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迴到老乞丐的低矮棚屋裏。


    棚屋裏鋪了一層幹爽的稻草,沒有特別的異味。


    因為老乞丐是食煞者,也沒有蟲子擾人,起碼比鳳城牢獄好很多。


    兩人對麵盤坐。


    老乞丐從稻草裏摸索出一甕酒,兩個破口的敞口大碗。


    倒滿兩碗酒,酒色琥珀,酒香極是香濃。


    “喝!”老乞丐捧起仰頭幹了一碗,喝得酒水不漏一滴。


    蘇文點頭,捧起慢慢喝了幾口。


    老乞丐也不管他,自顧自又倒了一碗,咕嚕嚕喝了。


    第三碗後,老乞丐打了個飽嗝,這才道:“抱歉,最近有些煩心事,不免有點失禮。”


    蘇文此時才喝了半碗,笑道:“無妨。前輩大可隨意。”


    老乞丐搖頭笑歎道:“我老乞丐自問見慣人心詭譎,早已經心如止水,古井無波,不想還是給一群家夥亂了心境。


    隻能說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蘇文沉默著喝酒。


    老乞丐道:“我這次讓你過來,是想問一問,蘇兄弟可聽說過紅花會嗎?”


    蘇文點頭道:“紅花會的英雄好漢,劫貧濟富,殺貪官汙吏,名聲蠻好,我自然聽說,也極其向往。”


    老乞丐眼睛驟然爆起精光,他道:“那麽你可有興趣加入紅花會?”


    加入紅花會?


    “前輩難道是紅花會好漢?”蘇文訝問。


    老乞丐道:“老乞丐我正是紅花會廣南城分舵的苗若普。”


    “苗前輩!”蘇文凝重地抱拳,又十分疑惑地問,“前輩,我們不過見過兩三迴,為何邀請我入會,您就這麽信任我?”


    苗若普笑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有些人朝夕相處十幾二十年,還是人心隔肚皮,永遠猜不到他們在想什麽。


    有些人隻見一兩麵,說過一兩句話,便知道是同路人。


    蘇兄弟是個有心人、實誠人,不像有些人嘴裏仁義道德,心裏男盜女娼。”


    他又想倒酒,卻發覺酒甕已沒了。


    隻能咂嘴,看著蘇文麵前的半碗酒,眼裏帶著饞意。


    蘇文將碗推了過去,道:“我覺得前輩不是猜不到別人想什麽,而是太清楚他們在想什麽,所以才會失望憤怒。”


    苗若普將蘇文碗裏的酒倒進自己碗裏,再一飲而盡。


    感受著那醇厚的酒味,他歎道:“好酒,廬山雪,我整整藏了十年都舍不得喝。”


    “是啊,就是清楚,這才失望,才無奈。”他又道:“蘇兄弟加不加入,爽快點,一言可決!”


    蘇文想了想,他其實不覺得自己的三觀會與這個結社兩百多年的古老會社契合。


    不過加入紅花會確實有助於自己了解時勢。


    而且自己已經殺了粘杆處的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反賊,加入紅花會也順理成章。


    “紅花會英雄好漢我向來仰慕,當然願意加入!”蘇文道。


    “好,爽快!”苗若普大笑。


    蘇文道:“入會需要什麽儀式?”


    苗若普思索了一下道:“歃血為盟,誓言同生共死,忠義當前,不貪富貴不欺貧……”


    “還有背誦十大條律:一不得泄露天機,違者天雷霹靂;二不得私傳口號,違者五馬分屍;三不得私賣腰憑,違者千刀萬剮……”


    他洋洋灑灑背了一通,然後道:“好了,禮成!”


    “禮成?”蘇文茫然。


    苗若普認真地道:“現在是本會非常時期,想找人旁觀作證絕無可能,反正就隻有我們兩人,我說禮成就禮成了。


    過後我給總舵和分舵主及各位老兄弟發信,將你姓名記錄入冊即可。


    對了,你籍貫及奇術傳承自何人?”


    現時也隻是走初步流程,後麵還有一個漫長考察期,當然這個就不必說出來。


    蘇文坦然道:“蘇伊,鳳城人,精煞蟲奇術,傳承自瞿道麟!”


    苗若普吃了一驚:“太平道的那個瞿老魔?”


    “是的!”


    “好家夥,”苗若普黑髒的臉色驟然紅了,他激動地道,“沒想到你是蟲魔的弟子,難怪總覺得與眾不同,難怪與我投緣!


    哈哈哈!


    既然大家都是反賊,這下便更加好說了。


    對了,你和我說一說太平道……”


    蘇文便將洪秀全馮雲山楊秀清等人都說了一說,還有重點提及起義的經過。


    苗若普隻聽得心潮澎湃,悠然神往道:“真真恨不得身心與共!”


    “紅花會雖然也有造反之誌,然而百年來暮氣沉沉,許多人隻一心結黨營私,過自己小日子,又或得過且過,哪有太平道破釜沉舟的意氣。”


    他聯想時局,不禁歎息:“狗皇帝隻派了兩個校級南下,紅花會高手望風而逃。


    廣南城以前有駱延章熬白等四大校級鎮壓,我會卻毫不畏懼。


    但狗皇帝的人一來,校級撤離,偌大廣南城分舵便隻剩幾個尉級支撐,連長老被擒也束手無策。


    可笑,可恨!”


    紅花會竟然淪落至此?!蘇文倒是有點吃驚。


    他迴想起自己遇到的粘杆處兩個校級,雖然厲害,卻不見得能拿得下實力全開的自己。


    二百多年曆史的紅花會怎麽會怕他們,這其中定有緣故吧!


    於是勸解道:“我覺得總舵可能有自己的戰略計劃。畢竟紅花會作為橫跨數省的大組織,著眼於全國,不會囿於一城一地的得失。”


    苗若普一愣,想了想,道:“也是。總舵有總舵的考慮,我們底下人自然是不懂的……”


    沒想到一個新人對紅花會這麽有信心,反而是自己這個入會二十幾年的老前輩喪失了誌氣。


    苗若普想通了鬱悶已久的心結,他目光驟然變得淩厲:“但是我們分舵也當有分舵的骨氣吧,總不能墮了紅花會的節氣!”


    蘇文覺得他似乎做出了什麽決定,像燃了大火似的,氣勢一時極盛。


    苗若普拍了拍蘇文肩膀,道:“我老了,紅花會的未來還得靠你們年輕人。你下次入紅蓮寺之前先來我這裏領本會的腰牌,我有好東西送你。”


    蘇文點了點頭,見苗若普有趕人之意,隻有離開。


    這一迴雖然沒買到煞兵,但加入紅花會也是一件好事。


    他勻速地在陰暗的巷子裏飄飛出去,身上彌漫的兵級煞氣看似不強,卻自有一股兇厲。


    苗若普心道:沒想到蘇兄弟竟然是瞿老魔的弟子。不過此子心懷憐憫,絕非惡人,心思又敏銳,資質不凡,能說動他加入本會,當是我等大幸。


    隻願紅花會薪火相傳,千秋萬代。


    苗若普目光堅定,語音沉沉地道:“義之所至,雖千萬人吾往矣。是時候告訴大家,紅花會沒有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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