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春日,草木爭芳,禦花園內崎嶇幽靜,春意漸濃,穿過一片雜花垂柳,便到了儲秀宮。


    彼時皇後尚在梳妝,便由王嬤嬤迴了各位主兒,道:“奴才迴主兒,皇後主兒尚在簪花梳洗,請各位主兒自娛。”


    榮嬪屈了膝,揚了揚灑金緙絲繡雀手絹,道:“嬤嬤迴了主兒,請主兒不必著急,主兒這兒的花開得甚好,奴才等在此賞花是了。”


    恭常在神色憂鬱,道:“慧姐姐身子漸瘦,許是近日胃口不好?”


    慧妃手折一枝柳葉,溫柔含笑,道:“我身子素來消瘦,許是換季之故,腸胃弱了些,進得也不好。”


    恭常在眉色微緊,道:“那姐姐著了禦醫仔細調養,姐姐身子這樣單薄,若是病了,倒生了許多難症。”


    嫤常在手指右邊廊下的幾盆並蒂芙蓉,道:“皇後主兒宮中的花開得是好,那並蒂的芙蓉,顏色鮮紅,株株圓碩,真是好意頭。”


    麗嬪慵慵嬌怯地扶著苓桂、章廷海的手,笑道:“瞧那顏色十分紅豔,又是成雙成對的意頭,如皇上與主兒一般伉儷情深。”


    珍妃撫著耳後的一支步搖,道:“下兩盆的芙蓉開得更是奪目,嫣紅嬌麗,明豔無方。”


    珍妃說著便走了上前,摘了一朵別於鬢上,吟吟道:“圓花一蒂卷,交葉半心開,這赤色芙蓉,花色嬌韻,鮮紅明豔,一看便是蘇地的珍種,北國之遠,春寒料峭,難為長在京中了。”


    煦常在摘了一朵,卻道:“芙蓉再美卻登不上台麵,不比那牡丹乃花中之王,豔麗叢生。”


    慧妃柔婉笑道:“牡丹天姿國色,甚是富貴,到底京城常多霜雪,畏寒冷凍,不易栽活,而芙蓉嬌姿麗態,可為花中翹楚。”


    珍妃臉色陰沉,便要反唇相譏,隻見王嬤嬤行了一禮,道:“皇後主兒梳妝完畢,請各位主兒進殿請安。”


    皇後坐在橙黃色團花石榴錦被大炕上,隻聽眾人齊聲低喊,道:“奴才請主兒聖安萬福。”


    皇後抬了抬手,笑道:“妹妹們起身吧,賜座,上茶。”


    隻見翠雯、翠芸、金桂、蘭桂端端正正捧來了茶盞,擺放在諸位小主麵前,道:“妹妹們嚐嚐口味,這是皇上賞賜的洞庭碧螺春,若是喜歡,吾便吩咐下人包一些給妹妹們。”


    珍妃飲了一口洞庭碧螺春,明媚含笑,道:“奴才謝皇後主兒,主兒烹的茶,細如銀針,狀如柳葉,色澤青翠,味之甘甜,果真好物出在主兒宮中。”


    嫤常在笑著輕嗅,道:“清香撲鼻,甘甜爽口,真是好茶。”


    皇後妙目微微上揚,笑道:“妹妹們喜歡就多喝一些,不夠了著人再添。”


    麗嬪丹鳳細眼,櫻口杏腮,盈盈謝恩,皇後含笑如常,殷殷道:“快五個月了,妹妹的身子愈發沉了。”


    麗嬪撫了撫鬢上的海棠嵌珊瑚翠飾,笑道:“是,奴才有娠,身子笨重,實在辛苦。”


    榮嬪笑著揚了揚手絹,掩鼻道:“我瞧麗妹妹肚子圓滾,這一胎像是皇子。”


    麗嬪笑意湛湛,忙低下了秀首,道:“榮姐姐說笑了,哪兒能是皇子呀!連嬤嬤們都說是公主。”


    憫嬪轉了頭不覺驚奇,道:“你平日愛吃酸的還是辣的?”


    身後的苓桂忙福了身子,道:“迴主兒,麗主兒平日愛吃辣的,上次禦膳房送的一道燈影牛肉、一道鮮辣魚片、一道毛肚熱鍋,主兒十分愛吃。”


    麗嬪揚了櫻瓣小口,不覺斂睫抿茶,榮嬪含笑搖鬢,道:“我記得懷三皇子時,就喜歡吃酸漬青梅、蜜餞杏幹,臨了盆果真生了兒子。”


    珍妃眼波柔柔,輕嗤道:“懷胎十月還是個公主,到底是沒福之人。”


    麗嬪冷了冷笑色,道:“姐姐眷愛有福,就是年年不曾遇喜罷了。”


