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壹瞥了一眼眼淚汪汪的耶律含嫣,又把目光轉向怒不可遏的拽撒:“拽撒,你不必在此逞兇!須知我義軍本是大唐嫡脈,當初是石敬瑭勾結你們契丹,出賣燕雲十六州,這才使得駐守雲州的唐軍被迫突圍,進入太行山!如今我義軍既然有了能把失去的東西拿迴來的實力,自然不會再任你們霸占我大唐漢土!”說罷,不再理會拽撒,將目光朝周圍一掃,一眼瞥見百步之外的草叢中,悄然隱藏著幾條惡狼,不由得一笑,轉身朝一名親兵伸手,將他背著的步槍拿過來,仔細端詳一下,笑著誇獎道,“保養的很好!”說罷便轉過身,端起槍來,一拉槍栓推彈上膛,隨後便略一瞄準,呯的一槍打了出去。


    這一槍響起,眾人皆有些驚愕,但最為震驚的還是從未見過步槍射擊的拽撒、李麗姝和耶律含嫣等人。他們順著郭壹瞄準的方向看去,便見那百步左右的草叢裏,一條惡狼嗷的一聲跳了起來,隨即撲通一聲又摔落在草叢裏。


    旁邊不遠處的幾條惡狼,見同伴被打倒,頓時都嗷嗷叫著開始朝那條被打死的惡狼落下處躥去。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郭壹又連開幾槍,一槍一條狼,槍槍不落空。連續擊斃五條惡狼後,剩下的那幾條便知遇到了天敵一般的克星,轉身便逃。


    郭壹朝土坡下邊守衛的幾名親兵揮揮手道:“去打掉這群狼,為草原上除一害,也能給咱們添幾條上好的狼皮褥子!”


    幾名親兵隨即便飛身上馬,催馬疾馳,便朝百步外狼群方向而去。不多時便聽呯呯呯槍聲連響中,夾雜著狼群垂死掙紮的哀鳴,很快便再無槍聲和狼叫。親兵們隨後便把十幾條狼屍帶了迴來,興高采烈地向郭壹稟報。


    一名親兵提起手中的狼屍,向郭壹說道:“大帥好槍法,槍槍都打在這些狼的腦門兒正中,沒有一槍是打偏的!”


    另一名親兵從後麵驅馬上前,將抓著的狼屍朝土坡下一扔大聲說道:“大帥第一槍打的應該是這條狼,它是這個狼群的狼王!看來是帶著它的狼群想來戰場上尋找食物,不想卻被大帥一槍給崩了!”


    這名親兵的話讓周圍的將領們哄堂大笑起來,隨後又是一番驚歎和誇讚。


    郭壹笑了笑,謙遜地擺了擺手,將步槍交還親兵,又轉向拽撒,微微一笑:“還不服嗎?不要說你五千馬軍,便是有五萬、五十萬又能如何?在我火炮轟鳴之中,再多的敵寇也會變成一抔炮灰!”看著拽撒那變得鐵青的臉色,又問了一句,“就你契丹……把那些老老少少的全部算上,又能有多少人?便是全部成軍來與我軍作戰,又能經得起我火炮、火槍的幾輪打擊?”瞥一眼耶律含嫣,又接著說道,“所以我在攻擊雲州城之前,曾經向你外甥女誇過海口,在我軍打擊下的敵軍,隻有投降或毀滅,沒有任何其它路可走!想要戰勝我軍,那無異於癡人說夢!想要逃走,那更是白日做夢!”


    拽撒惡狠狠的瞪著郭壹,雙拳緊握,他覺得自己隻要衝上前去,一定能在周圍人過來之前,打死這個少年;但看著和他對視,毫無躲避的那對寒光迸射的眸子,突然又泄了氣。這少年……身材修長,比自己高出半個頭來,那英武俊逸的麵龐、遒勁有力的雙手,表明對方雖是個少年,可並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漢人,可能武藝極強,要不然方才也不會一槍便能打死一條狼!不管用什麽武器,沒有一定的武功底子,那是用不好武器的,這點常識拽撒還是明白的。


    隻聽郭壹接著說道:“你們契丹,如今是真的如強盜盜匪一般,隻知道搶掠燒殺,又與我義軍與我中原漢人有著血海深仇,若不想全族滅亡,隻有投降,然後戴罪立功方有活路!不然……等到我義軍打到你們臨潢府時,你們契丹皇族、後族的耶律氏、述律氏之類的權貴,必將滅族!”


