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平道:“哎呀……奶奶!你還說我的什麽事都瞞不過你呢,怎麽這就懷疑我會去幹壞事了?我要是會幹壞事,那還是你孫子嗎?你從小帶大的孫子,你不知道啊?奶奶,你孫子是這天底下最最善良的孫子!”


    韓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點著他額頭笑道:“嗯,我孫子是不是最最善良我老太太見過的孫子有點少,還真的弄不清楚,但我孫子的臉皮是不是最最厚實的,這迴我可見識了!哪有像你這麽個樣兒的自吹自擂誇自己的?”


    薛平平笑道:“我這是誇我自己嗎?不是啊,我是在誇奶奶你啊,你看隻有你這麽好這麽善良這麽睿智的奶奶,才能帶出教出我這麽善良這麽好的孫子,別家孫子的奶奶哪有你這本事呢?我奶奶才是天下最最善良最最好最最睿智的奶奶,別人家的根本不能比!”


    韓氏笑道:“罷罷罷!再讓你吹下去,奶奶都要被你吹暈了頭,不知道東西南北了,站都不能站走都不能走了,不然就要一頭栽倒了!”又拍著他胳膊說道,“平哥兒,你雖說還小,可這心思……卻一點都不小了,奶奶也不是老糊塗,看出了你有心事,你有話就跟奶奶實說吧,奶奶既然是你口中的天底下最好的奶奶,肯定不會真的老糊塗的,隻要你說的有理,那奶奶肯定會依從你的!”


    薛平平沉默下來,依偎在祖母的懷抱中,一言不發。


    韓氏等了一會兒,見他還說話,有些詫異,便低頭看他:“平哥兒,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放心吧,奶奶這一輩子什麽事同經過?死人堆都爬過了,還有什麽受不得聽不得看不得的?”


    薛平平這才低聲說道:“奶奶,我想……我想讓你你離開一段,你……走不走呢?”


    韓氏身子一震,看出也是極為震驚,過了一會兒方才問道:“怎麽了?莫非有什麽危險要來嗎?”隨即又問道,“莫非……這是你爺娘和你哥哥……你們一塊商議好的?”


    薛平平輕輕說道:“奶奶,也許是我們多想了,也許不會發生什麽意外,但咱們不能把咱們家這麽多人的性命憑著僥幸和那兒皇帝的心意!我和爺娘哥哥都說過,咱們家裏的人,得把自己的命把握在自己手中,僥幸要不得,兒皇帝的雷霆雨露更要不得!”


    韓氏又歎息一聲道:“平哥兒,你……你這心思……你才幾歲啊,這根本不像是你這年齡的孩子能說出的話啊!”摟緊了孫子,又頗為感慨地說道,“僥幸和上位者的恩賜自然是不靠譜的,是不能依恃,可你這……你這話裏話外……奶奶就沒看到你對皇帝……有過什麽敬畏!須知……能做皇帝的都有大氣運,真要是雷霆萬鈞的壓下來,咱們是扛不住的!走又能走到哪裏去?還能出了這大晉的天下不成?”突然間拍拍孫子的胳膊問道,“嗯,平哥兒,你不會是因此而想讓奶奶跟著你那什麽契丹公主,到契丹去吧?契丹……須知你薛爺爺當年……可是被契丹賊子給殺害的,奶奶寧死也會去那腥膻遍地仇人之地逃生!要是那樣,奶奶還不如死在這中原故土呢!”


    薛平平一怔,這還是初次聽韓氏說那位並未見過的姨祖父的事,想不到竟然會是在抗擊契丹人的戰爭中犧牲的,不禁肅然起敬,急忙說道:“奶奶,我薛爺爺是契丹人殺害的?你別傷心太過,等孫兒長大了,一定給爺爺報仇雪恨!你還記得殺害他的是契丹的什麽人嗎?”


    韓氏苦笑一聲道:“當年你薛爺爺領兵抗擊契丹賊,但他兵少將寡,雖然阻攔了賊兵破城,但他和他的部下……大多都戰死了……隨後城池也破了,當時我帶著你父親,就和你張爺爺張奶奶他們什麽也來不及收拾,就急忙跟著逃難的人群逃出了城,後來才聽被打散的軍兵說你薛爺爺……可誰知道是契丹賊的什麽人啊……可憐你薛爺爺……最後連個屍骨……也未能……”


    薛平平聽了也覺得慘痛,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奶奶,雖然咱們沒有把爺爺的遺體找迴來,可是那一帶的戰場你總還記得吧?等孫兒長大了,有本事了,一定帶著奶奶你去那裏,收拾荒野骸骨,立起墳塋,再做幾場法事,給爺爺立塊碑,之後每年的四時八節,孫兒都和你一塊去給爺爺上供祭奠。孫兒以前還說過,還要生個兒子來承繼薛爺爺和奶奶你們的香火,讓他跟著薛爺爺的姓,你說好不好?”


