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芸把目光移開,轉向天邊最後一抹快要沉下去的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羨慕秦老板有本事,有膽量,去找自己的孩子。”


    “天底下做父母的,都是一樣。”秦飛察覺到了什麽,跟著說,“為什麽這麽說?”


    “你孩子是什麽時候丟的?”阿芸沒有迴答,反而反問了一句。


    “五天前。”秦飛照實迴答,從兜裏掏出畫像遞給阿芸,“一對雙胞胎,保姆帶著在公園裏曬太陽,一個女人假裝問路,吸引了保姆的注意力,然後孩子就被人給抱走了。”


    阿芸翻開畫像,湊近看了一眼,隨後還給了秦飛,“大城市的孩子基本都是這麽丟的,如果是在村裏鎮上,他們不會這麽客氣的,下車就直接搶。”


    “你對他們很熟悉?”秦飛不得不這樣問。


    “不熟悉。”阿芸搖了搖頭,“我們這種下三濫的人,當然對下三濫的事知道的要多一些。”


    “你也是當媽的,對吧。”秦飛覺得自己不能一直被阿芸牽著往下聊,轉守為攻。


    “你憑什麽這麽說呢?”阿芸扭頭看著秦飛,臉上露出一絲輕蔑。


    “你抱著錢的樣子,和我老婆抱孩子一樣。”秦飛看向阿芸懷裏裝著錢的包,“我猜,你孩子也在觀音鎮?”


    “秦老板,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問題。”阿芸笑出聲,“你不問是因為知道我不會迴答你,所以你就開始瞎猜了?”


    “抱歉。”秦飛說,“我隻是覺得,我們不是敵人,或許還是朋友。”


    “我困了。”阿芸直接中斷了對話,把頭轉了過去。


    夜色微涼,秦飛這時候毫無睡意,他掏出煙剛想點,扭頭看了一眼阿芸,推門下了車才把煙點上。


    方才聊了半天,阿芸什麽實質性的信息也沒有透露,像是單純無聊了拿他解個悶。


    但秦飛能感覺的到,這個女人身上有事,而且一定和觀音鎮有關。


    可他不好理解的是,他是一個丟了孩子的父親,顯而易見和觀音鎮不共戴天,她為什麽不試著信任他呢?


    抽完一支煙,秦飛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眼前還是一層迷霧,阿芸和觀音鎮都在霧裏。


    雲邊市,趙真和猴子倆人在一條烏漆嘛黑的巷子裏不緊不慢走著。


    “隊長,你這靠譜嘛。”猴子有些緊張問。


    “試試就知道了。”趙真說完指了指前麵一家亮著燈的鋪子說,“應該就是那兒了。”


    倆人加快一些腳步,很快到了跟前,是一家藥鋪,屋簷下亮著一盞隻夠照亮底下招牌的燈,招牌上寫著濟世堂,字已經褪色,看上去很有些年頭。


    趙真抬手敲了一下門,然後就開始等,足足等了有五分鍾,門才開。


    進門後是一家藥鋪該有的樣子,櫃台上點著一盞油燈,照出兩麵整牆的藥架。


    “兩位老板身體哪裏不舒服?”開門的是一個中年人,看年紀快五十了,身形高大,麵相粗獷,說話卻是很斯文。


    “嗓子疼,快冒煙了。”趙真說。


    “那是上火了。”老板說。


    “對,就是上火了,想找老板開點下火的藥,我這火大,估計得七副藥才夠。”趙真接著說。


    “這位老板火也太大了。”中年人微微一笑說,“本店是個小店,可沒有這麽多的藥材。”


    “別開玩笑,你這點雖然小,但是老啊。”趙真又說,“七副的材料沒有,連個兩三副讓我先用著也行。”


    “真沒有,小店的藥材眼下一副也不夠,兩位老板要是著急下火,還是去別處看看吧。”中年人搖了搖頭,跟著抬手送客。


    趙真衝中年人笑了笑,拉著猴子轉身離去。


    “隊長,你剛跟那人說什麽呢,我怎麽一句聽不懂?”出門走遠了一些,猴子憋不住問。


    “雲邊地方上的黑話,黑市買東西可不是去百貨商店,你明火執仗說你要買,沒人賣給你。”趙真說。


    “雲邊的黑話?”猴子目瞪口呆,“隊長,你咋會的?”


    “找人學的。”趙真迴答的很是理所當然,頓了頓隨後說,“秦飛肯定是來買過槍了。”


    “你怎麽知道?”猴子再次震驚,“剛那藥店老板告訴你的?”


    “不是。”趙真解釋說,“我剛才問那老板要七把,他說沒有,我說兩把也行,他還說沒有,這就說明這兩天肯定有人來找他買過槍了。”


    “等等,啥意思,我怎麽沒聽懂呢,他沒有怎麽就證明別人來買過了?”猴子問。


    “我要七把,那是想知道這個老板是不是備貨,他如果備貨的,那肯定是要幾把有幾把,後麵問兩把,那是因為開門做生意,就算不備貨,那一把兩把應急的肯定是要有的。”趙真說,“但他一把都沒有,顯然是剛剛被人全買走了。”


    “不排除是別人來買的,但直覺告訴我就是秦飛。”


    “我靠!”猴子猛拍大腿,“隊長你真神了!你還有這本事呢!怪不得你當隊長!”


    “別瞎扯。”趙真長長歎息了一聲,“咱們現在得趕快找到秦飛,別讓他鬧出事情來。”


    “要我說,能鬧出什麽事情來,人販子挨個槍斃是應該的,他也算替天行道。”猴子說,“不對啊隊長,你剛剛怎麽不買兩把,咱倆防身用。”


    “你是想犯紀律?”趙真厲聲說,“咱們是幹什麽的,能用那東西嗎?”


    “也對,這要是被隊裏知道了,咱倆恐怕不是關禁閉這麽簡單了。”猴子縮了縮頭說,“現在知道秦飛買槍了,接下來怎麽找他去哪兒了?”


    “雖然不知道觀音鎮在哪,但可以肯定的是,它肯定不會離雲邊市很近。”趙真說,“秦飛他們要去觀音鎮,不可能走著去,肯定要租車,雲邊市區就這麽大,能租車的地方不會多,明天早上咱倆去問一問。”


    “話是這麽說,可咱們就算打聽到了他們是租車走的,有啥用,不還是不知道他們往哪兒去了嗎?”猴子撓了撓頭問。


    “先了解情況再說,總歸查到的信息越多,他們露出的痕跡也就越多,順著往下找,總會有收獲。”趙真說。


    他的感覺很不好,秦飛現在是救子心切,已經被衝昏了頭腦,什麽事情都可能幹的出來。


    你小子,可不能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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