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遠不禁變了臉色,冷冷喝問道:“胡人過關?是怎麽過的?關卡上的守軍呢?難道都死了不成?”


    史弘肇拉了他一把,小聲說道:“殿下息怒。”上前一步問道,“你莫害怕,好生迴答大王,說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兒,那胡人是怎麽進關的。”


    那探馬這才答道:“前些天大暴雪後,一段城牆坍塌,因關口通往各處的道路都被大雪覆蓋,所以沒能及時察覺,我們將軍在大雪停了之後,看能上路了,才派人到各關卡查看,這才發覺西邊一處長牆坍塌一處二十來丈的豁口,那些胡子兵馬就是從那豁口繞進來的。”隨即又警醒地大聲說道,“大王,我們將軍發覺有胡人進關,便馬上派小人來向大王稟報。小人路上與胡子探馬遭遇,幾個兄弟在後麵拚命斷後,小人也拚了命的才跑過來向大王稟報。現在胡人兵馬……已經距此不足二十裏了,如今他們大概已進至十餘裏,大王……還是快撤吧!”


    眾人一聽,便都看向劉知遠。劉知遠微一思考,隨後將目光轉向史弘肇和郭威,二人神色鄭重地朝他點點頭。劉知遠雙目一瞪,大喝一聲:“撤……撤什麽撤?傳我軍令,立即去調馬軍,準備迎擊胡子!”又看向郭威,“此軍營內有多少兵馬?”


    郭威答道:“亦有三千,不過都是步軍。”隨後朝周圍一指,“這三千步軍便是調來保護這炮兵的,雖是步軍但據此地以守,敵軍別說是三千馬軍,便是三萬馬軍也不好攻。何況……我們有了這火炮!”


    隨著劉知遠一聲令下,這裏的三千步軍很快攜帶著武器裝備出營來到這裏,迅速以高地上的炮兵陣地為中心布置防守陣形。


    那探馬稟報說敵軍距此不過二十來裏地,真要是騎兵也就很快就到了。一陣北風順著山穀刮過來,帶來陣陣寒意。隨後便聽到隱隱約約的人喊馬嘶聲,眾人順著聲音看去,便見那山道盡頭,山彎之處,幾騎快馬疾馳而來。他們身段幾乎貼著馬鞍,馬鞭不停地抽著坐騎,戰馬拚命的朝前奔跑,明顯是害怕後麵的追兵追上。


    隨後便見那幾騎戰馬後麵不過三四十步遠距離上,十餘騎戰馬快速追來。那些追兵騎在馬上揚著馬刀、鐵錘之類的兵器,口中發出嗷嗷嗷的嘶吼聲。


    轉眼間前麵那幾個騎手便策馬來到高地下,與這裏已經布下的防禦陣地相距不過百步,那些騎手見了這邊軍陣旗號,頓時大喜過望,口中發出求救的唿喊。而這邊陣地之中,則向他們搖起一麵小旗,命他們繼續朝前,不許停留。


    那幾個騎手見到旗號,似乎在慶幸得救,也就放鬆了,速度頓時便慢下來,緩緩地順著山路繼續前行。


    而那些追來的騎兵,一見這邊布置有序的陣地,立即勒住戰馬,朝這邊觀察著。看他們的服飾,明顯是北邊契丹人,但服飾並不統一,武器也是雜七雜八,明顯不是契丹正規軍隊或精銳。但這種情況也說明不了他們實際的戰鬥力,因為胡人不善經營,比中原要窮的得,得到一件像樣的武器那真是當做傳家寶了。他們比中原強的地方也就是有馬,各部族之人不論男女不論老幼,皆善騎射,這就使得這些部族一旦參與戰爭,往往都能做到全民皆兵!


    那幾名胡人騎兵見這邊似有了防備,便緩緩後退,直退到山彎那裏方才停下,隨後幾人留下,一人調轉馬頭迴去報信。


    史弘肇朝對麵觀察著,口中輕輕說道:“如果胡子真有兩三千騎兵,那麽他們見到我們這些人不會退兵,得到報信後當略作休整,然後換馬整軍,準備攻擊。”


    劉知遠也觀察著對麵的地形,緩緩說道:“如果敵軍想要整頓隊形,朝我攻擊,那山彎這邊的空曠之地便會被他們利用起來。”他轉頭看向站在身旁,馬鞭朝前方一揚,向負責炮兵的軍官問道,“那邊空地……我們的火炮能不能打到?”