    珍妃立時一陣舌結,便玉容惱怒,黯然垂下杏眸桃眼,輕哼不語。皇後麵上微微帶笑,道:“不論皇子、公主,皇上一樣歡喜,麗妹妹有娠辛苦,常來常往便不必日日請安了。”


    麗嬪撫了撫臉頰,緩緩欠身,皇後手中撚了撚一串珊瑚佛珠,掩唇道:“寧妹妹、嫤妹妹、煦妹妹你們三人是皇上新挑的,貌美聰慧,年輕體健,也該為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了。”


    寧貴人、嫤常在、煦常在忙起身跪禮,皇後含笑進了口茶,道:“這茶葉味甘清幽,鮮爽生津,王嬤嬤、翠雯當下多包些茶葉,分給合宮。”


    王嬤嬤行了禮,道:“奴才遵命,奴才這就下去。”


    一眾妃子這才鶯鶯燕燕的屈膝行禮退下了。


    待一眾人走後,皇後扶著翠芸的手迴了內室,道:“方才分了,還剩下多少茶葉子?”


    王嬤嬤撇了撇嘴,道:“攏共六包,剩下了兩包,不是奴才多嘴,主兒沒必要把這樣好的茶葉分給她們,她們不領情不道謝,辜負了主兒一番美意。”


    皇後抿了口茶水,卻道:“左右也不是別人,都是自家姐妹,皇上難得賞賜一迴,天家恩惠,自當同賞是了。”


    王嬤嬤垂著手,恭聲道:“主兒是熱心,可奴才心疼這麽好的東西,皇上節儉,這上好的碧螺春也不常見,主兒如此,倒叫奴才惋惜。”


    皇後不以為然,轉了轉手上的鎏金鑲鳳珠護甲,道:“嬤嬤有何惋惜?吾打賞了她們,便是中宮的寬宏,年年都有的東西,何必心疼?”


    王嬤嬤陰沉著臉,道:“既然如此,那奴才也不說什麽了,主兒仁厚,六宮定當感激。”


    皇後笑著撫了東珠壓襟,凝眸道:“嬤嬤托人把餘下的兩包茶葉送到阿瑪府上,阿瑪素愛飲茶,再說這般好的茶葉,近年也是不常見。”


    王嬤嬤福禮淺笑,道:“奴才知道了,主兒放心便是。”


    皇後微微點頭,麵上隱有愁色,道:“近日乍暖還寒,太子納差不佳,神思倦怠,且伴有輕微咳嗽,當下著黃貞顯、趙永年仔細把脈,務必將太子之疾醫好。”


    王嬤嬤笑容柔和,道:“嗻,主兒也不必憂心,時值早春,氣溫較低,奴才已命人在太子殿中添了炭盆,太子乃鳳子龍孫,定有神佛庇佑,百病不侵。”


    皇後凝眉沉思,愁色漸生,道:“前幾日還好,許是太子讀書過甚?傷了身子?”


    王嬤嬤低聲道:“太子敏而好學,心性要強,不像大皇子那個賤種,愚笨無知,許是天寒之故太子才染疾的。”


    皇後靨上哀愁,憂從中來,道:“自一出生太子便身子虛弱,一半奶水一半藥的養著,這才養到了六歲,這幾年吾耗了許多心血,今上忌憚二哥,同時也忌憚烏拉那拉氏,雖許了兄弟子侄高位,吾卻隱隱約約心寒意冷,膽戰心驚。”


    王嬤嬤眉心微蹙,道:“主兒您多慮了,皇上忌憚祉親王,卻無苛待之責,眼下大人乃承恩公兼吏部尚書、進禦前議政,主兒三叔為綏遠將軍賜黃馬褂,主兒六叔為兩廣總督,主兒十叔為蘇州巡撫,主兒長兄榮興為大學士兼太子太保,二兄榮誠為都察院左都禦史,三弟榮祥為工部侍郎,四弟榮海為一等侍衛,放眼東西六宮,哪一家能與主兒比。”


    皇後愁雲漸散,這才稍稍放心,道:“眼下家族興盛,太子痊愈才是第一要緊之事。”


    王嬤嬤笑道:“是,還有夫人囑咐之事,太子是嫡子將來是要繼承大統。”


    皇後笑聲揚眸,道:“好了嬤嬤,額娘囑咐之事吾牢記於心,快托人將茶葉送出去吧,若是遲了,便要等到明天了。”


    這一夜,乾坤傳了麗嬪伺候,夜來的東暖閣十分靜謐,銅花青鳳勾嘴香鼎裏焚著清香恬淡的百合花末,青煙吹嫋嫋,隔江千萬裏,明黃色織花錦繡如意子孫滿堂蟠龍錦被帷帳綿延而下,蜿蜒垂落,桌前的一盞刻鳳遊花蠟燭,燭火熹微,瑩瑩搖搖。


