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平本以為望山跑死馬,在大山裏麵亂轉的根本追不上天上飛的,但他卻不知道這些山賊其實是很有耐性的,更有很適合在山裏麵代步的坐騎。他們的坐騎當然不可能是那些寶馬良駒,隻是些勉強代步的馱馬、騾子之類的。這些代步的牲口,真要騎上去代步可以,但是沒法做騎兵馬隊的坐騎,可這些山賊騎著這些大牲口在山裏麵卻是錯有錯著,也算是歪打正著了。因為這些馱馬與騾子,比單獨拿來做騎兵馬隊的駿馬是根本不能相提並論的,因為馱馬和騾子的爆發力不行,不能進行騎兵作戰時的衝刺,速度自然快不了;但這些馱馬和騾子的優點卻是比駿馬好伺候,耐粗飼耐力強後勁大,山賊們騎著它們在山裏速度雖然不算快,但比起用雙腳趕路還是要快的多了,而且比優良戰馬走的更遠更耐久。他們起的比薛平平更早,睡的也更晚,而且熟悉這一帶大山,不走冤枉路,倒讓他們趕了上來。


    李靜姝雖然驚慌,但薛平平仍然是滿臉的輕蔑與不屑,眼見那些山賊們驚喜若狂地鞭打著坐騎朝這邊狂奔而來,一手揮舞著武器,口中嗷嗷亂叫著發出威脅,他卻拍拍李靜姝肩膀笑道:“一群小蟊賊,勿須擔心!”見李靜姝小臉上仍然充滿擔憂,便嗬嗬笑道,“等他們趕過來,咱們早上天了。就他們這樣的蠢貨,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李靜姝臉蛋兒一紅,瞪了他一眼,口中輕輕啐道:“呸!又在胡說八道!”不過卻不再緊張。卻聽薛平平輕輕說道:“轉過來,不要看他們。”


    李靜姝雖然不解,但還是轉過身來。薛平平也不再看那些山賊,把小油罐的噴嘴又調大了一些,噴出的火焰發出唿哧唿哧的響聲,唿嘯著朝氣囊入口灌入。熱氣球升起的速度更快了一些,此時吊籃底部都已經離地一丈多高了。那些山賊見他們又要撲個空,頓時急眼了,那山賊頭目揮刀向後,在坐騎臀上砍了一刀,那坐騎吃痛,慘叫一聲,唿的一聲朝前躥來,刹那間便衝到了吊籃下,眼見吊籃迅速升空,山賊頭目用力一甩,將手中大刀朝吊籃上甩了過來,口中威脅道:“小子,快落下來!”隨後又補充道,“不管你是神仙還是妖怪,都給我下來!不然……就爺爺的飛刀都夠你受的!”


    薛平平撇撇嘴巴,連眼皮兒都沒動一下,見那大刀旋轉著擲了上來,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抄,便抄在手中,低頭瞅了一眼,隨即便將大刀對準那賊頭,輕輕一丟,那大刀嗖的一一下,又飛快地落下去。


    那賊頭一驚,雙腳猛然用力一蹬,甩開馬鐙,飛身朝旁邊一躍。在他躍開的那一瞬間,那大刀刀尖朝下,撲的一聲,紮進他坐騎的頸上。那坐騎稀溜溜一聲慘叫,人立而起,隨即又朝前一躥,便撲通一聲重重摔倒,砸起一大片灰塵。


    那賊頭頓時惱羞成怒,打了個滾,便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厲聲喝令:“都給老子把刀甩上去,砸死他!”


    那隨後而來的山賊們,便乘著最後的衝刺之勢,紛紛將武器甩向半空中。


    薛平平見那些山賊將亂七八糟的武器都甩上來,在吊籃周圍亂飛,也嚇了一跳,生怕傷著了李靜姝,她可沒有自己那能耐,頓時也火上心頭,身子一探,抄過一把鐵鐧,將隨後拋上來的兵器都給磕飛,又對李靜姝說道:“把那個箱子裏的東西拿出來。”


    李靜姝依言把腳邊箱子打開,抓著兩顆手榴彈問道:“哥哥,是這個嗎?”


    薛平平點點頭道:“是!把下邊的蓋子擰掉後遞給我!”


    李靜姝便將蓋子擰開,薛平平瞅了一眼,丟掉鐵鐧,接過一顆用力將空手柄裏的拉弦甩出來,放到嘴邊咬住,朝下邊看了看便用力一扯,隨後便朝下邊一丟,再將李靜姝手裏的另一顆也接過來,便輕輕說道:“靜姝,捂住耳朵!”


    李靜姝急忙用手捂耳朵,便聽薛平平大聲喝道:“一群小蟊賊,也敢來捋爺爺的虎須,真是活的不耐煩了!既然如此,便死去吧!”