    那軍官恭恭敬敬地答道:“可以的,先前我們做過測量,那裏與我陣地相距最遠處是那道山彎的山梁,距此距離為兩裏二百步二十步,所以那片空地全在我炮火覆蓋之中。”見劉知遠他們都有些驚愕,便笑著答道,“咱們的炮兵要訓練,還準備著練習幾次實彈發射,這邊的地形是早就看好了的,也是附近最符合我們炮兵的地方。”


    一聽這話,幾人都笑了起來。史弘肇哈哈大笑著道:“不想一次湊巧,倒讓這些胡子撿了個大便宜……”他目光變得陰冷起來,“這世界上第一支炮兵的第一次轟擊,被這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雜胡給搶了,真他娘的走運!”


    郭威也笑了起來:“估計那些胡子是想著趁我們這邊過年,家家都備有年貨,好好的過來搶上一把,他們也想過個肥年,不想卻碰到了咱們!”


    劉知遠也笑了起來,又轉身問道:“火藥和炮彈足夠嗎?”


    那軍官答道:“足夠了。每炮可以打一百多炮的……因為咱們以後的火炮可能會更多,所以現在多培養些炮兵準備著,這都是準備著讓他們訓練實彈射擊用的。現在看來……不但是實彈,也是實戰了!”


    郭威點點頭道:“那就按平時訓練的來,不要著急,也不要驚慌,平時怎麽練的現在就怎麽打!”


    劉知遠說道:“那好,你不用在這邊陪我們,快去指揮你的炮兵,讓老子好好看看,你們這炮兵……其威力到底如何!”


    那軍官施禮答道:“喏!”隨即退下,跑步去他的指揮位置去了。


    此時再看對麵那山彎處,已經湧出數百騎,另有數人下馬走到山梁上,朝這邊觀望。但這邊雖有旗幟,卻不是像以前那樣的各種熟悉的將旗之類,主旗卻是一杆新穎的不知表示什麽意思的旗幟,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來這邊軍隊的陣營來,隻看出是支常規的中原步軍,人數不過三千多不到四千,圍繞著一片高地建立了防禦陣型。


    那帶隊的胡人頭領看了半天,覺得對方沒什麽特別的,就這單純的三千多不到四千的中原漢人步軍,看樣子是隨隨便便列了個陣式,陣列不戰是胡人對中原步軍的認知,隻要中原漢家步軍列好了防禦陣式他們是絕對不對衝擊那樣的漢軍陣型的,但就這……看樣子連強弓硬弩都沒多少的漢軍,是真的不夠兵力差不多的他們這些馬軍一次衝鋒的,便派人迴後麵向他們的大頭目報信。


    不多時便見後邊的胡人馬軍一隊隊的小跑著衝出兩道山梁間的豁口,來到空曠的山間荒地列陣。


    騎兵衝鋒,並不是像那些影視中瞎拍的那樣,萬馬奔騰,一股腦兒的往前衝;馬背上的騎士舉著武器,直著身子嗷嗷叫著……這是拍電影電視的需要,再則臨時拉來的騎士與“戰馬”也不可能經過古代騎兵的訓練,怎麽列隊列陣估計沒幾人知道。但無論步兵、騎兵,在進攻時都是需要極其嚴苛的平時訓練,在衝鋒時必須保持一定的隊形,而且騎兵與步兵一樣,同伴戰友之間,更需要相互配合、相互掩護,以保證更好的殺敵,保證自己能更好的在戰場上生存下來!


    三千餘胡人騎兵很快列好隊列,隨後最前方的隊伍開始催馬小跑,慢慢加速。後麵的馬隊,也分別按自己的位置和所得到的命令,開始依次跟上。


    當最前方的胡人騎兵前鋒來到與對麵的晉軍陣地不過一裏半左右時,其統領大聲下達命令,全隊開始再次加速。而他話音未落,胡子騎兵們還未揚起馬鞭,便見對方陣地中一陣光芒閃爍,隨即便聽到霹靂一般的巨響:“轟……轟……轟……”


    聲聲巨響震懾人心,讓胡人騎兵不但人俱如突然斷魂了一般僵了一下,那些戰馬更是被巨響震驚得希律律的暴叫,隨即便亂跑亂扭著不再聽從騎手的口令。馬背上的那些胡子兵將驚醒過來,急忙扯住韁繩企圖將坐騎再度控製。卻不想他們才扯起韁繩,一陣唿嘯聲破空而來,碗大的炮彈便狠狠砸在已經開始混亂的隊伍之中,頓時便濺起無數細碎的血肉,無論是人是馬,隻要擦著點邊,就被砸去一塊肉一塊肢體。後邊的胡兵胡將看著前邊的隊友突然沒了腦袋、沒了半個身子,還沒來得及震驚,自己便同樣遭到了同樣的惡運,也被砸得血肉橫飛。


