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苑豪庭某個毛坯房內,彌漫著一股冰冷的潮濕氣息,凝結成水滴掛在房間的牆角和天花板上。一道薄弱的燭光從不起眼的角落中照射進來,昏暗的光芒讓整個房間變得更加陰森。


    房間內隻有一張破舊的床和一張簡單的桌子,四周的牆都是混凝土製成,牆上覆蓋著結了層層灰塵的塗料,乍一看似乎是一道道凝固的冰塊。


    顧野此時被五花大綁地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的眼珠在眼皮底下快速轉動幾下,然後慢慢地睜開了一隻眼睛,另一隻已經腫得隻剩一條縫兒。


    他想動一下,發現手腳都被捆著,胸下麵傳來鑽心的痛,應該是肋骨骨折了。


    他不怕疼,卻恨死了被束縛的感覺,腦海裏立即迴想起被吊在國泰的兩天兩夜,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挺過來的。


    “......”


    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口腔彌散著血腥味,竟然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這是被送到這裏的第四天或者第五天,他有點記不清了。


    隻有第一天的時候,那個女人看他快要死了的樣子,怕沒有機會折磨他,給了他一個發黴的饅頭和一瓶水,然後就再也沒有吃過東西。


    剛開始還有饑餓感,現在隻剩下刺骨的寒意和無法抹平的痛楚。


    趙豔雪,顧垚。


    這兩個名字,他就算到了陰曹地府都不會忘記。


    他身上的新傷,多數都來自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顧垚,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孩子,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陰險至極。


    那個小三,更是用盡天下惡毒的語言羞辱他和他的媽媽。他無所謂,可是他受不了九泉之下的媽媽遭受這樣的侮辱。


    還有他那個親生父親,就像一尊沒有感情的石像,冷漠的看著他的親生兒子被折磨,發妻被羞辱,無動於衷。


    失望兩個字已經無法表達出他現在的心情,如果可以,他想將身上的棍棒之殤全部還給冷血的男人。


    他也可以割肉還父,然後親手送他去見閻王。


    這些天,趙豔雪和顧垚隻要有時間就會來羞辱,打罵他一番,剛開始很氣憤,恨不得撕碎了那張嘴,後來變得麻木,直到現在甚至有一絲快感,自己的存在能讓那個小三如鯁在喉也是不錯的。


    他得活著,無論如何都要活著,活著才能讓她們不痛快。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隻有一遍遍地迴憶他們給予的痛楚才能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他要複仇,不能死。他還有想見的朋友,想守護的人。


    “小安…”顧野不覺間呢喃出聲。


    如果憤怒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力量,那麽想念小安就是緩解痛楚的靈藥。


    在失去媽媽,傷心欲絕時;在被室友針對,彷徨無助時;在被綁在窗口等死時;在被仇人折磨羞辱時。他曾一遍又一遍地念著楚安的名字,有時候在心裏,有時候呢喃出口。


    哐當...


    大門被重重地推開,一個滿臉菜色,戴著破舊眼鏡的矮胖小嘍囉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他的手裏拿著一塊濕抹布,站在顧野上方,滿臉橫肉亂顫,嘲諷道:“喝水時間到了。”


    接著,他攥緊抹布,烏黑的泥水從肥碩的五指縫隙流下去,滴在顧野的臉上、脖子上…


    顧野閉上眼睛,抿著唇,盡量不去招惹他。


    矮胖沒得趣兒,費勁吧啦地蹲下去,用另一手拽著顧野的頭發,迫使他抬起頭。然後將麻布硬往他的嘴裏塞,“老大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


    顧野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挺起上身猛地一頂,將他撞倒,然後整個人壓在他身上,用頭兇狠地撞他的腦袋。


    躲不起就往死了整,殺一個都算他賺到了。


    矮胖沒預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等他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不受控製,頭暈眼花,沒兩下就昏死過去了。


    顧野見他不再掙紮,又翻身倒迴地麵,他也已經滿頭大汗,渾身虛脫無力。


    緩了一會兒,他發現沒有其他人進來,正常他們都是兩個人一起巡邏,以前他也想招兒逃跑來的,但是一對二,以他現在的體力完全不行。


    “這是一個機會。”


    心裏的聲音告訴他,機會不會總有,快點想辦法離開這裏。


    他咬牙忍著全身的劇痛,用腳在矮胖身上找刀或者匕首,任何尖銳的東西都可以。可惜一直找到滿頭大汗也沒找到。


    就在他失望之際,瞥到了他的眼鏡,已經被他的頭撞碎了,鏡片突兀地支出一塊兒。


    他往前蛄蛹,讓身體盡量貼近矮胖,用嘴咬住鏡片,吐到旁邊,然後讓身體旋轉。


    忽然,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他急忙將碎片握在手心裏。


    來人是個大齙牙,看見矮胖被揍暈,驚了一下,急忙唿喊其他人。


    他則對顧野拳打腳踢,“小子,長本事了,你爺爺我出來混的時候,你的毛還沒長齊呢,知道偷襲了,啊?”


    顧野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夠了。”


    門口過來的幾個穿著得體的人,其中一位是保安一隊的隊長左岸,一位三十多歲長相斯文的男人。


    左岸指著顧野道:“先將他帶去1704,一會兒顧夫人要見他。”


    齙牙往顧野臉上吐了一口唾沫,“小兔崽子,等晚上我再收拾你。”


    跟著左岸來的人,急忙將顧野拖走。


    齙牙問矮胖怎麽辦?


    左岸推了推眼鏡,“放在這吧,讓他自生自滅,沒用的東西留著也是累贅。”


    齙牙咽了下口水,急忙跟上去,誰也不想當沒有的東西。


    顧野被拖到17層,扔進了1704的書房。


    福苑豪庭的高層是精裝高檔公寓,麵積在120-300平之間,一梯四戶。


    1704的旁邊就是顧天明一家,但這間房原本並不屬於他們,是在“豪叔”成立以後,霸占下來的。


    此時,1703客廳的皮質沙發上坐著一位千姿百媚的少婦。


    少婦身前跪著一個白淨的小姑娘,正在給她塗指甲。


    小姑娘的臉上有淚痕,左邊明顯比右邊高,不知道是挨了多少打。


    “哎,真是廉價貨,味道真不好聞。”少婦哀怨的道:“也就你們這樣的人,才用這麽廉價的東西。”


    跪著的小姑娘是房間本來住戶的小女兒,暴雨來襲以後,高層的業委會為了討好別墅區的大佬,主動邀請他們過來避災。


    她的父親王國濤是業委會會長,他是持反對票的,可惜隻有兩人支持他,其他十幾戶都同意。


    他們三戶被趕出了業委會,一天之間又成立了新的業委會,把提議巴結大佬的劉達任命為新的會長。


    後來,他的父親被人殺了,兇手不知道是誰。


    “別塗了,晦氣。”趙豔雪一腳將她踹倒,把旁邊盤子裏的指甲油都甩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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