    韓氏不禁又淚流滿麵,摟緊了他輕輕拍著說道:“好好!還是我孫子心疼奶奶,知道奶奶的心事!”


    薛平平道:“另外,孫兒以後還要滅了契丹來給爺爺報仇,讓奶奶你心裏再無遺憾!”


    韓氏道:“哎呀,平哥兒……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可知道契丹的勢力有多大?便是按你說的……你阿爺哥哥有那麽一天,契丹……那也不是好對付的!奶奶是想報仇,可是更不想我孫兒再遇到什麽危險啊!”


    薛平平道:“奶奶,真要有那麽一天,憑孫兒的本領,練出一支精兵,打起契丹來可以這麽說吧,真的可以勢如破竹、摧枯拉朽!因為契丹……看似很強,但再強它也隻是個野蠻人的初級政權,根本不會是孫兒組建的軍隊對手!”


    韓氏笑道:“我孫兒敢這麽說話,難道是你那老神仙師父教過的?”


    薛平平認真地點點頭道:“是啊!奶奶,你是不知道,就現在這些什麽契丹啊、後晉啊……還有南方那些諸侯,在孫兒眼中,統統都是垃圾,我隻要一把大掃帚,便能將他們都給掃進曆史的垃圾堆裏去!”說到這裏,他沉聲說道,“對於他們來說,便是再初級的工業化政權,也是如泰山壓頂!”


    韓氏一怔,隨即問道:“你說什麽……初級的……”


    薛平平輕輕說道:“就是我在喜樂巷賜第那邊做的那些事,有個名稱叫做‘工業化’,所謂工業化就是將咱們現在的做工的製造東西的,這些事一旦發展到一定的規模,便會引起這天下的根本變化,使這天下以後不再隻依靠田地,而是依靠工業,這便稱之為工業化。依靠工業的國家對依靠農業的國家,具有壓倒性優勢……”


    韓氏聽得真皺眉:“平哥兒……你說的這些……奶奶是一句也聽不懂啊!”


    薛平平一怔,隨即失笑道:“奶奶,我打個比方,你試想一下咱們家若是種一萬畝田地,一年裏能有多少收獲?但若是一半的人仍去種這一萬畝田地,再抽出一半的人來做我先前做的那些事情,比如製作白砂糖、火柴、肥皂還有鐵器,以及我讓人製作的那些武器,如果都能賣出去的話,一年又能有多少收獲?而且後麵的收獲裏,還有能保護咱們家家業的武器裝備,有人要是想來搶的話,咱們還能不費什麽勁的便把那些賊人給打死或打跑!這些就是我說的農業化和工業化,可能我說的不好,奶奶你能聽明白嗎?”


    韓氏想了想,微微點頭:“好像能明白點,說是一半人種地,另一半人做工,這樣的國度要比先前全部都去種地要強,是這個理兒吧?”見薛平平點頭,便又問道,“可是這麽多的人全部都去種地,還不一定能吃得上飯呢,那分出一半的人去做工……那還不得餓死好多人啊?”


    薛平平有點著急了,不分輕重的說道:“哎喲……奶奶!你說是明白了可還糊塗著……哎……”說著揮起手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哎喲,我不該說奶奶!”給祖母陪了個不是,韓氏也沒在乎,隻是嗔怪地點了點他額頭;他便繼續說下去,“奶奶,如果按孫兒的做法,那做工的越多,需要種地的人越少,因為各種方便種地的工具會大量出現,能提高種地的效率,能騰出不少種地的人手,讓他們從田間地頭走出來,去做工去經商,這樣國家稅收會更多,農民負擔會減輕,國家也會越來越強大,更能保護國內的民眾,讓他們種出更多的糧食,製造出更多更好的物品,這樣良性循環起來,國家會越來越好,民眾的生活也會越來越好!”


    韓氏又皺眉細想一陣,可仍然想象不出那種景象,便又輕輕搖頭:“哎呀,你越說奶奶越糊塗了!奶奶聽你說了這麽多,你的意思就是隻要讓你當了一方諸侯,你就能乘勢而起,將這些亂七八糟的諸侯都給剿滅,平定天下,沒人能夠阻擋了你,是這個意思吧?”


    薛平平笑道:“對對,奶奶好聰明,孫兒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韓氏又想了想道:“那為了你這個……意思,現在就需要奶奶離開汴京城,去外邊躲一段時間?”


