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地利,歐羅巴一世拿著手中的奏本,麵無表情。


    他的麵前,跪著一個婦女,婦女懷中抱著一個男孩。


    這是去年,奧斯曼和歐羅巴議和的時候,送來的質子。


    而這也是奧斯曼最後的王子了。


    因為蘇萊曼被吊死了。


    舉族被滅。


    大明人的舉止和別的地方不一樣,他們熱衷於族誅。


    隻要膽敢反抗大明的貴族,與之聯姻的存在,都會被覆滅。


    除非,你在你的親戚造反的時候,向大明舉報,大義滅親,才可能逃脫一條性命。


    也正是這個原因,蘇萊曼一世的所有親族,眷屬,都在君堡被斬殺。


    大明的軍隊從四麵八方同時匯聚,帶來了可怕的自行戰車,可以在天上飛的“天使戰團”,甚至擁有令人震恐的火藥,小小一瓶,就能掀翻一麵城牆。


    這已經是天威了。


    “噠噠噠——”


    急促腳步聲不斷從外邊傳來,正在奧斯曼覆滅消息中而沉默的歐羅巴一世,退出了沉默。


    他轉過身,看到了一群人匆匆趕來,四周跟著全是破爛衣裳,沾滿鮮血的“傳教士”。


    “偉大的歐羅巴一世!教宗他……他戰死在柏林!北線,北線戰場,全麵潰敗!該死的景教異端,宣稱這是來自大明的絕罰,大明的天子,代表了耶和華,對泰西人進行了絕罰。


    我們所有人都有罪!想要擺脫原罪,需要接受天子的命令,離開邰洲,前往世界上所有蠻荒的土地,將那邊變成了人間樂土,才能獲得身份被認證成華夏人,才有資格。”


    這個傳教士跪在地上,身軀在顫抖,眼淚在流淌:“主,難道真的拋棄了我們嗎?難道,東方才是真正的伊甸園?而我們這裏,隻是當初伊甸園裏的花圃?!隻是一座用來流放罪孽的大陸嗎?”


    所有傳教士都絕望了。


    他們身軀在顫抖,他們無數次痛斥對方是惡魔,他們的十字架上,纏繞了誘惑人類始祖吃了欲望蘋果的蛇。


    但對方景教卻不怎麽認為,因為在東方信仰之中,蛇五百年成蛟,千年化龍,所以蛇並不是不好,因為在景教的最新版本《聖經·本章說》中明確說了,蛇是來幫助泰西人類的。


    這個蛇,是女媧後嗣的化身。


    因為不忍本地人類受盡苦楚,於是女媧暗暗幫助,讓這裏的人吃下蘋果,用來獲取平安,於是在一場景教五聖的滅世大戰之中,花圃都被打碎了,但這裏的人卻活下來了。


    就是因為他們吃了蘋果。


    於是獲得了平安。


    總之是很莫名其妙的諧音梗,但對於現在信仰體係幾乎被摧毀的本地基督們來說,這是他們唯一能得到救贖的機會。


    信仰景教,洗刷罪孽,擺脫罪人身份,追求跟華夏人一樣的生存機會。


    這樣靈魂才能得到淨化,才能擺脫邰洲這座花圃的影響,從而獲得生存的權利。


    並且這群景教徒還是宣傳東方的農業科技,並且在今年,開始教導本地人如何耕種、放牧,用來自大明幾千年的農業技術積累,讓他們隻用了半年,就擺脫了曾經數百年的饑餓。


    邰洲,被朱厚照稱唿為肥土邰洲,土地是何其肥沃,真的下功夫耕種,修繕水利,圩田沼澤,都能換取無數的收益。


    隻是可惜,本地貴族不當人,也不願意本地自耕農發展起來,所以耕種上基本聽之任之。


    就這樣,越來越多人離開了他們曾經的信仰,開始認可景教才是最基督的基督。


    但景教的功能還不止這一點,他們還在不斷策反修道院,因為景教是朱厚照允許他們成婚的,並且要求每個修道院的神甫,以家庭的方式,經營自己的修道院。


    同時明令禁止修女奉獻,要求所有的修女,都必須遵守大明傳來的三從四德。


    這個就不是朱厚照要求的,而是改信了景教的儒生們要求的。


    他們傾盡全力幫助景教改造,那麽景教也得完成他們的理想。


    尤其是大明的社會風氣正在脫韁,因為人力的原因,朱厚照從抽女丁開始是,就在全力解放女性勞力。


    伴隨著地方鄉鎮企業化之後,所有家庭變成了股東,朱厚照下旨重啟秦代部分律法,其中包括了對男女結婚之後的財產和生命安全。


    秦漢時代,為什麽正妻的社會地位高,就是因為在那個時代,是兩個家庭之間的聯姻,家庭和家庭之間,權利基本對等,加之男人主要從事徭役、打仗,那麽受益的對象,自然是妻、子。


    說白了,從秦代開始,家庭就是一起被等論的。


    直到現代,西方的個人主義思潮湧入,外加社會科技的進步,這才開始瓦解家庭、宗族等等相關的觀念。


    所以朱厚照下旨重啟古代的部分法律,反而對於這個時代和現代來說,都是超前的。


    比如,允許保留通奸罪,不論男女,非婚通奸,都是強製和離,拆分家產,然後遷徙流放關外,無錯方變更戶籍,將家產轉變為現金,發去省城充城市戶。


    其中女子隻要還在生育期,就得參加戶籍地新的官媒相親,然後跟本地重組家庭,或者你可以不參加,給處罰金就行。


    除非雙方選擇原諒,否則通奸罪歸為——刑事犯罪。


    也就是你要麽不鬧,鬧了就是刑事犯罪,犯錯方遷徙流放,無錯方不準再留在本地,統一去省城,一來是為了防止有人用這種手段來離婚,二來去了省城,那這輩子就算完了。


    因為,城市戶現階段對於徭役的征發,屬於是對外來戶的壓榨,本地人你要麽乖乖生育出第二代,孩子開始上學,對你的征發才會停止,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你的孩子上學之後不會當官,萬事留一線嘛。


    至於沒有孩子上學,那有些人力匱乏的城市,那是真的往死命榨,隻要你不死,你就得用廉價勞力去出賣,從而換取你繼續在城市的居留權。


    或者,你實在承受不住了,選擇自我流放,也就是去關外當鄉鎮戶。


    如此多且繁複的壓榨手段,以至於婚姻製度,變成強製且保守的製度。


    平民女人要麽去城市拚工作,要麽留在家中養孩子,總歸你要是還覺得想要自在,那隻能去關外的鄉鎮招贅,並且養出一個當官的孩子,才有可能脫離自身的限製,開始過富太太生活。


    然而,就是這種規矩,對於泰西地方上的農奴女人們,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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