    十門火炮發射出的十枚炮彈,隻有七枚砸到了胡人隊伍中,另有三枚則砸中旁邊的山梁上,頓時將山梁上的土石砸出一大片煙塵來。


    那些胡人頓時亂作一團,還沒弄明白是怎麽迴事兒,便又聽到一陣巨響,隨後又是十來枚炮彈如小老鴰一般飛進胡人隊伍之中,頓時又掀起一片血雨腥風。這次有些反應快的胡人看明白了,急忙大聲喝喊:“是漢人……漢人弄的鬼……”


    統率這些胡人兵馬的大頭目,此時便站在山梁,本來是帶著親兵在那裏觀察敵情,做為指揮的,卻不想雙方還相隔著一裏多地,對方便開始用那種莫名其妙的手段來打擊自己了,那種巨大的轟鳴聲,讓他也感覺到震魂攝魄,幾乎就要魂飛膽喪,但究竟那些炮彈離他還遠,便是打到山梁上的一發那也在二三十步之外,但先前他看著那被炮彈砸起來的一團煙塵,並未在意,可隨後見到砸進他視以為性命的隊伍之中,那飛濺而起的血肉與肢體,頓時就讓他大吃一驚。等聽到對方又響起巨大的轟鳴聲,他再也不敢大刺刺的站在山梁上張望了,轉身就跑。那些親兵護衛頓時也魂飛膽喪地跟在後麵,抱頭鼠竄。


    而下麵負責整隊準備衝鋒的胡子大將,此時已經不知所措了,嘴巴張開好像能塞個鵝蛋似的,許久方才迴過魂來,急忙朝山梁上張望,想找他的主子拿個主意,可看到的情景更讓他吃驚。他的主子似乎已經被嚇掉了魂魄,正自顧頭不顧腚的往山梁那邊跑呢。他瞪大了雙眼,心說這下可該怎麽辦……


    這些胡子無論兵將,都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正人仰馬翻大亂之際,便聽對麵又是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十個可怕的能奪人性命的、根本不是他們能理解的“黑老鴰”,又唿嘯著飛撲而來,再次躥進他們的隊伍之中,又砸出一溜血肉胡同來。


    這迴總算是有胡子徹底反應過來了,抱著坐騎脖子,拚命控製著戰馬,掉轉馬頭便朝來路跑。而且有這樣反應,同時也這麽做的還不少,頓時便引起了效仿。當有人開始潰逃時,那就是大潰敗的一個引子,這引子便引發了整個這三千來兵馬胡軍的大潰敗。


    而這邊的後晉劉知遠部,劉知遠、史弘肇與郭威,都已經帶著親兵來到高地下,站在自己戰馬邊,準備衝鋒了。但史弘肇又攔住劉知遠,給炮兵下令,再打幾炮。而這三千步軍之中,也不是沒有馬匹,那些將領及其親衛以及傳令通訊等事務還是得騎兵來做才能迅速傳遞,所以郭威在探馬來報之後,便讓人去集結這裏能參加騎兵作戰的人了。劉知遠去調所部馬軍來參戰,那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隻有將這裏少量的騎兵集結起來,再加上他們的親衛也有四五百騎兵了,再加上他們三個都是可獨擋一麵、可直衝敵營千軍萬馬的無敵猛將,這三千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胡人騎兵,還真沒太被他們放在眼裏!


    這就是身邊有幫手幕僚的好處,主帥拿定了主意,副手幕僚便會很快的幫著拾遺補缺。


    而劉知遠這邊也有親兵趕快將隨身所帶來的精料喂了些給坐騎,並喂了些鹽水,給戰馬補充了些體力。但大戰在即,也不能讓戰馬吃得太多,稍微補充一下便可。


    等到這邊又發射了三輪火炮,炮彈越發精準地砸進那早就不成隊伍、亂成一窩蜂的敵軍群中,劉知遠哈哈大笑起來:“火炮之威,恐怖如斯!一炮轟出,遍地糜爛!”隨後跨上戰馬,接過親兵遞過來的長槍,往空中一舉,大聲喝令:“敵軍已亂,不堪一擊!衝!”說罷一馬當先,便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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