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想對昌邑王的遭遇譏笑奚落一番的,聽了這話也忙住了口。


    是啊,如今長安城新鮮出爐的玻璃窗子,僅昌邑王一家,別無分號!


    要是昌邑王沒了,這玻璃窗子的生意接下來會怎麽樣呢?


    說起來,昌邑王為人還算不錯的。


    做生意還講究一個公平公道。


    在長安城,無論你多大的勳貴,隻要買昌邑王家的玻璃窗子,一樣得排隊等叫號。


    若換成別家接手,還不定會怎麽樣呢!


    “買肯定是能買上的,就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說話之人也歎了口氣。


    坐在這茶樓酒肆裏談天說地的,不過是小有家資的人家,跟豪門勳貴不能比,不能比!


    在長安市井議論紛紛之時,不少勳貴的府邸之中,也同樣人心浮動。


    特別是參加了拍賣會,見識過當時狂熱出價現場的,甚至都召開過家族內部會議了。


    隻是礙於目前幫昌邑王打理生意的人是當利長公主。


    才不得不暫且按下念頭隱忍不發。


    ……


    跟這些有錢有閑的人不同,長安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充斥更多的,是市井小民。


    他們也同樣在談論著北疆的戰事。


    隻不過關注點不大一樣。


    匈奴人又打過來了。


    不知這迴勝負如何?


    特別是家中有子弟遠赴疆場的,正忐忑難安。


    征戰疆場難得幾人迴。


    勝,百姓苦,負,百姓更苦……


    王師揮師北上,長安城各種紛紛擾擾,又是等待的一天。


    “報——”


    “邊關捷報,邊關捷報!”


    突然一隊風塵仆仆的騎兵,高舉著長幡如疾風一般穿街過市,嘶啞而高亢的唿聲讓嘈雜不已的長安街頭突然安靜了下來,仿佛按下了暫停鍵。


    “——十月初一,昌邑王率眾北上遭遇匈奴日逐王部,全殲一萬匈奴悍卒活捉日逐王,三封城外築京觀揚我大漢武威,不日獻俘——”


    “小夥子,官爺剛才喊的是啥?”有風燭殘年的老翁杵著拐,望著一陣風早已跑遠的報信軍士背影,眯著眼側著耳好奇的打聽。


    “報捷!露布飛捷!”


    他旁邊的年輕人早激動得漲紅了臉。


    “露布飛捷!”


    “是露布飛捷!”


    幾乎是同時,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裏被喊出來!


    多久了,終於又聽到大漢大勝的消息!


    沉寂了一瞬的街頭,在兵卒的馬蹄聲後,也像是突然解禁了一般,爆發出如潮水一般,一浪高過一浪的轟動。


    “不對吧,咱們的大軍才開拔多久?這麽快就勝了?”


    還有不少人聽得雲裏霧裏。


    “是不是真的啊?”既驚喜又驚疑。


    “不是大軍,是昌邑王!”


    “匈奴大軍進犯的消息就是不久前昌邑王傳迴來的!”有消息靈通人士急著顯擺,“我羽林衛當值的親戚說,昌邑王還沒到封地就遭遇了匈奴的主力,還擔心他兇多吉少呢!”


    “想不到昌邑王這般勇猛!不僅殺敵萬人,還活捉了匈奴的日逐王!”


    “真的真的,剛才幡上寫得明明白白,正是昌邑王贏了匈奴人!”


    “我好像還聽到說什麽京觀?”


    提這話的人小心翼翼,臉色發白。


    平民老百姓雖然不敢像豪門勳貴一樣奢望‘事死如事生’,但也講個落葉歸根。


    哪怕戰死沙場,也盡量馬革裹屍還。


    累累骸骨築就的京觀,殘肢斷臂,血肉黃土,有傷天和……


    “嗐~昌邑王砍的是匈奴人的腦袋,築的是匈奴人的京觀,太提氣了!”


    “對對,長我漢人威風!”


    “昌邑王幹得漂亮!匈奴賊子劫掠我大漢邊關,動不動就屠村屠城,這迴活該讓他們也嚐嚐苦頭!”


    ……


    一時之間,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幾乎全在談論著大勝匈奴的消息。


    更有人消息靈通的,已經將三千對一萬,一場以少勝多的戰事描繪得有聲有色起來。


    有機靈的酒肆老板,在外麵打聽到了確切的消息,迴來後對顧客大聲的道:“各位各位,慶祝昌邑王旗開得勝,本店酒水今日半價!”


    頓時酒肆內一片歡騰!


    外麵正激動得一腔熱血無處發泄的人聽了這消息,頓時蜂擁而至,把個小酒館擠得水泄不通,生意火爆。


    旁邊的茶館老板、綢布莊老板紛紛跟著有樣學樣,開啟了優惠大酬賓的活動。


    讓利一成的兩成的,買一送一的,花招迭出。


    把陳年老庫存都搬出來了。


    消息還沒有傳入皇宮,市井倒是緊跟著報捷隊伍的行進路線,率先掀起了慶祝的狂潮。


    這一下,關心戰事的,不關心戰事的,全都躁動起來了!


    年節還遠未至,氣氛卻已經提前預熱起來了。


    若是劉髆還在長安城,非得吐槽一聲。


    誰說古人沒有經商頭腦的?


    瞧瞧這熱度蹭的!


    捷報一路傳進皇宮大內。


    伸長了脖子等消息的太子劉據連捷報上的字都沒太看清,隻問到昌邑王安好的消息,就腳步不停的直接闖進了長壽宮裏。


    “父皇,父皇,五弟安好!”


    向來穩重得體的大漢儲君,揮舞著捷報歡喜得像個孩子。


    根本顧不得一腳泥濘,雪水早浸透了他的鞋子,正穿著濕冷的足衣。


    劉徹的反應也比他強不了多少。


    父子兩人的目光齊齊聚焦在平安二字上後,才齊齊舒了一口氣。


    “好!”


    “不愧是我老劉家的種!”


    半晌之後,已經清楚了整場戰鬥來龍去脈的劉徹,大掌往龍案上一拍,情緒激昂。


    “身先士卒,一馬當先?老五什麽時候有這等身手的?”


    劉徹看信的空檔,劉據也忍不住逾矩探出頭去,也看了個清清楚楚。


    此時他驚得張大了嘴,能塞下一枚雞子。


    父皇手裏的密信是繡衣使者呈上來的,即使不是親眼所見,那也必須證據確鑿,但凡有半句不實就屬欺君。


    誰想要拍馬屁,都不會睜著眼睛說瞎話,誇老五身手不凡!


    如今信上都這麽寫了,那應該的確是確有其事。


    劉據內心感慨連連。


    一會兒慶幸老五吉人天相,一會兒又敬佩他的勇猛。


    但偶爾內心也有一絲不忿。


    虧得他這個做大哥的,這些天替他那小沒良心的提心吊膽。


    原來人家自有自保的手段?


    可為何未曾向他透露出絲毫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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