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如何是好?”


    士林派眾多士紳們急得團團轉,城外的百姓,都被沈貞帶來的文吏、要員重新更新了戶冊,然後檢地、將各地的資源都匯總。


    大丘縣外,一切能動用的物資、器械,全都歸了沈貞,沈貞還抓緊時間聯係朝鮮總督增援。


    大明的軍隊都是小股小股的出現,麵對代差的戰爭手段和戰術,本就戰鬥能力孱弱的朝鮮軍隊,根本不是對手。


    沈貞在大丘吸引敵人注意,又因為釜山港被摧毀,朝鮮士林派主要都撤迴了內陸的府縣。


    若是往常朝鮮的戰爭,是很難有這麽快速清掃,然後檢地的。


    但沈貞用大明的度量衡,本地的記載隻能重新修改,那也是打散重來,不如直接用迫擊炮和步槍摁著敵人攻打,將本地莊園主都弄死,將他們的財富分給百姓,換取百姓對大明的支持。


    就朱厚照一樣,將本地的土地改變一下權屬,然後定一個稅,再通過這個稅可以參軍減免的方式,快速拉攏一批從軍的小子。


    再加上無敵的武器,整個士林派上下,都感受到了不僅僅財產的威脅,而是生命的威脅。


    工業國家對於農業國家的攻擊,是真的很可怕。


    沈貞帶著三千人秀了整個士林派一臉,也讓士林派感受到了真正的大恐怖。


    “都是鄭雲鶴!要不是他招惹大明!我們現在已經移民大明了!”


    幾個年輕的小子憤怒的站起來。


    大佬們都坐著,不說話。


    原因很簡單,士林派年輕一代接受了比較多的大明思想,朱厚照對於儒學的革新之中,其實是提倡對於“人格”這個概念的解放。


    人格平等是天命之公平。


    就衝這一條,就能看出來朱厚照在幹啥。


    但對於士林派的老頭們來說,這是不可取的!


    你丫都人格平等了,賤民們要是去學了,我去壓迫誰?