    薛平平隨後便趴在韓氏耳邊,將郭榮和自己商議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奶奶,隻有你走了,我們才沒有後顧之憂,在這看似牢籠的汴京城裏,才能無所顧忌。真要有什麽災難降臨的話,那隨時都能憑借先前的準備衝出去!”


    韓氏聽後,也沉默下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薛平平看著祖母這個模樣,不禁有些擔心,便小心翼翼地問道:“奶奶,你……你怎麽了?”


    韓氏這才看看他,用力摟住了他,歎息一聲道:“乖孫,奶奶都這把年紀了,還有什麽好擔心的?不過就是想看著你長大成年,看著你娶妻生子,看著你……奶奶就心滿意足了,還能有什麽祈求?可是你……你讓奶奶走……難道奶奶走了就能保平安嗎?能走得出這大晉的天下?”


    薛平平一怔,心說怎麽又繞了迴來?便趴在祖母的肩頭,貼著她耳朵邊小聲說道:“大晉?奶奶,我是真看不上那兒皇帝建的這個什麽‘大晉’!再說他真的沒多少日子了,我就怕他在最後的日子裏發瘋,所以前些天裏我就做了些武器,這些武器可能對付大軍有所不足,但如果說在對峙之時突然使用,那是能將對方打懵圈兒的!所以我能保證隻要奶奶你平安出了這開封城,那由他們護持著,是能將奶奶你護送到一個安全之處的。”


    韓氏又輕輕問道:“那人都護送奶奶去了,你們怎麽辦?你不是說隻要沒有奶奶拖你們後腿,你們就能衝出這開封城嗎?”


    薛平平輕輕說道:“奶奶,這部分人分為兩撥兒,一撥兒護送著你們去親戚家,這是明麵上的,其實是去一個安全之處;另一撥兒人要少一點,要把他們置於暗地裏,沒事不露麵。我阿爺阿娘哥哥他們都會些武藝,如果也學會使用我打造的那些新武器,那真要遇到危險,是能憑此而獲得一線生機的!”


    韓氏聽了輕輕歎息一聲道:“唉……還是我老婆子連累你們了……”


    薛平平急忙說道:“不不,奶奶,不是你連累我們,而是我們不忍心讓你擔心!奶奶,沒有你哪有我們現在的這個家,你才是我們家的主心骨和頂梁柱呢!”


    韓氏雖然心情有些沉重,可聽他這麽一說,也忍俊不禁,輕輕啐道:“呸!盡胡說八道!你阿爺才是家裏的頂梁柱和主心骨,誰家裏的頂梁柱和主心骨會是個女人會是個土埋了半截的老太婆呢!”


    薛平平道:“奶奶,別人家的事我不知道,可咱們家的頂梁柱、主心骨就是你!你說咱們家哪個能離了你?”


    韓氏輕輕說道:“你這張小嘴兒啊……就是能哄奶奶!奶奶便是你說的那什麽頂梁柱……可也已經老了朽了啊!”


    薛平平又抱著她搖晃起來:“奶奶才不老呢!你至少要活一百零八歲,現在不過才六十,至少還有四十多年呢,這不是正在壯年嗎?”


    韓氏急忙按住他道:“別搖別搖……奶奶能不能活一百零八歲不知道,可奶奶知道你要是再搖……就給奶奶搖散架了……”見薛平平停下來,眼巴巴的盯著自己,情不自禁地又歎息一聲,“唉……奶奶……就是……就是……舍不得奶奶的乖孫啊……”


    薛平平也動起情來,戀戀不舍地依偎著她,輕輕說道:“奶奶,你就放心的走吧,不出……”他本來想說不出半個月的,可轉念一想,要是有什麽事拖著呢?急忙改口,“……不出一個月,我們就會去找你的,孫兒我也會再去陪著你!以後啊讓奶奶你天天看著我,看著你孫兒長大成年,看著我娶媳婦,再給你生一大堆重孫子重孫女陪你玩兒,好不好?”


    韓氏眼睛不知不覺又模糊起來,摟緊了他道:“呸!又在胡說八道!你長大了生兒育女是給奶奶玩的嗎?”


    薛平平笑道:“那讓他們陪著奶奶玩,讓奶奶教他們,就像當初教阿爺和我一樣,好不好?”


    韓氏想起當初撫養外甥兼養子郭威和這個小孫子的光景,不覺也十分懷念和向往起來,拍著薛平平的小身板笑著說道:“我孫子說的話,當然好啦!”又歎息一聲,方才慢慢說道,“奶奶可以聽你們的,不過你跟你爺娘一定要當心自己的安全,決不能疏忽大意,出了什麽閃失啊!”不禁又落下淚來,“平哥兒,奶奶……可是舍不得你啊……”


    薛平平隻覺祖母的沾水滴到了自己臉上,不覺心裏也極其難過,淚水奪眶而出,緊緊抱著她也抽泣起來:“奶奶……奶奶……我……我也舍不得你啊……奶奶……”


    祖孫兩個正抱在一起痛哭,卻聽一個聲音響起:“娘……娘……你這是怎麽了?”卻是郭威,聽得出他聲音裏帶著些驚慌;另一個清寧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娘……是不是平哥兒又惹你生氣了?”


