去的時候用了半個多小時,迴來的時候用了能有一個多小時。


    要不是柴油機省油,停車的時候又加滿了油。林裏都覺得一箱油不夠用,有點兒迴不來了。


    放在水箱上方的那個大雪球,進村前就已經化的顛飛了出去,水箱口又冒氣了熱氣,看的林裏都想煮雞蛋了。


    一路過來,道路兩側都是站在窯洞頂上鏟雪的村民,不時還能看到有小屁孩兒打雪仗,林裏身上還挨了兩下。


    將車停在大隊院子裏,新出爐的林副書記跳下車,也顧不上取暖,邊走邊拍身上的積雪,跨過火盆,就直接跑進辦公室了解當前的形勢。


    林副書記沒迴來前,小隊隊長們看雪勢漸大,早已組織了清雪工作。從這裏就能看出林副書記平時的工作風格已經傳承到了其他村幹部身上。


    林裏和成虎動作僵硬的下車抖了抖身上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也跑了進去。至於車上的秸稈口袋,有人幫著收拾。


    屋裏的人見狀急忙讓出了火盆的位置,搬凳子邀請兩人烤火。


    剛一靠近火盆,溫暖的熱浪就撲麵而來,將凍過的小臉撲了個通紅,疼痛中帶點兒癢,挺難受的。但身上還是涼颼颼的,有涼透了的大衣頂著,一烤火寒氣都往裏鑽。


    林裏解開衣扣,才感到了絲絲溫暖。


    “組織清雪怎麽樣了?”


    “你沒有迴來前,臨時開了個小會,各生產小隊已經發動各自的村民進行了各自的房屋清雪活動。”


    “牲口棚和倉庫呢?”


    “留守的人員在清理,也緊急派去了人手去,傳迴來的消息說沒問題,畢竟前年才大修整過。”


    “唿~這樣就好啊!不過還是不能放鬆警惕,今年這場雪大啊!要組織大家把路上的雪掃一下,要不然有個什麽急事兒,趕路不方便,要是因此耽擱了事兒,摔傷了人,明年咱村裏搞不好要損失勞動力,影響生產活動。”


    這個年代的鄉村小路一般很窄,畢竟有驢車的人家都很好,沒有這個需求。


    放在後世的眼光來看,一個摩托車搞不好都過不去。尤其是一些隻能走人的小路,那條件就更艱苦了。後世迴村都會因此遭遇停車難的問題。


    比如林裏他們進村的時候,村裏最寬闊的路,也就僅僅能容拖拉機走過,錯車都難。現在僅僅掃出來窄窄的一條隻能讓人通過,兩人相遇還要走雪地錯行的小路,顯然不夠用。


    “是,支書。我這就去安排。”


    領到命令的幹部急匆匆帶著人走了出去。林副書記才有空坐下喝口熱水。從口袋裏麵翻出煙袋抽兩口解解乏。


    眼神往林裏那邊瞟,才發現這小子不知道從哪裏弄了個小凳子,在火盆旁邊兒烤腳呢!腳上熱氣騰騰,但沒什麽味兒。想到一路上的艱辛,忍住了沒有說他。


    “爸,要是沒有什麽事兒我先迴家去了。”


    “哦?怎麽了 ?凍著了?”


    “穿的衣服不少呢!凍是沒有凍著。但是鞋濕透了。裏麵全是雪水。而且家裏就媽和淑芬,我打算迴去掃雪去。”


    林副書記擺了擺手,迴家就迴家吧!今天幹的活兒不少了。再說了,迴家裏麵清雪也得有他啊!


    成虎見狀也急忙跟著林裏走了,他得趕緊將路上聽來的話告訴他老子去。


    兩人心中各有目的,出了門各自分別。


    林裏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裏走,雪還是不見小。想著做完了事兒趕緊休息一下,今天晚上不一定有機會睡覺。


    到家的時候丈母娘圍著個頭巾,正在院子裏麵掃積雪,見林裏迴來,頓時開心了起來。林裏迴來了,那林副書記肯定也迴來了。能不開心嗎?


    “媽,您迴屋去吧!院子我來掃。”


    “迴啥迴啊!雪這麽大,你爸又不迴來做事兒來。”


    林裏好奇,為什麽沒有人來家裏掃雪,不過很快就明白了過來了。即便是村支書,估計也沒有幾個村民急赤白臉跑過來幹事兒的,讓人戳脊梁骨不說,林副書記也不會讓這麽幹。想到這裏,也沒有讓丈母娘迴屋了,而是相互配合著搭起了梯子,準備上窯洞頂部掃雪。


    “林裏啊!你上屋頂掃過雪沒有?別掉下來了。要不還是我上吧!”