    拽撒突然感到一陣從來沒有過的驚恐從心底裏冒了出來,咬著牙關說道:“你……你好狠……”


    郭壹冷笑一聲道:“你們契丹對我漢人燒殺搶掠、到我中原打草穀,屠城滅村時你怎麽不說這話?反而我給了你們一條活路,倒讓你覺得狠了?這真是禽獸本性!什麽大契丹,本質不過和方才我殺掉的那群狼有什麽區別?不過就是你們披著人皮,狼披著狼皮而已!”瞥了一眼拽撒,朝親兵揮了揮手道,“帶下去,依規看管!”便轉過身去,不再理會。


    幾個親兵走了過來,朝拽撒喝道:“走!”


    拽撒雙拳緊握,渾然不理逼近他的親兵,目光緊緊盯著郭壹背影,心裏此時已經充滿了絕望。再怎麽去想也不會想到,當初被他們圍剿、逼進太行山的後唐餘孽,此時卻已經成了氣候,已經有了足以滅掉他們契丹的實力,這種荒唐的事情如果在一天之前說給他聽,他都會當作是笑話而絕不會往心裏去一丁點兒!他突然舉起雙拳,仰天大叫:“啊——”似乎要問問蒼天,為什麽待他們契丹如此?先前讓他們契丹趁著大唐內亂崛起,不過才幾十年時間,便已經強大到讓這天下任何勢力都要俯首帖耳不敢正視的地步,卻不想正值可大展宏圖、耀武揚威的巔峰之際,卻突然來了個更強的對手,直接一腳要把他們踹到深淵裏去,而且就他所看到的、經曆過的這些事情來看,大契丹的衰落與崩潰幾乎就是必然的了,無非是看對方什麽開始滅契丹的大戰而已了!


    一念及此,拽撒的心氣頓時消散,原本被炮彈爆炸震傷的腦袋又開始劇烈疼痛起來,他仰天大叫著,叫著叫著……便覺得自己頭暈目眩起來,身子如一根被砍了樹根的樹幹一般,搖晃了幾下,便朝後麵栽倒,撲通一聲,砸在地麵上。


    耶律含嫣頓時撲了過去,抓住拽撒用力搖晃著大叫:“舅舅……舅舅……舅舅……”見拽撒始終不與迴應,急忙又轉過身來向郭壹央求,“求……求你……快找個醫官來看看……看看我舅舅……”


    郭壹也沒想到拽撒會突然暈倒,皺了皺眉心說這拽撒的心理承受能力可也不怎麽樣啊!便吩咐親兵去找隨軍的醫官來,一定要救活拽撒。畢竟這個拽撒不但自己身居高位,還是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的內弟,若是在戰場上死了也就罷了,但已經俘獲那就不能讓他輕易死掉了,留著他當然會有大用!


    隨軍醫官很快來到,經過一番診治,隻用了針灸便將拽撒給救醒過來。隨即便命人抬走,送往新設的戰俘營去。


    郭壹看了耶律含嫣一眼,叮囑了一句:“拽撒是此地的契丹主官,一定要醫治好他。另外也要看好,不能讓他給逃了。”隨後想了想,又走到抬著拽撒的擔架前,盯著拽撒那散淡無光的眼睛說道,“你隻要配合治療,不違反營中規矩,我們不會為難你。另外,你也不用想著逃走,如果你現在逃了,以後要是再被我軍俘虜,那可就太難看了啊!但你要不逃,或許過段時間……也不算很久,我便會下令放了你,讓你迴去見耶律德光!”


    拽撒一聽,心頭一緊,情不自禁地提起了精神看著郭壹,但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默默看著郭壹。


    郭壹笑了笑,朝醫官揮了揮手,那醫官便帶著擔架抬碰上拽撒向戰俘營走去。


    耶律含嫣看著被抬走的拽撒,想要跟上去,卻又停下腳步,轉頭看著郭壹,目光裏帶著先前從來沒有過的敬畏,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我能不能去……去照顧他?”