    但對於年輕人來說,這是攫取話語權的手段之一,很多年輕人嘛,天不怕地不怕,對於激進的思想接受程度高,也會推動這種思想的進步。


    慶尚沿著洛東江一線的城市內,時常有一些大明的“儒商”來到這些地方。


    其實他們都是因為三代內德行有愧,喪失了科舉權利的人。


    所以這群人牢騷滿腹,也會用各種博人眼球的言論,想方設法的尋找新的東家。


    比如,藩王、比如各個都司下屬軍管、安民司等地,給這裏的大老粗們當幕僚,來施展才華。


    幕僚這種行當,其實更像是合同工,跟吏員比起來沒有編製,在這個交通不暢的時代,朱厚照也沒辦法禁止邊遠地區的主管們,自己去聘請幕僚。


    但有規章製度,那就是所有幕僚必須簽訂契約和保密條例,泄露就連帶著主管一起下獄。


    所以,主管們找幕僚,就得小心,得信得過,或者能力強的自己人。


    這就讓更多自詡有能力的家夥,跑來朝鮮這種地方騙吃騙喝。


    不然,儒生的高消費,顏麵難保。


    這一來二去,不免導致了朝鮮士林派年輕一代們的反複和激進。


    畢竟士林派在朝鮮境內,其實沒有多少資本和地位,跟隔壁的勳舊派沒法比。


    勳舊派通過運作,是實打實將自己的兒女送到仁川、送到南京、甚至北京去讀書的。


    勳舊派負擔得起這個花銷,以及未來子弟入籍大明的資本,而士林派雜、亂、地少、人多,隻能在本地被動接受傳來的極端思想,進而跟本地結合,演化出更多糟粕。


    老實說,沒有進行係統性教育的,是很容易走極端了,包括朱厚照。


    他對於儒學的理解其實也不夠,所以解讀片麵,很多內容很極端,但他之所以能成,就是因為他是皇帝,九五之尊,能調集海量的資源來支撐自己的極端解讀變成通途。


    就比如本不該這麽早出現的d校製度,朱厚照愣是通過全國範圍的大基建、大修鐵路橋梁、普及蒸汽機、蒸汽船的方式,將每年一次的官員學習普及下去了。


    所以大明是跳躍式在發展,速度很快,但也容易刹不住車,隻能一直想辦法糾偏。


    直到現在,朱厚照都在想辦法降速,不讓大明過早全麵進入工業化,而是通過道路基建的方式,盡可能的囊括更多的邊疆地區,減輕中原的軍事壓力。


    大明的縱深必須夠,否則很難有未來。


    眼前的朝鮮也一樣,士林派就是因為沒有縱深,所以在政治上被勳舊派一直針對,經濟上又因為大明滅了倭國,導致了釜山港的綜合地位直線降低。


    這就帶來了經濟地位的下滑,進而導致慶尚成了士林派的政治、經濟、軍事重心。


    然後,沈貞帶著人,輕易溜了鄭通一圈,最後強襲慶尚。


    如果慶尚守不住,士林派徹底滅亡就在眼前。


    可要是想守得住,就得付出點什麽,要麽跟鄭雲鶴妥協,士林派上下齊心協力,要麽……


    “你們,沈貞或者他背後的大明,能給我們想要的東西嗎?”


    有一個老者問首座的林可廣。


    林可廣手指停駐,緊接著說道:“在下祖宗雖然自福建而來,九牧林氏確實勸過我,讓我趕緊離開慶尚,前往巨濟,或者前往東關都司的江戶府落腳。


    林氏在江戶府擁有上萬畝的田宅,足矣容納我這一脈。


    但,寄人籬下,總歸不是好事。


    鄭雲鶴可以賣,但賣了又如何?


    沈貞此來,檢地分田,城鄉分野,這是已經做好了將整個朝鮮南部,徹底並入大明的準備。


    他與我們之間,有最嚴重的衝突——土地。


    如果要土地,就得支持鄭雲鶴,如果要活命,就得支持沈貞。


    如何抉擇,相信大家都有定數。


    但也要做好被北遷進入城市的準備,一旦拿到了城市戶,按照大明的規製,我們各家子弟必然會被拆除戶口,分散往各個邊地鄉鎮……”


    “阿叔!命都要沒了!你還管財?”林可廣的話還未說完,他的侄子林君安從外邊就闖了進來,身邊還跟著一個華服青年。


    “這是?”林廣古怪的看了一眼他這個侄子,身邊這個青年是誰?


    “嘿!我請來救命的!這位是九牧林氏分到全羅府的全羅堂家主——林敏渠太叔爺。”


    林可廣臉色驚變,趕緊站起來對這個青年躬身:“叔爺此來,有失遠迎!”


    “不必多禮。”林敏渠點了點頭,走到堂中,隨意的看了一眼左右,“我雖然是應了君安的請求來此,但我並不能直接幹涉沈都護的決斷。


    唯一能夠與你知悉的就是,朝廷已經得知了沈都護的戰略,現在已經命令西關省出兵,最多半個月,西關會增兵三千,直接從洛東江逆流而上,進入慶尚。


    也就是說,不管你們作何決定,都要記住,朝鮮國,是大明的藩屬國,朝鮮王世子已經上書第二封,懇請大明接納朝鮮內附,或者恩允朝鮮王移鎮。


    現在沈都護做的每件事,都是在執行早年朝鮮王既定的國策,政治、經濟、軍事,悉同上國。


    當然,若是你不想繼續待在這裏,想離開,我可以帶你離開。


    我近來準備在扶安縣承包土地,需要族人安置。


    如今福建九牧林氏,分散寰宇內外諸藩,各地堂口也算人丁興旺,但也會有絕嗣的事情發生,主脈子弟已經不夠承繼絕嗣之地,我們這些分堂的,隨時可能會被接迴福建學習,然後分往各地。


    現在這個時代,更是世家大族崛起的時代,藩王們控製各地,亟需得力幹將協助治理,未來大明與諸藩徹底控製地球,或許林氏在世界各地的分支,有一脈能崛起成為大明首輔,如果有這個機會,那對於各地林氏,都是不小的支持。


    更不要說,我這一脈,還出現了雲莊公(林俊)這樣的內閣輔弼。”


    這一下,這群人反應過來。


    難怪林敏渠這麽年輕就來全羅府發展,原來他這一脈是大明第三屆輔臣林俊一係的!


    不得了!不得了啊!


    “明白了!侄孫知道怎麽做了。”林可廣點了點頭,起身與眾人說,“既然大明會出兵,那麽鄭雲鶴敗亡不可避免,是時候做出決斷了!”


    這群士林派也點了點頭,決定好了——一起賣了鄭雲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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