    麗嬪伏在乾坤的臂膀上,熾熱的紅唇靜靜親吻隻沾染上一道殷紅唇印,乾坤無一絲睡意,笑道:“快五個月了,朕隻盼生一位皇子,朕就等著當皇阿瑪了。”


    麗嬪嫣然盛笑,道:“皇上子孫昌盛,何必盼著奴才?奴才也未必有福氣,能為皇上誕育皇子。”


    乾坤疏懶而笑,如燭火中的一抹烈焰,道:“朕膝下皇嗣不豐,唯有誕育皇子才能江山萬代,代代有福。”


    麗嬪含酸道:“非是皇子麽?公主不好麽?奴才倒是希望是位公主,公主最與額娘貼心。”


    乾坤輕輕攬過麗嬪白皙如雪的肩頭,道:“無論皇子還是公主,隻要是你的,朕都喜歡。”


    麗嬪眼角微濕,盈盈笑道:“奴才有娠不能伺候皇上,皇上也願陪奴才,奴才隻怕珍姐姐吃心。”


    乾坤輕輕冷哼,眼神裏露出一絲鄙夷,道:“吃心?連皇子都懷不上,她還有臉吃心!”


    麗嬪淡淡垂睫,道:“奴才也是妄聽人言,不知深淺的奴下私下亂咬舌頭罷了。”


    乾坤含著柔和笑意,道:“如今你身子重,萬事一定仔細,這等捕風捉影之事不要再聽了,等你生下這一胎,無論是男是女,朕一樣喜歡。”


    麗嬪秀首輕點,柔柔淺笑,挽著乾坤溫熱的手臂,道:“嗻,奴才謹記,皇上年富,聖躬康泰,姐妹們定能為皇上再添麟兒。”


    乾坤望著金黃一色的帷帳頂,嘴角上揚,勾了一縷薄薄的笑意,道:“你生產在即,是該擇名字了,內務府先前備了幾個吉祥好聽的字眼兒,若是皇子從太子、大皇子、三皇子的瑞字,若是公主,擇個穩重妥帖的規矩字眼兒也是了。”


    麗嬪捋了捋鬢邊頭發,溫柔撫胸,道:“萬事由皇上做主,不過奴才心想,若是公主倒無如此繁瑣,至於皇子之名,飽含父母拳拳愛子之心,皇上可要好好擇個字!”


    乾坤以手支腮,笑吟吟道:“好!好!一切聽你的。”


    麗嬪溫婉凝眸,微微側過身子道:“奴才有一事?但求皇上恩許。”


    乾坤斂眉凝視,麗嬪輕拄玉臂,臉上蘊著唇色,道:“奴才性子輕浮,見識粗淺,若這一胎是位皇子,奴才願交由皇後主兒撫養。”


    乾坤笑容清濯,吻了吻麗嬪微紅且清秀臉頰,捏鼻道:“好!隻願皇後首肯,朕立刻恩準,朕什麽都答應你!”


    麗嬪花顏輕綻,緊貼著乾坤冰涼而微有體熱的胸膛,顰眉不語。


    養心殿紫銅琉璃盞燈台燭火熹微,隨風搖動而絢麗了一番金黃色繡龍帷帳,燭光明豔,更加溫暖耀眼,暈染風情。


    盛夏七月,垂柳曼曼,榆楊婀娜,花木爭翠,禦花園裏桃蓮花濃豔,杏花豐潤,櫻花粉紫,梨花潔白,枝枝舒展了嫩綠的新葉,藤蘿花蔓繞地而盤,千條萬條的碧玉絲絛隨風飛舞,倒映著泉水叮咚,柔波蕩漾,一片綠意盎然榮,繁花簇錦的夏日風光。


    皇後邀了六宮嬪妾一同去漱芳齋聽戲,慧妃原無心前去,可皇後身邊的太監陸忠海親自來請,不好拂了皇後麵子,隻好梳洗穿衣打扮了來。


    漱芳齋雕花刻木,描龍繪鳳,修飾得富麗堂皇,寬敞明亮,內有兩座廳堂,中間穿堂相連,互相而過,東西兩配殿為獨立寬敞的小院,兩邊扶手遊廊相穿相連,麵闊五間,進深三間,四處皆為楠木鏤空雕花樣式,戲台中央,座椅下方。


    翠雯、金桂滿含笑容地走出來,道:“主兒們,皇後主兒有旨,請主兒們移步至漱芳齋偏殿外廳聽戲。”


    皇後擇了戲台最前方的花梨木雕鳳刻花宮桌,左手第一位是懷有龍胎的麗嬪,襲一身蝴蝶紫芍藥鬥春繡葉薄衫,肌膚微豐,膚白如雪,位下依次坐了憫嬪、寧貴人、嫤常在、恭常在。


    珍妃自恃盛寵非凡,並不把慧妃放在眼裏,幾個步子便擇了右手第一位坐下,連皇後也微一側目,旋即鎮定平靜,慧妃皺了皺眉,尚未計較,隻好委身坐在珍妃身下的位子,依次是榮嬪、煦常在。


