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時堯抬起頭看著藍思甜,走近了牢門前,試圖安慰,她:“不要這麽傷心,我不是還沒死嗎?”


    也是,在白哥哥麵前哭,不是給他徒增傷悲嗎?藍思甜趕緊收起眼淚,命那些人把他帶來的東西送了進去,並把那個令人作嘔的木桶給清理掉。


    白時堯看著這些人把東西擺好,知道藍思甜是好意,但還是忍不住說道:“我都快死的人了,你送這些來幹什麽?”


    藍思甜一臉竊喜,道:“你死不了了,父皇已經下旨赦免你的死罪了!”


    說罷,便叫身旁的一位公公宣讀了聖旨。


    免除了他死罪,白時堯一猜就知是藍思甜軟磨硬泡的功勞,她真是有心了,不過自己終究還是負了她了。


    “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父皇還是要把你發配到舊梁的苦寒之地,讓你待上十年,替父贖罪。”藍思甜有些遺憾的說道。


    白時堯見她這一副委屈的小模樣,笑了笑道:“沒關係,我本就該是快要死的人了,你能做到這一步,我已經挺開心了。”


    聽到這話藍思甜又瞬間打起了精神,嘻嘻道:“不過父皇已經恩準我,讓我在你出發的那天去送你了,還有以後每隔兩年,我都會去那個地方看你一次,你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受苦的!”


    白時堯心頭一顫,本來一心求死的他,突然就被安排的這麽周到了,藍思甜的心意使他有些無地自容,他還有什麽理由不活下去?


    父親已經死了,赤水盟犯下的罪孽還未來得及去贖,那他就應該替父去贖罪,以減輕父親這一世的罪孽,所以他決定不再逃避,用以後的十年來贖罪。


    藍思甜勸也勸了,該送的東西也送到了,又見白時堯臉上有了生機,便可以放心的迴去了。


    藍思甜剛走,青月也來到了牢中,白時堯正猜想她大概也是來勸自己的,隻見青月臉色比他還難看,她麵色陰沉蒼白,眼中掛滿血絲,眼角也紅了一片,看起來應該是大哭過一場。


    白時堯趕忙走近牢門口,試圖拉起她的手安慰她,奈何青月冷冷的躲開了。


    白時堯不解,難道是青月嫌棄他是個罪臣之子了?也是,都這時候了他還要跟青月扯上什麽關係,真是可笑極了,他道:“沒關係,你不用來看我,這牢裏又髒又臭的,怕是汙了你......”


    白時堯還未說完,青月的兩行清淚就流了下來,斥責道:“哥哥死了,師父失蹤了,這下你們滿意了嗎?”


    雖然赤水盟的事情怪不到白時堯頭上,但她還是忍不住怨恨他。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 ...


    靂,白時堯吃了一驚,有所質疑的問道:“青龍少俠死了?”


    也是,他那晚心神一直暈暈乎乎的,仿佛自閉了一樣,都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醒來後也沒人告訴過他,他是自然不知的。


    白時堯愣了愣,不敢相信這個事實,青龍可是排行龍吟榜第一的高手呀,怎會那麽輕易死掉,而陸離又怎會無緣無故的消失,這顯然很難置信。


    但看青月的神情,卻不是騙人的,白時堯再問:“青龍大俠是怎麽...”


    “還能怎麽死的,還不是你們赤水盟,哥哥他死前滿身插滿了赤水鏢,他...”青月還未說完就開始哽咽起來。


    赤水鏢?白時堯頭皮發麻,青龍居然是死在了父親的手下,這下青月該是恨死他了吧?


    “小月,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個局麵,我更沒想到父親他竟然就是赤水盟的盟主,他們害死了青龍大俠,我向你賠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現在除了說對不起,白時堯也不知道該講些什麽了,可是說再多也彌補不了什麽。


    他以為他是很不幸了,原來青月才是最不幸的那個,而她的不幸居然還是拜自己的父親所賜,白時堯知道說對不起太蒼白無力了。


    他懇求道:“小月,對於青龍大俠的死,我實在對不住,事情已經發生,你若想報仇,就把我殺了吧!”


    青月眼中充滿恨意:“殺了你,哥哥能迴來嗎?”


