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都有些疑惑,郭壹也沒法跟他們解釋。畢竟工業化政權對農業化政權的打擊那是高維度對低維度的降維打擊,哪怕是最原始的工業化文明,隻要達到了一定的規模,那也不是農業化的農耕文明政權所能抵抗得了的。當下便繼續說道:“火器的威力想必大家都看到了,並不會懷疑,所以我們全員火器化的新軍,再加上半火器化的義軍,對上這天下的所有軍隊,都是具有碾壓性質的優勝之處!在我軍火器威力之下,隻要我軍戰略戰術得當,那麽契丹賊無論來多少軍隊,都是不堪一擊的,這一點大家可以在以後與契丹賊的戰鬥中看到。如果契丹賊都擋不住我們的打擊,那麽其它諸侯藩鎮割據勢力,還有哪一個可以抵擋住我們的打擊?”


    郭壹這麽一說,眾人不覺點頭。火器的威力他們是都見過了,當初郭壹不過帶領義軍中的工匠造了二三十門小炮便將杜重威數萬大軍擊潰,現在他們義軍——新軍也是義軍的一個特殊組成部分,火炮更多,火槍在新軍裏人手一支,而且經過長達兩年多的訓練,又進行過多次拉練和實彈演習,並預設過成百上千的突發情況,如果這樣還不能打贏契丹賊,那他們可真算是無能到家了!


    郭壹隨後又把自己製定的作戰計劃讀了一遍,讀完便看著眾人說道:“大家討論一下,看看我擬定的作戰方案有何不妥,還有什麽漏洞?”


    眾人隨即便紛紛議論起來,也有三五成群的進行小範圍討論的。大家議論了一會兒,便開始提出各自的想法,並提出一些問題。郭壹一邊做出解答,一邊做著筆記,補充完善自己的方案。


    會議持續開了大半天,方才做出結論。仍然是根據郭壹的作戰方案,大家做出了更為細致完善的補充。隨後散會,各部主官迴到自己部隊,開始按要求做準備。


    郭壹看著眾人離開,感覺自己好像又迴到了那支讓自己付出二十餘年歲月的軍隊裏。但一想到在這個開始熟悉但卻又十分陌生的時代,他掌握的力量是一支完全從零基礎開始的軍隊,而敵人則幾乎是全天下大大小小的勢力。便是劉知遠那邊,也隻能算是半個盟友,而不能完全信任。畢竟劉知遠所建立的後漢政權,在他逝後繼位的劉承佑便揮起了屠刀,砍向了他們這些劉知遠打天下的老班底,到那時雙方肯定又要刀槍相見,不分個你死我活不會罷休。


    部隊用過午膳,便開始出發。繼續沿著山間崎嶇不平的的山路行進,日頭還未東山便停下來安營紮寨,用過晚膳便開始就寢。子夜一過,全軍便又開始起程,繼續趕路。黎明時分到達一處山坳,便又隱蔽起來宿營。此後幾天都是晝伏夜出,天色將亮未亮之際便要停下來安營紮寨,黃昏之時便又開始出發。


    一連趕了幾天山路,在第五天的拂曉時分終於出了大山,看到一片丘陵地帶。隨後便有先遣人員過來帶領各部隊分別在丘陵之間的穀地裏安下營寨,歇了一天在夜色來臨時又開始出發,此時對全體官兵要求得更加嚴格,當真是人銜枚馬勒口,除了行進時的腳步聲、牲口輕微的喘息聲,幾乎便聽到異樣聲音。但不時有棲息的鳥兒受驚飛過,各種野獸的驚躥,這是大軍行進時最避免不了的破綻。如有軍事常識的人看到,便會憑此而得出附近有軍隊行進,甚至一些老手還能判斷出大致的兵力人數。


    但此時的郭壹已經下令,全速前進而不必理會其餘任何事情。因為他們即將進入契丹人管轄的地盤,此時需要的是速度,隻要跑得快,便是被契丹人發現了也已經無關緊要了。


    一萬新軍、兩萬義軍,再加上幾乎成倍的馬匹,使得這支隊伍氣勢磅礴,極為兇悍。


    大軍在夜色中急促突進,一直走了一夜,又在天色將亮時進入一處河穀地帶。全軍安下營寨後,郭壹召集各部隊長開了個小會,詢問了一下各部隊狀況,是否有掉隊的生病的,有的話怎麽處理。等聽到大家處理得當,並沒有什麽不妥方才放心,便散會讓大家迴去,安撫好部隊,準備明後天的行軍。


