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鐵鍋冒起熱氣的時候,劉大夫的親媽把灶台裏的柴禾撥散了,和林裏他們打了個招唿,就帶著劉大爺迴到了隔壁。


    這個天氣,炕不能燒的太熱,要不然晚上睡也睡不著了。


    劉大夫下地後從紙箱裏將拔火罐用的器具找出來擺在一旁。


    點燃酒精燈,用鑷子夾著沾了酒精的棉花引燃,伸進玻璃罐子裏攪合著燒了燒,啪的一下就將玻璃罐子貼在了齊站長的後背上,等玻璃罐子內部的溫度降低一些後,輕輕的鬆開手指。


    因為齊站長背上還有一層紅花油和滲出來的汗液,所以玻璃罐子吸得很緊。


    後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吸起一個肉塊兒,看起來像是大一些的街機遊戲操作按鈕。


    接二連三的罐子以極快的速度,啪啪啪的被吸到了齊站長的後背上,很快就將齊站長弄的和個新冠病毒似的。


    忽略掉齊站長那不上鏡的後背,林裏在一旁看劉大夫熟練的動作就覺得賞心悅目。用齊站長說他維修家電時候的操作是藝術品一樣。林裏覺得劉大夫也是藝術的創作者之一。


    林裏一直對拔罐子很感興趣,但是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神奇的治療方式。


    因為家裏缺少拔罐子用的器具。所以曾經用點燃的衛生紙塞進吃橘子罐頭後剩下的小玻璃瓶內嚐試過。但是衛生紙丟進去之後就漸漸熄滅了,雖然後來也用正兒八經的紙張嚐試過,但是沒有一次成功。


    這時見到劉大夫這賞心悅目的操作,心裏頓時有點兒癢癢。


    一旁的劉大夫也看出了林裏眼中的渴望,開口道。


    “也想著試試?”


    “嗬嗬,見過,但是沒試過是什麽感覺。就覺得挺神奇的。”


    “嗬嗬,這個東西啊!得身上不舒服的時候用了才有明顯的感覺。不過沒關係,咱們今天遇到的事情夠多了,等齊站長這邊兒完事兒了,我就給你也拔一次。也鬆快鬆快,晚上睡的肯定舒服。”


    正在拔罐子的齊站長舒服的直哼哼,聽見兩人的對話,將滿是汗珠的臉調過來說道。


    “舒服啊!劉大夫這手藝,怪不得能去市人民醫院工作。我齊抗美活了這麽久,拔了不知道多少次罐子,這次是最舒服的。嘖~~可惜啊~~”


    劉大夫好奇的問道。


    “可惜什麽呀?是有哪裏做的不好嗎?”


    一旁的林裏瞪大眼睛看向齊站長,你個棒槌,別瞎說話。


    燈光這麽暗,齊站長怎麽看得到林裏的眼神示意呢!再加上現在爽的眼睛都迷離的失去焦距了,那就更加看不見了。


    “可惜啊!您這手藝,一輩子也用不到自己身上。”


    劉大夫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哈大笑起來。


    “看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也是個會說話的。的確,我這手藝啊!肯定是不能自己給自己拔罐子了。隻能一輩子服務別人了。”


    林裏聽齊站長這馬屁拍的響亮,咳嗽了一下說道。


    “齊老哥雖然說的沒錯,但是凡事也沒有那麽絕對。劉大夫這一手醫術肯定是要傳下來的,要不然就是醫療界的損失了。


    到時候您多教授幾個學生不就行了。即便不能全部達到劉大夫這樣的火候,但隻要能教出一個來,那劉大夫不就用上了嘛!”


    劉大夫聽後覺得很有道理,想了想點頭道。


    “嗯!說得對。看來我迴去之後要帶學生啦!”


    林裏聽到劉大夫說的話,愣了一下。看劉大夫的年紀差不多也有四十了。能在市人民醫院工作,技術上是差不了。


    本來看他一個人出門坐火車還有些奇怪,原來是沒有帶學生。但是怎麽會不帶學生呢?


    “嗬嗬,你倆肯定在想,劉大夫一把年紀了,還是市人民醫院的醫生,怎麽會沒有帶學生呢!”