    韓氏聽見他們夫妻已經走進來了,急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轉過身來說道:“沒有……沒有……平哥兒……跟我說了些事,我……是舍不得你們才落淚的;倒是平哥兒被我給帶哭了。”說罷又轉身來,給薛平平擦拭眼淚。


    郭威清寧走到近前,見過禮後,方侍立在旁。清寧迴頭看一眼跟著的貼身大丫頭,朝她們擺擺手,讓她們退出。


    郭威方才悄聲問道:“娘……你這是……同意了?”


    韓氏也小聲說道:“娘想通了,不能做你們的累贅,既然你們商議好了,那娘就聽你們的。”隨即又將目光在他們夫妻倆的臉上轉動著,“可是你們得保證,不能讓人傷了咱們家的兩個哥兒!”


    郭威苦笑道:“娘,你就放心吧!兩個哥兒是咱們家的命根子,我是舍了自己的命也不會讓他們受到傷害的!”


    韓氏一聽,急忙擺手瞪起眼睛來斥責道:“打住打住!你怎麽能這麽想呢?我的意思是……不但兩個哥兒不能受到傷害,你們夫妻倆也得給我安安穩穩的!老婆子我這一輩子生離死別了那麽多親人,怎麽老了老了,你們又想讓我再經曆一次?”


    清寧急忙說道:“娘,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聽你的話,把自己也給保護好,絕不會出什麽事的!”


    韓氏這才緩和了臉色問道:“那就好!我多想著咱們家這一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都一個不缺的在一起,再不擔心什麽災禍臨門,再不擔心什麽亂七八糟的威脅,開開心心的過咱們的小日子,那該多好啊!”


    郭威小聲說道:“娘,你老保重身體,我相信這一天很快會來到的!兒子……決不會讓你失望,一定做到你老人家所期盼的!”


    韓氏點點頭,又小聲問道:“那……你們準備什麽時候……讓我們動身起程?”


    清寧想了想道:“最快也得兩三天,不過還是有些倉促了。”


    郭威接著說道:“我覺得不能拖太長時間,兩三天……嗯……劉三哥他們三天以後,將押著朝廷撥給他的糧餉迴太原,那就三天以後,娘和咱們家的人隨著他們一塊走,隻要走出這開封府的地界,流過黃河就不怕了!”


    韓氏想了想道:“那你們就按這個時間籌劃吧,隻是這期間別讓人給插手打亂了。”


    清寧笑了笑說道:“咱們家走親戚,不關別人事,誰會來亂插手?就是想找茬兒挑刺兒的,也找不出什麽茬兒挑出什麽刺兒來!除非……”說到這裏她閉口不說下去了,不過大家包括薛平平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薛平平輕聲說道:“便是那人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我不走,爺娘你們也不走,咱們家裏的人大部分都不動,他便是有所疑心,應該也不會做什麽。畢竟阿爺還是他的心腹重臣,戰功赫赫,甚至救過他的命,便是不想再被人罵做忘恩負義、涼薄寡恩之輩,他也得在大麵上做出個樣子來!”


    郭威心頭微震,看了看薛平平,心說這小兒子這才幾歲啊,便能有如此眼光,倒也不愧於我郭家之後!點點頭道:“平哥兒這話說的對,所以娘不必擔心,隻要你老好好的,我們就會安心,踏踏實實的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


    韓氏又歎息一聲,看了看自己現在的至親晚輩,見他們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便點點頭說道:“既然你們都這麽想,那咱們就這麽辦吧!文仲,娘走後全家安危就係於你一人身上,你可千萬要當心啊!”


    郭威十分鄭重的點點頭道:“娘放心,兒子省得!”


    這事就算是說定了,本以為最難勸的老太太,讓薛平平來勸說,似乎也沒什麽為難的,倒讓郭威清寧夫妻鬆了一口氣。


    三天時間轉瞬即過,郭府又零零散散的買了些京城中才有好東西,便又裝了一大車,加上幾家親戚的禮物,一共五輛大車的禮品。如再算上幾家人乘坐的馬車,這就湊成了二十多輛車的一支車隊了。郭榮則帶著十來個家丁,騎著高頭大馬,隨行護衛。


    郭威清寧夫妻帶著薛平平,將他們送到城門外,方才戀戀不舍地告別,上了馬車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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