    這種長途行軍,除了新軍做過類似訓練外,配合作戰的義軍部隊以前是完全沒有進行過;此次選調過來,和新軍配合,也跟著新軍做了一些。如果沒有這些訓練,估計義軍那邊就會出現炸營、嘩變之類的意外來。這是所有舊軍隊的通病,義軍雖然好一點,但也隻是稍好一點而已,比起新軍來還是要差上一些。具體表現就是掉隊人員較多,因長途行軍而發生的扭傷等意外狀況也比較多。好在事先做了周密安排,有收容隊收容掉隊人員,更有傷病營收容傷病員,給予周到的醫治和看護。


    白天仍然是嚴密警戒,除了少數崗哨外,全軍人員不出營帳。等到夜色降臨,又開始出發。


    晝伏夜出的狀況持續了兩夜,大軍終於停了下來,在一片河網地帶、草長幾與人高的偏僻之處駐紮下來。


    李成孝帶著幾個騎兵秘密出營,直到夜色降臨,領著改裝蒙麵的吳國成、祁宜澤兩人來見郭壹。


    郭壹見兩人取下蒙麵巾後,額頭上全是汗水,急忙讓坐,又讓人倒茶。幾人喝了一碗茶水,方才緩了過來一般,隨後便向郭壹稟報他們帶來的情報。因為他們是帶著手下出來給契丹騎兵放牧牛羊,所以才能抽出時間來這邊,與郭壹等人匆匆忙忙交談一會兒後,李成孝就要把他們送走,卻又被郭壹喊住。


    郭壹將記下來的情報又細細過了一遍,覺得便是有什麽意外,也不能阻擋此次義軍對契丹轉運物資的樞紐西倉的攻擊,便告訴將領們仍按之前擬定的作戰方案執行。隨後又帶著十來名親兵,改換了契丹漢軍裝束後,便和李成孝、吳國成、祁宜澤他們一塊兒秘密出營,直往西北麵馳去。


    一行人由吳國成和祁宜澤兩人帶路,繞過曲曲折折的河流,又在大草原上奔馳一會兒,來到一片紮著帳篷的草原,由吳國成、祁宜澤兩人帶領著他們混進了契丹西京道漢軍的放牧隊伍之中。在這裏混了一會兒,便由祁宜澤帶著部下趕著牛羊往西邊而去,吳國成則帶著郭壹、李成孝等人,悄悄地往北而去。


    幾人縱馬奔馳,不多時來到一片草原上的叢林地帶,這裏不但林深草密,還有兩條河流在此匯合,而在河口不遠的西北角稍高的地方,則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帳篷。這些帳篷座座高大,周圍則另有三座營帳,分別駐紮著三千餘契丹精銳馬軍。


    郭壹等人則下了馬,將坐騎牽到叢林中隱藏起來,一行人則走到叢林邊的高坡上,伏在深深的草叢裏,往那座由無數座帳篷結成的營地觀看。


    郭壹從親兵手中接過一個小本子和鉛筆,觀看一會兒,便在小本子上寫寫劃劃,記錄著他所觀察到的情況。


    觀看了一會兒,卻見從西邊馳來幾騎快馬,馬上騎手全是契丹人裝束,邊馳邊朝營門口的契丹哨兵大喊,隨後便直接馳入營中。


    郭壹輕輕問道:“吳伯父,可以判斷出那些人的來曆嗎?”


    吳國成想了一下搖搖頭道:“無法判斷。這些天來各地來這裏的契丹人很多,多是押送物資糧草的,但具體是哪裏來的、要運送什麽物資過來,無法從其裝束上看出來。”


    郭壹接著問道:“可以打聽出來嗎?”


    吳國成搖搖頭道:“這個也很難。我們是漢軍,在契丹人眼裏就是他們的奴才,隻配給他們看家護院放牧牛羊,便是稍微重要的軍政事務,也根本不會和我們說。若是打仗,不需要我們的時候,便把我們扔到一邊不管,需要我們的時候,便是拿我們當替死鬼、擋箭牌。”說完這些,看了郭壹一眼,心想莫非這事很重要?心念一轉,便輕輕說道,“若是想要這個消息,我可以去打探一下,不過是真不知道能不能打探出來。”


    郭壹迴頭看著他問道:“有危險嗎?”