    郭壹看著她搖搖頭道:“軍中自有規矩,他是戰俘,你是客人,各有各的去處,當然不可以。”見耶律含嫣有些失望,便又接著說道,“不過以後你可以去看他,但是要經過批準,你不能私自過去。”


    耶律含嫣一怔,不禁有些不滿,小聲嘀咕道:“去看親戚還得要你批準?何況……何況我舅舅他……他現在還受著傷,你……你就不能……不能通融一下嗎?”


    郭壹正色說道:“這就不是通融不通融的事!你是去看親戚,但你的這個親戚先前要是我大唐義軍的死敵,現在又是我們的戰俘!我軍中自有軍規管束,各營都有軍兵把守巡邏,進出俱有軍規約束!又不是村鎮城池裏,可隨意串門子走親戚?那豈不亂套了嗎?”


    耶律含嫣還想再爭取一下,卻被李麗姝拉到身後,她則上前陪著笑臉說道:“含嫣妹妹不懂這些,你不用這麽嚴肅的。嗯……我會勸她,以後就是她要去看她舅舅,那也一定會來向三公子稟報一下。”


    郭壹這才點點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說這位現在這麽默契的配合,大概就是想一心一意的與我套上關係,好利用我義軍來實現她的目的?不過她若是僅僅想著要報仇,那也罷了,若是想利用義軍做後來白蓮教的那些爛事,那可打錯了算盤!


    之後大家便迴了營帳,郭壹又召集眾將領開會,布置了接收雲州城以及繼續進攻其餘數州之地,要用最快的速度拿下這契丹西京道西部的其餘之地。而拿下之後,不但要迅速建立軍管會來實行過渡期的行政管理,穩定這四州之地的形勢,還要按照以前的培訓,立即深入下去,迅速發動民眾,清除那些罪大惡極之輩。一旦時機成熟,要立即在農村基層進行大規模的土地改革,具體的就是分田分地;而在州城縣城內,更要迅速恢複並擴大各行各業的生產,最後則是招收可靠的當地人員來充實義軍的管理機構,並要招收一批忠實可靠的青少年加入義軍。


    以現在義軍的總兵力,隻能拿下這西京道的西部數州,還不足以打下全部的西京道,畢竟便是打下了,也沒有那麽多的兵力去守住,而一旦分兵過甚,新軍及義軍的火器優勢又沒辦法集中發揮,所以現在隻能是先把能吃下的吃到肚子裏,以壯大自己,等更加強壯了,再去將附近的州縣拿下!


    新軍以及配合作戰的義軍,分數路往他們的目的地進發,而郭壹則帶著他的親衛一直待在雲州城外的營地內未動。


    直到五天以後,義軍不但將雲州全部掌控,而且連周圍最近的兩個州也打了下來,捷報頻傳,局勢徹底穩定,郭壹方才命全軍拔營,進入雲州城。


    郭壹的住處則是雲州城原來的州衙,後來被契丹改為西京道大同府,統轄十餘州、軍、數十個縣,將原來的州衙又改成了府衙,並進行了擴建。拽撒來此任職,其職務並非西京道的主官,而是奉耶律德光之命,來此坐鎮調集東線征伐石晉的契丹軍隊所需的物資糧草的,所以他仍然是契丹南院宣徽使,來此也未帶家眷,內院裏隻有幾個下麵送來的美女以充服侍的姬妾丫鬟。


    郭壹來此前,府衙便已經被清理幹淨,全部由他的親衛進駐,擔任內外警衛及服務人員。因為李麗姝、耶律含嫣及兩個侍女一直跟著,便讓她們也住了進來。至於那原來服侍拽撒的姬妾丫鬟,都送到別外安置。而郭壹也不是多難服侍的人,便是沒有人服侍,生活也能自理。而住進這府衙之後,李麗姝倒擔當起了內院女主人的職責,開始帶著兩個侍女,硬拉著耶律含嫣去幹活。


    因為舅舅的被俘,以及契丹大軍被郭壹麾下摧枯拉朽般的消滅,使得耶律含嫣這些天來一直處在恍惚之中,此時被李麗姝拉著幹活,也未清醒過來。李麗姝隻得由著她,並讓小溪來照顧她;而自己則帶著小雨,和幾個侍衛一起忙忙碌碌的將整個內院給打掃得幹幹淨淨,方才迴來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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