    “媽,我在家呢!哪裏能讓您上呢!您就別管了,我肯定小心。”


    林裏膽子可不大,惜命著呢!至少他從來不圍著看熱鬧。


    在梯子上將鞋底上踩著的雪擦掉,一步一步穩穩當當的爬上了屋頂。


    一腳踩進了沒過小腿的雪層裏麵。要不說沒幹過這活兒呢!他上來的時候竟然忘記拿鐵鍬了,這事兒鬧的。


    “林裏,往後站,我給你往上飛鍬。”


    飛鍬,農村地區常見的一種往高處少量運送物料的方式。就是在鐵鍬裏麵裝好類似水泥、泥漿之類的東西,然後用力向在高處接收的人手裏丟的一種方式。磚頭就不用鐵鍬這種媒介了,直接飛磚。


    丈母娘當然不會朝他這麽丟,畢竟林裏是個幹活兒方麵的生瓜蛋子,丟到臉上,或者一個不穩閃下來就糟了。


    隻見丈母娘站在距離窯洞五六米的位置,擺出馬步,像投擲標槍似的,鍬把在前,鍬頭在後,向前助跑後一把鐵鍬就飛上了屋頂。看的林裏熱血沸騰,這要是冷兵器戰爭時期,搞不好丈母娘還能打個遊擊啥的。


    “鏟雪的時候慢點兒啊!別踩空了。”


    “知道啦!”


    林裏穩穩當當的走過去拿起鐵鍬。他可沒忘記聽說的那些鏟雪失足墜亡的案例。小心著呢!


    鏟雪也有鏟雪的方法,尤其是多年的老窯洞屋頂,一個不小心,可能把屋頂是那層防水的土層鏟掉一層。圖層薄個一兩公分也湊合能住,但很可能影響屋頂的排水防漏。


    所以林裏操作的時候很小心,先輕輕鏟動雪層,找到一個漏出屋頂的雪坑,這才估摸著開始大開大合的從後往前鏟雪。而且用鐵鍬的時候還翹著鍬頭,避免推進的時候誤傷了屋頂。


    嗵嗵嗵~~的聲音響起,一大坨堆積起來,被推下去的雪堆砸落在地麵上,在窗戶前的地麵上堆起一道高高隆起的雪脊。


    丈母娘沒有迴家,不放心的站的遠遠的在觀察林裏鏟雪,一旦有危險的動作出現,她會立刻出言提醒。畢竟屋頂邊緣還是很滑的。


    “媽,你迴家暖和暖和去吧!這裏的事兒我幹了。小心著呢!出不了事兒。”


    “沒事兒,下雪也不怎麽冷,我在外邊兒待會兒。”


    擦了擦從棉帽裏麵流出來的熱汗,林裏難受的拽了拽了外套。別看幹的事兒好像不多,可費力氣的很。積雪到了一定量,重量可不輕,還好雪花沒有黏連在一起,要不然比著還費勁。


    現在的他渾身冒汗,汗流浹背,衣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難受的厲害。


    不過當看到煙囪裏冒出來的炭火煙氣,心裏還是暖暖的。畢竟做這麽多,有一大半兒是為了家裏人。


    屋內。


    豎起耳朵聽著外麵對話的淑芬放下吃飽了的孩子,安置好後,下地揭開爐蓋,在紅彤彤的炭火上加了兩塊兒炭。想了想又去甕裏麵取了幾個拳頭大小的土豆塞進了爐子下麵的熱灰裏麵。


    做完這一切,又上炕摸了摸晾曬在溫熱煙筒上的尿布,幹了的就拿下來折疊好塞到了炕頭上捂著的小被子下麵保溫,以便換用的時候不涼屁屁。


    等做完這一切,打算出院子裏看看。但一看到兩個眨巴著大眼睛沒睡著的孩子,就又放棄了這一想法。要是出去帶了冷氣迴來病著孩子怎麽辦。


    雪還在下,有漸漸成災的趨勢。


    站在屋頂上休息的林裏眺目遠望,天地間充斥著白茫茫的雪花,比起水天一色,更多了幾分天地一體的感觸。


    意識到大雪危害的村民們都行動了起來,男女老少齊齊上陣。上房的,清理院子的,往外運雪的,在村裏掃道路的。來來往往的人們仿佛是一隻隻勤勞的螞蟻,用自己的力量保衛著家園。


    林裏休息夠了之後,在手心裏麵哈了兩口熱氣,又提起鐵鍬繼續清理屋頂。


    掃帚暫時是用不上了,按照現在下雪的趨勢,今天晚上估計睡不久,得出來鏟雪。


    “媽,你迴去做飯吧!這裏我一個人可以的。”