    吳國成笑了笑滿不在乎地說道:“在契丹人手下做事,什麽時候都有危險,他們是根本不把咱們漢人當人看,連他們的牛羊都比不上,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想殺就殺。要不然流落在契丹賊這裏的漢人也不會千方百計的想要逃到中原去了!”說到這裏又咬牙切齒地罵道,“契丹賊就是賊寇,別看他立了國,其實就是一窩胡匪學了點咱們漢人的一點皮毛,便覺得了不起了,他根子上還是個鼠目寸光的小賊寇!”


    郭壹也笑了起來:“對!契丹賊契丹賊,它就是個賊,成不了大氣候的!”接著又問道,“咱們沿著這營帳周圍轉一圈如何?”


    吳國成點點頭道:“這倒可以。因為這裏的漢軍幹的就是這種苦差事,巡營了哨,放牧牛羊等等,咱們可以偽裝成巡查大營周邊的漢軍,便是遇到了契丹賊也有的是理由和他扯。”


    說做就做,一行人隨即便下了草坡,來到叢林裏,牽馬走出,隨即上馬,沿著大營周邊轉了一圈。中間雖然遇到了一些漢軍和契丹人,但並未引起他們的注意。畢竟像他們這樣的十來個人的漢軍巡邏小隊,還有好多支。


    將契丹人在這裏設置的所謂“西倉”周圍轉了個遍,沒有遇到任何意外情況,郭壹一行便無驚無險地離開。


    他們來時是從這西倉的東南方向過來的,離開時卻往北走了一段,然後再往南走。


    這一帶雖說是一大片草原,但畢竟還不是北方那種一望無際的被後世稱之為蒙古高原的大草原,隻是接近北方大草原而又靠近太行山等山脈,夾在數個山脈之間的一個山穀盆地型草原。郭壹見這裏有距山不遠,又是平原地帶,而且有數條河流,若在一千多年後,想必也會是哪個繁華的二三線城市,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會是哪裏,便不再去費那個腦筋了。


    眾人一路疾馳,來到一處高坡上,勒馬而立,朝四周觀看,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當真如敕勒川歌中所唱。再朝西北方向看去,那連綿不絕的帳篷所組成的西倉,已經成了隱隱約約的趴在地平線上的一條灰白色的布條似的了。郭壹微微一笑,心說明天這無數的物資糧草或許就要成為義軍的戰利品了,不知耶律德光得到這個消息會做何感想。


    眾人馳下高坡,郭壹等人便與吳國成告辭。看著吳國成一行遠去,逐漸隱沒在草原上長草之中,便也勒轉馬頭,朝義軍宿營方向趕去。


    眾人一路疾馳,連續趕了小半個時辰的路,眼看距義軍營地還有二十多裏路程時,方才換馬,在草原上緩緩而馳。


    他們一邊趕路,一邊朝周圍觀察著。郭壹一行不但帶著武器,還帶了幾具望遠鏡,此時都拿了出來,掛在頸上,不時朝四周了望。


    驀然間,郭壹似乎聽到一陣隱隱約約的聲音,不由得朝聲音傳來方向望去,卻什麽也沒看到。再凝神細聽時,卻又聽不到了。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又仔細聽了聽,仍然未能聽到,便轉頭詢問:“你們可曾聽到那邊傳來什麽聲音了嗎?”


    大家看了看,又朝東方了望,細聽一下,又都搖了搖頭。


    郭壹朝四周觀察一下,見南邊有處隆起處,便策馬朝那邊馳去。眾人不明所以,也急忙跟上。


    李成孝急忙追上郭壹問道:“怎麽了?”


    郭壹馳上高處,朝東邊看去,揚鞭指去:“那邊有異常響動。”


    眾人一驚,隨即都朝東方看去,又都仔細凝神細聽,卻仍然未曾聽到任何響動。


    郭壹舉起望遠鏡朝東邊看去,看了一會兒,又放下來,直接用裸視觀察。卻見東邊隱隱有煙塵揚起似的,不注意還真的看不到。


    此時一個少年親兵小聲說道:“看到了看到了……那邊……是有騎兵……好像是有人在逃有人在追……”


    李成孝急忙舉起望遠鏡觀看,這迴終於看到了。


    果然如那親兵所說,確實是兩隊騎兵在疾馳,隻不過是前麵的騎手在拚命打馬疾馳,似乎是在逃命;而後麵的則揚著彎刀,狠命地追趕。前麵逃命的隻有五六騎,後麵追殺的倒有二十來騎,明顯是以多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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