    “至少可以讓你解恨,我本就是罪人了,活著沒什麽意義,隻是為了贖罪而活,如果你殺了我,能減輕一下心中的痛苦,我也毫無怨言,是我對不住你在先!”,白時堯心有愧疚的道。


    聞言,青月突然奔潰了一樣衝他喊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永遠都是最無辜的那個,叫我殺了你,殺了你這個無辜善良的人嗎?”


    這句話被青月在這種情景下說出來,著實頗有些諷刺他的意思。


    白時堯:“......?”


    “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麽嗎?哼,你永遠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永遠都是那朵最潔白的白蓮花,即使別人受你連累,也要裝出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叫別人殺你,然後再對你抱有愧疚嗎?你的無知和不諳世事,就是叫別人想找你發泄都找不到借口!你真的是好無辜呀!”


    青月的話字字誅心,白時堯不知道青月為何要這樣說,難道她真的一直是討厭自己的嗎?


    “小月,我從未認為我是無辜的,我是罪臣之子,又怎能說自己是無辜的呢?”被青月誤解,他心中難受至極。


    “小月,... ...


    我知道你恨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解你心頭之恨,我...”


    “什麽都不用說了,事已至此,我們也注定此生無緣了。”,說著青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折疊的紙張。


    白時堯認得它,那是他寫給青月的婚書。


    青月舉起婚書從中間撕開,道:“我們和離吧!”


    撕了婚書他們之間就再無可能了,白時堯本要去阻攔,但一想,他現在還有什麽資格去阻攔,還能奢望青月原諒他嗎?


    “好!”看著被撕成一片一片的婚書,白時堯點了點頭,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既然白時堯答應了,青月來這裏的目的就達到了,她無心再與他交談下去,哥哥的喪事還要操辦,便轉身離開了。


    婚書已碎,白時堯期盼了許久的婚事,就這樣結束了,此時他心裏刀割一般,早已血流成河,原先預想的那些婚後的美好生活儼然已成了泡影。


    贖罪,隻能是贖罪了!


    在牢中待了半月,終於到了啟程去舊梁的日子了,枷鎖加身,囚車也已準備好了,出了牢門白時堯就被押上了囚車。


    按照程序,他這樣等級的犯人,即使被赦免了死罪,也要在臨安城內遊街示眾一番,囚車出了刑部門口,就直接駛到了臨安最繁華的長街--慶豐街。


    此時街上聞聲而來的臨安百姓已經在街道兩側站成了排,囚車走過,那些百姓像沸騰了一樣,喧鬧聲震天,是的他們太高興了,那些鬧了有小半年令人聞風喪膽的赤水盟頭領終於落網了,他的兒子也得到了應有的下場,怎能不使人開懷?更甚者,居然有人在街邊敲起了鑼鼓,百姓們一陣歡騰,當然,作為人人憎惡的階下囚,怎能少的了被人扔東西的場麵。


    早在囚車剛剛進入慶豐街時,就有人開始朝他身上扔東西了,此時剛走過一半,白時堯頭上已掛滿了爛菜葉子和迎麵潑來的汙水漬,他一直低著頭,一聲不吭,仿佛這些都是他應該承受的一樣,被人喊打喊罵了一路,也毫無怨言,甚至那些受過他恩惠的街坊鄰友,此時也在毫不避諱的對他指指點點。


    人情冷,世情薄,世間百態莫過於此!


    “白哥哥!”,一稚嫩的孩童聲音衝他喊叫。


    這聲音他太熟悉了,是小毛!


    隻見小毛竄出人群跟在囚車身後大喊著。


    “白哥哥,我來送送你!”,這聲音應該是此時最暖心的一個了吧,白時堯抬起頭,看向他道:“謝謝你!”


    小毛畢竟是個孩子,追了一會兒便跑不動了,白時堯衝他喊道:“等哥哥迴來了,還會給你買糖葫蘆的!”#... ...


    不知不覺間,囚車已經駛出了城門,城門外已有一批人在等候了。


    而那個等候的領頭人便是當朝公主藍思甜了,他那手下幾人白時堯也認得,正是李卓言的手下。應該是皇上為了保護藍思甜的安全,才派了一些高手來吧。


    “白哥哥,我護送你去!”


