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一場戲,付雲躺在床上看著房頂,他這一天過得很充實也很有意義。以前是沒實力,很多事情看不到或者就算看到也管不了。現在有實力了,卻發現很多時候事情並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樣簡單。一群人追殺兩個人,以前的自己總以為被追的就一定是受欺負的,然而事實告訴他被人追隻能說明實力弱,與占不占理值不值得被幫助完全沒有關係。即便那些值得被幫助的人也不見得一定要去幫他們,或許讓他們繼續沿著自己的軌跡生活下去便好,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這不是某個人或某些人強加在誰身上的,而是從創始之初便形成的規律。就比如他今天看似幫助了一群弱者,為他們挽迴了損失,但是這樣做真的好嗎?人分三六九等,這些傭兵有實力不怕死為何不去參軍呢,為什麽在世人眼中軍人是值得人去敬重的,而傭兵則不被看好。道理很簡單,軍人有紀律,他們有既定的行為準則,不會由著性子胡來,傭兵們則不同,他們以小義為旗舍棄大義,在麵臨絕境或巨大利益誘惑的時候他們會拋開本心,不受約束地拿起武器。


    星域大陸上有成千上萬的傭兵,國家建立傭兵公會發布任務,傭兵們賺取傭金糊口,每天做著最危險的事情卻享受著最下等人的待遇,他們的地位是最下等的,甚至很多高檔場所明令禁止傭兵出入,以前付雲不理解這樣做的意義,覺得他們在歧視窮人,況且他當年雖然也是傭兵團長,可他的傭兵團與正常傭兵團根本就不一樣,先不說他的傭兵團從來就不缺錢,接任務也不是以賺錢為第一目的,就是他的成員最初也是以黑衛為主,那是比軍隊更守紀律的存在。可是當踏進傭兵公會大廳的時候就會發現,胡子拉碴、邋裏邋遢、言語粗俗這些對於傭兵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吃喝嫖賭、坑蒙拐騙、恃強淩弱更是隨處可見,他們貪生怕死是珍惜自己的生命嗎?當然不是,他們隻是為了能多享受一天,能多放縱一天,這些人往往沒有家室,或者家破人亡獨自一人,他們用命換錢,最後卻把這些錢花在了女人肚皮和賭桌上。他們看似為了蠅頭小利可以出賣朋友、兄弟,但其實呢,在他們心中有奶便是娘,朋友、兄弟這些詞在他們眼裏和你、我、他一樣都是普通稱唿,何來出賣、背叛?


    如今自己今天沒有絕對的實力,下場是什麽樣的?可是自己幫了他們最後得到了什麽呢?是錢還是名?他們沒錢,況且有錢也會裝作沒有,能少給就少給,至於名就更不用說了,好點的能說句謝謝,不好的就像今天這樣被出賣。不過今天的事情如果換個方式處理是不是又會是另一個結果呢?比如自己一開始就亮明身份,他們還會背叛自己嗎?他們會不會為了自己身上的財物而生出謀財害命之心?吃飯的時候那蜜爾娜曾數次來找自己搭訕,而且在剛進小院的時候她分明穿著傭兵的破衣服,而吃飯的時候卻換了一身,如果當時讓他知道自己有高階法杖或貴重首飾,她會不會為了這些滿足自己的過分要求?


    答案是肯定的,隻要自己拿得出足夠好的東西,即便她不願意其他人也會毫不猶豫地出賣她,這就是大部分傭兵生活中的現實。從今天的對話中他聽到對方依然在叫星域聯盟為萬獸盟,說明聯盟更名和推進新製度的進程還沒有擴散到這裏,他突然想到當年韋斯將獸人驅逐,為人類開辟了這麽大一片生存空間,其目的似乎就是為了將野蠻落後的獸人和人類分隔開來,也正因為這種分割導致獸人幾千年來的發展遠遠滯後於人類,他們的社會發展進程幾乎是人類五十甚至一百年前的狀態。


    那麽自己現在又在做什麽呢,打通海拉爾山阻隔,在大陸各處構築空間傳送陣,近幾年由於聯盟政策放寬,形形色色的獸人開始湧入人類的生活區,他們野蠻粗暴、邋裏邋遢、體型高大,這樣做到底是對各方好還是不好呢。他以前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突然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太過草率,獸人和人類群居,墨域和雲域逐步融合,社會穩定、犯罪率等勢必會受到衝擊,如此一來僅靠執法隊是肯定不夠的,必須盡快完善製度,而且在各大主城按照地域距離分派相應強者來維持律法的權威,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看來今後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啊。”付雲歎了口氣,靈魂一閃進入天華戒中,他命戒靈給遠在千裏之外的付風傳過去一封信,讓他幫忙統計星域聯盟近一段時間的犯罪率和社會穩定情況,其中還包括人類和獸人的生活質量變化等等。


    做完這一切,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大腦似乎瞬間放空了,好像不知在什麽時候失去了幾個時辰前的全部記憶,四周逐漸陷入一片虛無,床榻和房間逐漸消失不見,周圍忽明忽暗,忽而清晰忽而混沌。


    “我這是怎麽了?想事情想的睡著做夢了?還是有人給我下毒?”他嚐試活動四肢,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現在什麽都動不了,甚至都看不清自己的身體。


    “不對,這情形似乎在哪裏見過?”沒有方位、沒有時間、無限延長……對,是褪魂,當年褪魂的時候他有過類似的感覺,不過當時有很多自己的意識海以水的形態陪著自己,那是一條黑暗的孤寂之路,可現在四周白茫茫一片,什麽都沒有,似乎全世界隻剩下了他的這雙眼睛。


    漫無目的地遊蕩在虛空中,他忽然發現這裏並非真正的虛無,仔細看的話似乎有些極淡的光點從他身邊飛過。


    嚐試伸手去抓才發現自己現在好像根本沒有手,但心念一動那些光點好像也會產生反應,摸索……嚐試……再次摸索……再次嚐試……


    “可以!它們是可以被控製的!”付雲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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