    他話音未落,便聽“轟”的一聲巨響,隨即便聽一陣撲撲達達的細碎響聲,緊接著便聽下麵那些山賊不約而同地慘叫趕來。跑得最快,圍繞來最起勁的朝吊籃上扔兵器的那些山賊們,頓時全被炸倒。薛平平聽到慘叫聲,方才冷冷的朝下看了一眼,約摸著炸倒了七八個,稍遠些的那些山賊倒是沒炸著,可也讓他們嚇得紛紛從騾馬等坐騎上滾落下來,那些牲口更是被巨響嚇得噅噅亂叫,頓時便炸了群,朝四下狂奔起來。


    倒是那賊頭躲過了一劫,卻也被爆炸的巨響給嚇壞了,急忙滾到一塊巨石後麵躲了起來。


    薛平平朝那邊瞥了一眼,抬手咬住手中這顆手榴彈的拉弦,頭一偏便又咬了下來,隨後便朝那賊頭躲身的巨石上空一扔。


    “轟……”的又一聲巨響,頓時又讓那些山賊嚇得癱在地上。那賊頭隻聽頭頂上霹靂響起,更是被震得頭暈腦漲,眼前金星亂冒,耳中金鼓齊鳴,本來是抱著頭躲在巨石後麵,這會兒挨了炸,頓時便朝前栽倒,昏迷過去。


    這時熱氣球已經升到三十來米高,而且順著山風又朝北邊飄去。薛平平便朝下邊冷冷說道:“再敢來對爺爺無禮,當心讓你們一個都活不成!”


    下邊的山賊們或躺或趴,全在地麵上癱著,沒一個敢動敢說話的,倒是那些牲口們仍然在亂躥亂叫。有那膽大的山賊偷偷朝天空瞄了一眼,卻見那奇形怪狀的東西越升越高,越飄越遠,在他們的眼中很快便成了一個小點兒,不多時又被大山遮擋,再也看不見了,這些山賊方才鬆了一口氣,徹底軟癱在地上,隻覺渾身衣服都被汗水濕透,連站趕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隻剩下一顆幾乎被炸得粉碎的心,在默默問候著他們的頭目的女性先人……


    順風而去的熱氣球帶著薛平平和李靜姝,朝著太行山的西北方向,越飛越遠。沒了地麵上那些山賊的騷擾,薛平平心裏平靜多了,但轉眼便看見有些憔悴的李靜姝,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再怎麽說,這半年來他是堅持鍛煉,身體更加強壯了,而且也長高了半頭;但正處於發育初期的李靜姝,卻根本無法和他相比,雖然仍然憑著對他滿腔的愛戀,一直在咬牙堅持,可薛平平知道,再堅持下去,她很可能便會因此而生病,便關切地說道:“靜姝,你快坐下歇一歇。”


    李靜姝倔強地搖搖頭道:“哥哥,我不要緊的……”


    薛平平看著她輕輕歎息一聲,不再規勸,因為在這吊籃裏,再怎麽休息,也不可能像在地麵上那樣,完全放鬆全部的身心,進行徹底的休息,以恢複這幾天來在高空中中飄移的高強度的疲勞。而且因為小油罐的油料即將燃盡,熱氣球已經不能再帶他們飄移多遠,必須要找個落腳之地了。本來薛平平是打算獨自一人乘熱氣球從汴京城裏脫身而出,憑他自己的能耐和攜帶的一些物資,可以很自在的尋找到合適的落腳之處,但帶上了李靜姝就完全不一樣了。一者她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女孩子,便是身體再健壯,那與他也是根本無法相提並論的。不要是帶上她這樣的少女了,便是帶個同樣男孩子,沒有經過薛平平在那個時空中的訓練和海量的知識儲備,在這亂世裏想要生存下去,也是極為艱難的。但現在的實際情況便是不過才十三歲左右的李靜姝,悄悄藏在了熱氣球的吊籃裏,跟著他一塊兒離開了汴京城,而且又是對他一腔真情,便也隻能照顧好她,那就隻能盡快的找個合適之處落腳了。


    薛平平朝地麵上看去,視線之中仍然是無邊無際的蒼茫群山,仍然看不到城池、村落,更看不到人煙。他心裏也有點著急了,便又將小油罐的噴嘴調大了一些,使得熱氣球又升高了幾十米,在晴朗的天空中,視線更加開闊。


    李靜姝也感覺到了薛平平的焦急心態,依偎過來,輕輕抱著他說道:“哥哥……不要為我擔心,我……我沒事的……”


    薛平平低頭看著她微笑著說道:“你既然跟著哥哥出來了,那哥哥就要照顧好你!縱然不能使你大富大貴,那也要讓你無病無災!好了,靜姝,你說過聽哥哥的話,那就一切交給哥哥,哥哥會讓你永遠都高高興興、開開心心的!”