    丈母娘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又叮囑了兩句關於安全的話後,進了屋子。不過很快又走了出來,將一盒香煙和火柴丟了上來。


    “你在上麵冷,抽一根取取暖。”


    這個時候的香煙可沒有塑料膜作為外包裝,沾上雪很容易濕進去。林裏哭笑不得的撿起來擦幹淨,想了想拆開抽了一支出來。


    幹活兒幹了這麽久,早已經口幹舌燥。能抽一支煙解解乏也挺爽的。


    一支香煙點燃,帶著濃濃的雪花的味道進了嘴裏,一口香煙入喉,味道淡的厲害。


    扶著鐵鍬,居高臨下看著來來往往幹活兒的村民,心情格外的好。


    眺目遠望,被白色世界包裹的河流還在流淌,掉進去的雪花瞬間消失不見,讓林裏見識了一下白山黑水的場景。


    順著水流逆流而上,是一處山溝,也就是林家莊的墨溝所在。按照村裏人的說法,就是根據白山黑水這個說法取的名字,畢竟那裏的光線一般都比較黯淡。到了下雪天,河水黑的更厲害,像一池子墨水似的。


    想著是不是等河流結冰後去那裏打個洞釣魚去,聽說大名鼎鼎的酸菜魚就是魚和酸菜的亂燉,最終形成了一道風靡大江南北的名菜。家裏不是正好醃酸菜了嘛!想著想著就流了口水。


    拿起香煙吸了一口,見沒有出煙,才發現香煙已經被雪花澆滅了。又擦了一根火柴點燃黑黢黢的煙頭,吸完後趕緊幹活兒,畢竟院子裏麵還沒收拾呢!要是等雪化了再收拾,那就麻煩多了。髒不說,還很結實,費力的很。


    將燒手的煙頭按滅,林裏又繼續清理,偶爾撇了一眼剛剛鏟過的地方,鏟雪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他奶奶的,竟然又下了能有半指厚,抬頭看了看滿是雪花的天空,得,繼續幹吧!


    將屋頂大致清理幹淨後,瞄準雪堆將鐵鍬丟了下去,調轉身體顫顫巍巍的踩著梯子下了屋頂。想了想,把籮筐和扁擔拿了過來,一鍬一鍬裝滿後用鐵鍬拍實,林裏擔著將雪運到了村裏公用的幾個垃圾堆上。


    說它是垃圾堆,其實是一處凹地。所謂的垃圾,大都是家裏清理出來的土、石頭等物。畢竟其他的都能堆肥,舍不得扔掉。


    “喲!林裏也來倒雪來啦!”


    “嗬嗬,大爺,您家裏好幾個孩子呢!這活兒輪不到您幹吧!”


    “屁。兒子多有個屁用,都忙著去丈母娘家幹活兒去了。我這個老爹他們早忘了。我和你說啊!這嫁閨女不要嫁的遠了,你吃不著她的孝敬。但是娶媳婦兒一定不要娶的近了。要不然家裏的點兒東西都能攢迴娘家去,兒子更是白養活,屁用也不頂。”


    別看大爺說的咬牙切齒的,但是臉上帶著笑。任誰能把家裏四個兒子一年一個的給安頓了,都是一件在人前足以自豪的事情。


    而且這個村民別看林裏叫人家大爺,其實比林支書還要年輕幾歲。之所以叫大爺,還是人家要求的。用他的話來說,叫大爺顯的自己年紀大,年紀一大就不亂想事兒了。也不知道他說的亂想事兒是不是再生兩個孩子玩兒。


    大爺說完話就走了,這會兒誰家裏都忙的很。林裏也趕緊把籮筐裏麵壓實的雪倒進了凹地裏麵,又嗑了嗑筐,清理了裏麵的積雪才又趕緊迴家。院子裏麵的積雪多著呢!沒有十擔根本弄不完。


    想想也是奇怪,往家裏擔水,往外麵擔雪。不都是水嗎?要是缺水正好修建一個母親水窖,丟進去多省事兒啊!門前的那條河太討厭了。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事兒,路過一處大石頭的時候,忍不住攥了個雪團嚼了起來。這會兒的環境很自然,沒什麽汙染,吃著放心,冰棍兒吃不上就自己做,渴死了。


    一連進進出出跑了十二趟,院子裏好清理的積雪才清理了個差不多。用掃帚把家人們常走的路都掃了出來,幹完這一切,林裏趕緊跑迴了家。


    林裏穿越前,最怕的就是幹重活兒了。因為每次幹完重活兒都覺得頭疼,應該驟然之間身體透支的緣故。


    丈母娘的飯早已經進了大鍋,這個時候正被餘火煒著,咕嘟咕嘟的小滾著,也不知道做的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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