    皇後含笑從容,道:“宮中傳戲的日子不多,適逢麗妹妹有娠,姐妹們這才一起賞曲兒。”


    慧妃、珍妃、寧貴人等忙起身福禮,皇後滿麵笑容,便著了王嬤嬤伸手扶起,道:“陸忠海,點戲。”


    陸忠海躬身笑道:“主兒,今兒和聲署安排了《鳴鳳記》、《風箏誤》、《四嬋娟》、《勸善金科》。”


    皇後微微抿茶,展顏道:“那就開唱吧,吾與妹妹們且先聽著。”


    麗嬪丟了一個橘子剝,嬌媚一笑,道:“奴才記得主兒喜歡點《碧玉簪》,其中兩場《歸寧》、《送鳳冠》是主兒素日最愛聽的。”


    皇後含笑點頭,王嬤嬤笑道:“麗主兒好記性,連主兒喜歡聽什麽都記在心上。”


    珍妃輕綻鬢翠,笑道:“奴才記得主兒喜歡《勸善金科》,那戲講得是目蓮救母,如太子對主兒的一番孝心。”


    榮嬪雙目燦然,道:“奴才聽說太子患寒,便去了寶華殿為太子誦經祈福。”


    皇後眼底一陣濕潤,隻笑道:“妹妹有心了,得空也多瞧瞧三皇子,吾見三皇子長得健壯,妹妹養得真好。”


    榮嬪珠翠輕顫,笑色明豔,道:“三皇子得聖上、主兒福澤庇佑,才如此聰慧健壯。”


    珍妃貝齒一嗤,冷冷道:“不過是繈褓嬰兒有什麽聰慧的?難不成他還能上了天!”


    榮嬪妙目輕眯,道:“你這是何意?珍妃生不了孩子,倒愛管孩子的事。”


    珍妃臉色微紅,便剜眼道:“我是沒生下孩子,可見也見多了,不過是庶子,有什麽聰慧的。”


    榮嬪嘴角冷冷輕撇,道:“庶子如何?皇恩眷愛,必再賜我一子!”


    珍妃臉色暗沉,立時冷厲了聲色,道:“榮嬪放肆!”


    皇後鳳眸冷冷一橫,怒道:“好了!珍妃坐下賞戲!”


    一眾人隻好微微點頭,靜靜賞戲,那漱芳齋的偏殿外廳,以楠木雕花築出四處臨風的正方形台子,環花抱柳,涼爽愜意,戲台子下端擺著數十盆牡丹、芙蓉、木槿、迎春,台上唱戲的女孩不過十三,容貌標致,唱腔圓潤,一字一吐清晰明朗,唱念作打,音調嘹亮,唱到最後一個尾聲,扮相青衣模樣的女孩眼神一凜,右手一揮,一唱三歎,極是英姿生動,迂迴輕婉。


    一眾人不覺拍手叫好,紛紛讚揚,陸忠海、翠雯、翠芸忙備了茶水,又端來十幾碟糕點,笑道:“主兒知各位主兒身嬌肉貴,坐上一個時辰便渾身酸痛,便著奴才備了茶水,備了栗子酥、芙蓉卷、綠豆糕、棗花糕、蜜餞酸杏、蜜餞翠果、蜜餞雪梨、蜜餞甜橘,主兒們請自便。”


    慧妃吸了一口,不覺口齒生香,道:“果是好茶,顏色殷紅,湯色明亮,味之清香醇厚,迴味無窮。”


    皇後進一口蜜餞雪梨,笑道:“慧妹妹喜歡多品幾盞。”


    珍妃長眉入鬢,嫵媚含笑,道:“慧妃久不見聖顏,自是沒喝過好茶了,不比咱們日日得見聖顏。”


    寧貴人掩唇發笑,道:“可不是嘛,這個月皇上多半傳了珍姐姐伺候,姐姐聖眷優渥,真是有福。”


    憫嬪撥弄著茶水,閑閑飲來一口,道:“這麽有福,是該誕育皇嗣了。”


    珍妃眉頭緊蹙,低低撫摸著小腹,便麵紅耳赤,青紅不堪,皇後眉上的青黛淡淡勻掃,髻上隻用一塊翠綠扁方壓發,一枚鑲金點翠步搖斜簪,道:“珍妃伺候皇上也不短了,也該適時為皇上誕育皇嗣。”


    珍妃隻咬了咬牙,勉強福了一禮,寧貴人臉上微微驕矜,隻見她一身蘭花紫暗花織紋衣裙,鬢上嵌了鎏銀翡翠,她便與憫嬪、恭常在歡聲笑語,笑聲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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