    李靜姝莞爾一笑,抱緊了他將一張憔悴的臉兒埋在他胸膛上不再說話。


    薛平平拍了拍她後背以示鼓勵,然後仍然向前方地麵上觀察著。許久許久,終於在視線的盡頭,似乎出現了一個影影綽綽的城池模糊影子,心裏終於稍微放鬆一些,看了看風向,估算了下風力,熱氣球再過半個時辰左右便會飄到那城池上空,他又估算了一下小油罐的油料,便將小油罐噴嘴閥門又給調小了一些。


    熱氣球從那與後世鄉鎮般大小的城上飄過,因為在空中三百多米的高度,那座小城的人們根本沒留意到。便是抬頭看見了熱氣球,也不過是一個比芝麻還小的小點,又怎能引起注意?便是地麵上的人,薛平平和李靜姝也根本看不到,一些比較大的建築,也隻如芝麻綠豆似的,根本不起眼。等到快要飄過那座小城的時候,薛平平便迅速將那噴嘴閥門給調小了,眼看離開那小城上空,又即將飄到大山頂上,薛平平便迅速調整著熱氣球的高度,朝一麵比較隱蔽的山坡降落。


    但天有不測風雲,當熱氣球下降到一百來米的高度時,突然從那小城上空刮過來一陣大風,將熱氣球朝大山裏麵迅速給刮了過去。薛平平不禁罵了一聲,急忙又操控著熱氣球升了起來。等到大風過去,他們至少又刮過了兩道山梁。本來薛平平是想降落在距那座小城十來裏遠的小山坡上,但因為這一陣大風,直接就被刮進了大山裏麵,他估算一下,隻是直線距離,至少就距那座小城又遠了十多裏地去,這要是走山路,想從這裏走到那座小城,至少要大半天的時間。當然若是騎馬乘車可能快點,但這時候的交通,再快也快的有限,而且便是騎馬,在山路上也無法快速趕路。


    可是按他們現在所擁有的條件來說,又必須盡快降落,並要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進入城內,融入當地,才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而且還可以讓李靜姝很快恢複。


    薛平平聚精會神地朝下麵觀察著,迅速判定著視線內所尋找到的可以降落的地方,終於看到一塊算是比較合適的地方,薛平平抬頭朝四周看了看,似乎再沒什麽亂風襲來,便迅速降落。


    熱氣球輕輕搖晃著,慢慢朝前飄蕩著,帶著吊籃朝前方的山坡上降落。這是一道相對高度不到一百米的小山梁,兩邊的山坡都比較平緩,而且生長著滿山鬱鬱蔥蔥的雜木林,在吊籃擦著樹冠發出接連不斷的嘩啦啦的聲響後,一聲驚叫聲從樹林中傳出來,薛平平一眼瞥過去,便看到兩個人各背著一捆木柴,正目瞪口呆地看著從天而降的他們。他無暇理會,目光又投向前方,在吊籃落地之前的一刹那間,他看到山梁那邊,似乎還有一個小村莊,但隨著吊籃輕輕撞到樹木邊的山坡,劇烈顛簸一下後停了下來,薛平平便急忙轉頭去看方才看到的那兩個人,那兩個人已經傻了一般,在相距一百多米的地方,一動不動地朝這邊看來。


    薛平平目光朝左右一晃,便看到西邊山林中,一道斑斕的影子一閃而過,他心裏一緊,急忙朝李靜姝說道:“你趕快躲到大箱子裏,我不叫你不要出來。”便又急忙去把先前他收拾起來的武器取來,將那支組裝好的步槍抓在左手裏,右手又從背包裏摸出一個用厚布包好的東西來,迅速拆開,隨即便朝步槍上邊一按,卡在了上麵,原來是他在汴京城裏早就做好,一直沒用過的,比較粗糙的瞄準鏡。


    薛平平急忙轉過身來,趴在吊籃邊緣,將步槍壓在吊籃邊筐上,朝方才發出那斑斕影子的地方觀察,卻未發現任何動靜。再朝那兩個嚇傻的人看去,原來是一男一女兩個十來歲的孩子。在這兩個孩子身後,還有一群山羊,在山坡上的草叢裏埋頭吃草。


    薛平平將槍口對準他們身後的樹林裏,尋找著那個斑斕的野獸影子,心說是老虎還是豹子呢?這山裏麵的大人倒也放心,敢讓這麽大的孩子上山來,這不是往虎豺狼嘴裏送嗎?他正思索間,便見對麵那樹木裏似乎有了動靜,急忙湊到瞄準鏡前,用放大六倍左右的鏡頭去看,果然便見一頭金錢豹,正伏在樹林裏草叢中,朝那兩個孩子悄悄爬過去,看來是想再接近點距離才會一撲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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