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黯淡的熒光中,所有人都是沉默的。


    “陛下……”


    朱厚照起身的時候,被不少老臣叫住。


    “何事?”朱厚照麵無表情的轉身。


    “這些……畫麵會不會太……”楊廷和臉色不怎麽好看,他也是被衝擊到了。


    “這就遭不住了?曆來戰爭便是如此殘酷。亡國滅種便是如此,倭族被滅是因為他們已經認為自己是蠻夷了,那麽當滅。


    但給你們看,也是讓你們知道,亡國是什麽樣、滅種又是什麽樣的。都記下來,別說什麽百姓死亡隻是一點數字。


    真要養虎為患,你們也會遭遇這個下場。


    無人能逃。所以,安撫好百姓,讓他們認可自己是華夏人的身份。別作死就不會死。至於這幕能影響多少後人,朕不知道。


    朕隻知道,亡國了,權貴也逃不了。


    好了,以後年滿十二歲,就必須入電影院看一次,朝廷出錢。


    之後,入伍的時候,每年看一次,好好緊緊神經。


    雖然我們不輕易言戰,但也不能鬆弛武備。同時還要注重改善民生。”


    朱厚照說完,對身後的孩子們說:“走吧,以後記住,立國一方,得處理好官民關係。民生這一塊,多要注意,別逼得人家無路可退。當然,要是麵對必須消滅的族群,那就做絕,徹底毀滅。”


    “是。”朱載堭帶著弟弟們走,他臉色也不好看,但也知道了這個位置不好坐。


    而楊廷和他們站了一會兒,突然聽到有人長舒一口氣:“還好,還好!我是漢人。”


    側頭看去,楊廷和發現幾個女真族內附勳貴舒了一口氣,也不好多說什麽。


    隻能離開。


    這部電影的衝擊很大。


    很多官員迴去,家裏做了各種好吃的都不敢下嘴了。


    這簡直,就是可怕的記憶。


    甚至一些貪官,手都停了幾分,不敢亂來了。


    生怕之後會被幹掉。


    不過休息了三五天,人的記憶就會淡忘。


    紀錄片隻是紀錄片,終歸不是直接發生在眼前的畫麵。


    官員們很快如往常一樣上班下班,過著一眼能望到頭的日子。


    但對於皇家而言,朱厚照的四個年紀最大的兒子,這會兒變化不小。


    老大雖然依舊穩重訓練,但他也開始小心的觀察平民的生活,平民的需求。


    然後將各地一些亂七八糟的情況收集起來,用自己景王的特權,開始影響朝局。


    老二最近婉拒了很多蒙人姑娘的跟隨,開始認真的鍛煉弓馬。


    就連貴妃阿娜日都震驚老二的鍛煉強度,憂心的找朱厚照匯報。


    朱厚照拗不過阿娜日的糾纏,隻能招來老二問一問。


    禦花園裏,琪琪格跟阿娜日坐一塊,她也緊張老二的緣由,畢竟老二是她的孩子,這要是有問題了,實在是……


    “進來你的反常鍛煉強度,讓你母妃和姨娘擔心了。”朱厚照示意老二坐下之後,平靜的說,“是因為紀錄片的事情?”


    “嗯,亡族滅種,很可怕,我……”老二捏了捏拳頭,緊張的看著朱厚照,“我擔心未來各家會反目成仇……”


    “所以,必須要有主體民族鎮住。”朱厚照倒是看得開,“各族可以平等,但有且隻有一個話事人,然後逐漸弱化各族概念,逐漸變成華夏人。


    用大華夏族去統籌各家,這才是朕的目的。


    蒙也好、羌也罷、漢也好,民族這個概念存在的意義,本身就是為了能調動更多的資源。


    它類似於宗教,是統治階級的一種手段。


    自宋開始,漢家這個概念才逐漸清晰,而之所以會存在這個概念問題,就是因為自古以來,華夷的邊界並沒有厘清,因為不存在第二個能與中原政權爭鋒的國家。”


