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必要走到這一步,人活著多好呀,還能喝烈酒,還能逛青樓。


    如果真的死去,則很多美好的事都將沒法去做了,這難道不是天大的遺憾麽。


    又並非一定得靠死才能證明自己,想想還在家中等待的爹娘,或許就能想開。


    吳三桂有些無言以對,他迴答不了對方關於光明的問題。


    也不是問題太過深奧,又能深奧到哪裏去呢。


    就是,有一點難受。


    換位思考,假如大楚當初被燕國給戰勝,那他一樣是不會降的。


    有了第一個兄弟帶頭,剩下的幾萬武卒頓時摒棄掉了內心的恐懼跟悲傷。


    他們不約而同的將武器插入地底,然後瞪著大眼睛看向周圍絡繹不絕圍攏過來的荒北軍。


    雖然都是一言不發,但又好像已經說了很多。


    旋即那些最前方的武卒,竟開始放聲高歌。


    “哈哈哈,諸天氣蕩蕩,大魏日興隆。”


    “嗚嗚嗚,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


    隨後越來越多的人兒,都跟著哼唱起了這首傳世歌謠。


    他們哭著笑,他們笑著哭,火光霎那間衝霄而起,隔絕掉漫天的血雨跟腥風。


    數萬魏國武卒排列有序,口中念念有詞,盡皆自焚!!!


    “不,不要。”


    吳三桂見此,瞳孔瞬間收縮到極致,直接怒吼出聲。


    殺戮勝者非其所願,他從來沒想過要埋葬掉所有人。


    隻要大家肯放下武器,說出願意歸降的話語,自己是能做主保下來的。


    貴為大楚的鎮北王,他擁有這項特權。


    可惜事與願違,眼前這些殘缺的武卒性格竟然如此剛烈,就算是死,都不願意歸降大楚。


    吳三桂動容了,很難抑製。


    或許有人會問,明明還有幾萬人,為何不跟吳三桂的荒北軍血拚到底?!


    反正都不怕死,那戰死總比自絕要強吧。


    在這種視死如歸的心態下,殺一個都應該血賺不虧才對。


    我隻能說,這是個很好的問題。


    這片峽穀的結局呈現悲慘,十多萬魏國武卒遭到覆滅。


    他們有的被殺,有的則是自殺。


    吳三桂並不開心,相對還有些難過,常年征戰的歲月之中少有發生。


    地麵的麻煩被解除,天上的麻煩還在延續,魏國的超凡強者依舊沒被斬殺幹淨,他們還在負隅頑抗。


    王寅的右手不見了,看起來空空蕩蕩,聖龍頭上強行破開的兩隻龍角,亦被無情削掉了大半截,還有洪七身上的衣裳已經襤褸不堪。


    總之,眾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勢,慶幸大楚沒有出現超凡隕落,這是最值得的期待。


    可韓國方麵降落的天人,有一位被打散了魂魄,應該是再也無法看到太陽升起的朝陽了。


    這很正常,戰鬥哪會不出現傷亡。


    他們隻損失了一位強者,魏國則損失了三位。


    這樣評估下來還是很賺的,有得賺就不虧。


    王寅撫慰著臂膀,冷漠的朝前方說道:“前輩,你們已經失敗,誰都救不下魏國。”


    老嫗聞言,直接笑出了淚花。


    她說:“你手都斷了一條,怎麽還敢大放厥詞。”


    旋即便繼續厲色道:“魏國可以亡,但也請相信,你一定會死!!”


    王寅殺了天尊,老嫗打定主意要報仇雪恨,哪怕用性命去交換也在所不惜。


    而欽天的死,又給魏國一眾超凡帶來不小的打擊。


    那人之強蓋乎所有,沒想到還是被韓非所斬殺,這實在無法接受。


    威嚴的皇宮已然陷入沉寂,老舊的暮鼓也停止了敲擊。


    魏離披頭散發癱坐在牆角邊緣,形如鬼魅不像君王。


    他沒有等到欽天大殺四方,隻等來了故人的死訊噩耗。


    “老朋友,你怎可如此輕易的拋下這個國度一走了之!!”


    魏離邊語,邊大口的噴吐著鮮血,心傷難愈。


    如果不是其身上那套龍袍在時刻彰顯地位,你說他是被關押了多年的死囚犯,那我指定不會去反駁。


    輕易這兩個字從口中吐出,終歸是覺得不太妥當。


    為斬殺一尊蓋世人物,韓非可謂用盡了畢生所學,拚著此生不能再踏九品的代價,也要付諸而行。


    這可不是輕易能形容和概括的,畢竟秦國跟趙國都被他給一同算計了進來。


    這些無形中欠下的巨額人情,總有一天是需要還的,逃脫不得。


    亡國似乎沒了懸念,頂端戰力隻要被解決,憑借著楚韓一百多萬的聯軍,根本不虛任何人。


    王寅突然低頭,然後單手打撈起了一片發黃的樹葉。


    星空雲端,樹葉怎會漂浮上來?!


    隻聽他不無感慨的說道:“前輩,算算時間也快要立春了,萬物都會在這個時間點開始複蘇。”


    “那些該黃的葉子早就黃掉,該涼的天也很快就會過去。”


    “無論對與錯,無論光明與否,人都要接受現實並且向前看才行。”


    王寅語氣一頓,目光看向老嫗。


    “就好比當年,你們攻占白玉京無果,逼得二代先皇在城牆上以身飼魔。”


    “所有的一切,從那天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初代那時早就無敵於世間,可大楚仍是沒有入侵過任何一國。”


    “他丟棄尊嚴手托白玉京,無非想得到一個公平的認可。”


    “可大家總是不願意放過他,害怕他,哪怕給予一個苟活下去的機會也好啊。”


    “現在他的子孫不願意妥協,欲問天討要公道,欲問諸國討要說法。”


    “前輩你倒是教教看,我們這些個做臣子的,又該怎麽辦?”


    王寅說了很多,都是些心裏話,從沒與人袒露過心扉。


    這場戰爭的發動,他本是不太同意。


    依稀記得那晚被請進皇宮,白了發的少年君王在禦書房內,當著他的麵直接大哭起來。


    那是王寅第一次看楚風哭,少年隻說初代托夢讓其罷手算了,還說什麽鬥不過的話語。


    初代想要楚風放棄鬥爭,所謂塵歸塵,土歸土。


    幾句言語過後,王寅能感受到少年體內那股潛藏的不甘與憤怒,這才有了伐魏的始終。


    鬥不鬥得過,隻有鬥過才知道。


    未等老嫗迴話,他便用嘴挽起了袖子。


    “前輩,春天的衣服不比冬天的便宜。”


    “請放心,王寅會挑最好的燒,一定是最貴的情侶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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