    “好,多謝!”現在他能做的隻是說聲“多謝了”


    藍思甜上馬在前麵領路,囚車的後麵也跟隨了幾個官兵,路途遙遠,並沒有讓大部隊隨行,看來宋文涯確實不會當心白時堯會半路逃逸。


    一路上還算是安穩,除了路途顛簸些,倒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直到快行至梁國的一處山穀中時,白時堯隱隱覺得有些異常。


    這條路就是上次青月他們去到梁國時避開的那條大路,此路比起沙漠來好行多了,隻是這個地方山貌奇特,對行人來說易攻難守,所以好多人去到梁國,寧可走異常艱難的沙漠地帶,也不會選擇這條貌似看起來好走的路。


    現下已經是冬季了,氣候已經偏冷,走到此處更是冷的異常,山穀兩麵斜坡的楊樹上還殘留著幾片枯葉,微風掠過,伶仃落地,讓人不禁打個寒顫。


    多數植被雖然因為季節原因枝葉已經凋零,但由於樹幹之多,疊在一起,斑駁相錯,也不失為一個藏人的好地方。


    再加上寒風吹過,枝幹相互碰撞摩擦的聲音,使這個地方聽起來更加詭異。


    藍思甜大概也覺察出了異樣,叫一行人聽了下來。


    果然囚車剛停下,就從山穀的右斜坡上殺出了一行人,這行人黑衣蒙麵,直衝著囚車砍來。


    “不好,他們要劫囚!”平瞿喊道。


    白時堯驚詫,居然會有人劫囚,不過稍作細想也很有可能,這些人應該是赤水盟的人,父親的赤水盟大多數的人員都還在,隻是隱藏了起來,他作為盟主之子,這些人怎會坐視不理。


    瞬間刀劍交織的聲音便在山穀內迴響了,打鬥中,衝下來的那幫人馬就有人射出了赤水鏢,出鏢之人眼神異常凜冽,眉間有一顆不易被人察覺的黑痣,這個人白時堯太熟悉了,這不就是林雲展嗎?


    原來那個一直用赤水鏢來危害江湖中人,還把青月打傷的人居然是他從小信賴的雲展哥哥。白時堯眉頭蹙起,內心久久不能平複。


    這幫人人數頗多,眼看朝廷就落了下風,藍思甜此時已經打得很吃力了。禍不單行,正在火燒眉毛之際,從山穀的左側又冒出了一幫人,這下來了個兩麵夾擊。


    這群人裏帶頭的那個也是很明顯了,u看書 .uukanshu身圓體胖,風風火火的,後... ...


    邊還跟了個個子不高的八字眉同夥,是荷曲寨的何風和老二無疑了。


    沒想到他們也得到了消息,竟然大著膽子來劫囚。


    此時看來,在兩麵人馬的夾擊下,朝廷就更顯得不堪一擊了。


    林雲展衝手下喊道:“先去把阿堯救出來。!”


    幾人得令,衝上囚車,準備砍斷白時堯脖頸處的枷鎖,沒想到白時堯卻製止了他們。


    “你們快走吧,不要再增添殺孽了,我是去贖罪的,你們這樣一來,我有生之年更是贖不清這些罪孽了。”


    赤水盟的其他人以前沒有跟白時堯打過交道,今日一見,沒想作為赤水盟頭領的兒子竟然是個榆木腦袋,此時非要吵著鬧著去贖罪,真他媽的可笑!在他們看來要贖罪的應該是宋文涯才對,不過白時堯極其的不配合,倒讓那些劫囚的人不知所措,竟不知還要不要救他了。


    林雲展見狀喊道:“都愣著幹什麽,快救人哪!”


    那些人很無奈道:“公子不讓救!”


    林雲展怔了一下,跟白時堯對看了一眼,他自己也是萬分的焦急,反而白時堯卻冷靜的異常,眼中還有些抵抗之意,林雲展也是一頭霧水,難道在牢裏這幾天把白時堯關傻了?


    不過這時候也顧不了那麽多了,他喊道:“別管他怎麽想,先救出來再說!”


    那人領命,正要舉劍砍斷枷鎖時,一道白光掠過,把還沒砍下的利劍一瞬之間擊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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