    林裏和齊站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劉大夫繼續說道。


    “唉!十五年前,我剛剛升了骨科的主任醫師,在全院那也算是青年才俊,前途一片光明。


    在那個時候我就有了帶學生的資格了。更準確的說,隻要你在醫院工作個三五年,即便級別沒上去,但也有帶實習生的資格了。


    所以我那時候帶了三個學生,在我看來都是天之驕子的學生。不光在學校裏成績好,進了醫院眼睛裏有活兒,手裏頭有技術,又肯鑽研學習。估計不出十年,必然是醫療界一顆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本來一切都挺好的,但是後來~~唉~~”


    林裏和齊站長都明白,這個時間點很巧妙。所以也都沒有陪著劉大夫長籲短歎。


    至於劉大夫去下麵的鄉鎮醫院,估計也和這個有關。


    “嗬嗬,剛剛見你們的時候其實我說的也不算假話。


    因為我的編製還在市人民醫院。隻是工作地點換成了鄉鎮,而且這幾年過的其實挺好的,在鄉鎮裏每天都能接到病人,大多都病的不重,但是治療好之後,那對我也真是好。


    送我一隻公雞,給我帶上兩瓶酒。後方醫院裏也有人照應我,所以我這幾年過的挺舒坦的。本來我以為我會就這麽過一輩子。


    這次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就接到一道命令,讓我返迴市人民醫院,剛開始看到信函和調令的時候還以為是誰看我過的舒服,給我來了個惡作劇呢!


    後來打電話確認之後才知道是真的,所以我就坐了這班列車,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更沒想到會遇上你們兩個。”


    “嗬嗬,能遇上劉大夫是我的福氣,要不然我現在的腰啊!估計是沒得治了。”


    “那倒不至於,你這腰傷的不重。但是延誤治療對恢複效果和能達到的健康程度肯定是有影響的。”


    “所以要謝謝劉大夫啊!您可是幫了我大忙了。齊老哥有多重你是知道的,要讓我一個人扛著他找醫院,我可扛不動。到時候我的腰也得累斷了。”


    哈哈哈,三人都是大笑。總感覺這麽一次不愉快的相遇,交到了好朋友。


    過了一陣後,劉大夫看了看齊站長的後背,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開始放氣拆罐子。


    “嗯!你看看這印兒,一個比一個黑,一個比一個紫。”


    林裏湊過去看了看齊站長的後背,覺得很像七星瓢蟲。俗稱花媳婦兒。


    “去你的,什麽花媳婦兒啊!這就是拔罐子的印兒,說明我的火氣濕氣都出來了。人也健康了。”


    “來來來,現在輪到你當花媳婦兒了。”


    林裏按照劉大夫的安排爬到炕的另一頭,開始重複剛才齊站長體驗過的過程。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累的緣故,罐子沒拔一會兒,林裏就覺得自己困得要死。


    強忍著睡意抬起頭,就看到了齊站長正對著他的屁股,這家夥擦了紅花油,又拔了罐子,腰感覺沒事兒了,就起來洗漱泡腳。看起來生龍活虎的。


    “瞌睡啊?給你來根煙提提神。”


    林裏微微抬頭張嘴,齊站長將煙和火柴相繼遞過來點燃。微微吸了一口,感覺爽爆了。


    “嗬嗬,這種感覺真爽啊!齊老哥啊!我算是感受到你剛才的感覺了。”


    “嘿嘿,都是劉大夫手藝好。你多誇誇劉大夫啊!”


    “哎!你倆行了啊!還沒完了。誇獎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在和齊站長泡腳的劉大夫也算是混熟了。


    “哈哈,劉大夫。誰讓你治好了齊老哥的腰啊!他這腰啊!有用著呢!”


    “去去去,說的好像你沒有媳婦兒似的。”


    齊站長被林裏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成年人嘛!閑下來聊的也就那麽點兒事兒。


    “對了,劉大夫家安在市裏?”


    “是啊!四個孩子呢!都大了。三個已經成家了。”


    “霍~那負擔就輕了很多了。不像我,三個孩子,最大的也才初中。這位小兄弟就更慘了,孩子還沒出生呢!將來有的他受了。”


    “哈哈,孩子還是小時候好啊!看起來小小的,和可愛。還能圍在你身邊打轉,一天天的過得可開心了。長大了就都從家裏搬走了,一年也見不上幾麵。別看我兄弟五個,但是都在外麵奔波,現在爹媽還不是在村裏獨居。”


    “看劉大夫說的。那是有出息才會離開家鄉。”


    “對對對,是這個理兒。好男兒誌在四方嘛!”


    這個年代,但凡是能出外麵工作的,大都是有正式工作的,有生活上的保障,各種票據也是按照人頭發放。


    沒工作又沒有介紹信之類的,那叫盲流。沒有地方領各種票據,衣食住行都要受到限製。就算是餓到上街乞討也不是不可能。


    “哈哈哈,說的也對。哎呀!光顧著聊天了,林裏的罐子應該差不多了,別把皮給扒了,到時候你們還不得給我取外號叫“劉扒皮”啊!。


    我先給你拆掉,起來洗漱一下就睡吧!今天經曆的事情太多了。不好好休息,估計歇不過來。”


    劉大夫一邊擦腳,一邊說道。


    等幫林裏拆了罐子,洗漱之後,三人陸續上炕,躺了沒一會兒,就紛紛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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