    “可是南北朝……”


    “但南北朝的北魏元宏,選擇了入漢。他將整個鮮卑族,並入了漢人框架內,雖然他們的祖先,確實與我們漢人源自一個祖宗。但文化上他仍然是不同於傳統中原文化的。


    但他選了入漢之後,關隴世家很快終結亂世,締造了隋唐。


    分裂被止住了,大一統了。於是,一個盛唐,道盡了南北朝亂世之後的繁華。


    但也從這個時候開始,邊陲少族開始了進化。


    因為鮮卑成功入漢,那麽你可以,我又怎麽不可以呢?


    契丹建遼、黨項建夏、女真建金、蒙古建元,本身都是華裔外流,最後形成的邊陲少民政權,開始了國家化,製度化,最後形成了對中原向心力的追逐。


    他們都開始了一定程度的漢化,但都不算徹底。


    但都是對中原文化的一種演繹,幾乎快到了次生文明的階段,所以宋才會感到恐懼,才會誕生出愛國主義和樸素的民族觀念。


    但他們最後都夭折了。


    因為,他們沒有完成族群的同化和建構。


    蒙元南下的時候,管你西夏、契丹、女真,都是漢兒。


    就連最後的蒙元,就因為沒有徹底的漢化,而被驅逐出中原。


    乃至現在被朕所吸納,構建大華夏族。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能解決各地身份認同的問題,擴張更大的生存空間。


    但古往今來,不遷徙漢人戍邊,這塊地是保不住的。


    這就是為什麽朕一定要大規模的在邊陲推行漢化的緣故,同時進行華夏諸夏的框架構築。


    諸夏於華夏而言,隻是支係文化,不是文明。


    隻要大華夏族擁有全世界最大的族群,最高的認同,那麽諸夏就是華夏,不會認為自己是獨立於華夏的新文明中心。


    因此,同化是必然的,文化交流到最後,必然是相互兼並與融合。


    但文化之上是文明,華夏文明作為原生文明,需要一切諸夏文化的養料,來讓自己更強壯,韌性更強,更加的龐大。


    這樣才能庇護更多的族群和族人。


    蒙古也是華夏的一部分,蒙古與契丹是一個祖源。而契丹開國之君,耶律阿保機有一個漢名,叫做劉億。


    並非他假托卯金刀之名,而是他的祖源真的來自中原劉姓。


    所以,蒙人也是一樣,他們的祖源也是漢高祖劉邦之後。”


    朱厚照也沒瞎說,因為後世dna一查,黃金家族的父係基因確實能追敘到劉邦。


    仔細一看邊陲那麽多精漢的部落,可見曆朝曆代中原人對草原的滲透有多可怕!


    “因此,歸根究底,你也不必這麽折騰自己。量力而行就可以,文化族群之間的交流會被強大韌性十足的文明所同化。諸夏之於華夏,便是子弟。蒙人本身就在華夏之內,隻要不把自己當外人,做父兄的華夏不會動手的。”


    朱厚照揉了揉他腦袋瓜笑道:“但也要警惕其他方向的次生文明滲透,你若是真的想要為蒙人們做點什麽,那就去鼓勵他們學習官話並且積極與大明交流,千萬不要固步自封。


    這樣一來,華夏與諸夏隻要多多交流,就能少誤會和芥蒂。


    不會跟朕滅倭族一樣。


    倭族,已經不認自己是華夏,或者想要取代華夏了。


    這樣的存在,就該打,該讓他們清醒。


    要是還不清醒,找個機會和由頭,徹底毀滅他們。


    記住,天下有且隻有一個正統,也隻能有一個天子。”


    “嗯,我知道了,兒子會努力的!”小家夥努力點頭,也算是開解了不少心結。


    “好了好了。這孩子被說開了,接下來就不用這麽擔心了。”阿娜日拍了拍琪琪格的手,琪琪格也開心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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