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市殯儀館。


    沒等到秦飛,楊解放再也等不下去了,一大早,就催著趙金芝帶著他過來了。


    楊解放並不想讓江晴一起,她懷了身孕,要是看到那個畫麵承受不住,傷了孩子,那他方才有的活下去的希望,就又失去了。


    他盡量放慢動作,小心翼翼,還是驚醒了江晴。


    江晴根本就沒睡。


    “你們在這等著,我去辦手續。”老宋讓幾人在大廳坐著,朝裏麵去了。


    “楊宏遠?”等待交班的工作人員疲憊不堪,耷拉著腦袋,翻開麵前的大本子開始查。


    “楊宏遠,已經火化了,昨天下午燒的,你是家屬嗎,把骨灰拿走,費用交一下……”


    “你說什麽!火化了?”老宋失控大喊,“怎麽會火化了,誰同意火化了,誰簽的字!”


    “這你問我幹什麽,我怎麽知道。”工作人員被嚇的一哆嗦,“反正現在人已經燒了,你要是家屬,就趕緊去交錢。”


    老宋愣在原地,他再一次陷入艱難的困境。


    他要怎麽告訴楊解放和江晴,他們連見楊宏遠最後一麵的心願也沒法滿足。


    想了一會兒,老宋意識到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沒有家屬簽字,竟然直接火化,這肯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目的顯而易見,想讓這件事快點了結。


    “金芝,你過來一下。”老宋將趙金芝喊了過來。


    “宋大哥,怎麽了?”趙金芝問。


    “宏遠被火化了。”老宋小聲說。


    “什麽!”趙金芝沒忍住喊出聲來,“怎麽會這樣!”


    老宋看著趙金芝沒說話,但眼神已經傳達了一切。


    “現在怎麽辦,怎麽跟老楊和江晴說,他們倆能承受住嗎?”老宋憂心忡忡問。


    “瞞肯定是瞞不過去了,人都到這兒了,不讓見怎麽都說不過去。”趙金芝眉頭緊鎖,思考了一會兒,“我去說,宋大哥,這事咱們必須要弄明白了。”


    趙金芝小心翼翼將事情說了一遍,楊解放很平靜,臉色陰沉,像是醞釀狂風暴雨的烏雲。


    江晴在巨大的錯愕以後,悲痛欲絕,淚如雨下。


    “金芝,我要去問問看,是誰讓他們燒了我兒子的!”楊解放起身,怒氣衝衝往裏走。


    趙金芝守著江晴,老宋連忙跟了上去。


    “你們喪盡天良,還是人嘛,經過誰的許可了,就燒了我兒子!”


    “叫你們管事的快點出來,是誰讓你們這麽辦的!”


    “你們這群畜牲啊,我連我兒子最後一麵都沒見著啊……”


    殯儀館裏因為楊解放的大喊大叫亂成了一團,四五個工作人員出來查看情況,知道楊解放的身份以後,無一上前。


    這事不是他們能解決的,他們打過電話了,能解決的人,馬上就到。


    楊解放鬧了快二十分鍾,沒有一個人搭理他,老宋心焦無比,就在他準備出去打電話報警的時候,一幫人氣勢洶洶進來了。


    “楊宏遠的家屬?”為首的一個青年戴著墨鏡,俯下身打量著坐在地上的楊解放。


    “我是,你是哪個!”楊解放說。


    “是就好辦了。”墨鏡男從兜裏掏出紙筆,遞到楊解放跟前,“把這個簽了。”說完他另一隻手向後伸去,一個小弟遞上來一個黑色皮包,“這是十萬,簽完字,拿著錢還有你兒子的骨灰,離開清河。”


    “我不要錢,我要公道,是你讓他們燒了我兒子?”楊解放怒斥墨鏡男,“我兒子究竟是不是意外死亡還不一定,我要舉報,一查到底!”


    “老家夥,現在我還願意跟你好好說,你還有錢拿。”墨鏡男滿臉戲謔打量著楊解放,“你要是不聽話,非要鬧事,那有的是你苦頭吃。”


    “你來啊,我怕你,沒有王法了不成!”楊解放怒吼。


    “王法?嗬嗬,你想要什麽王法。”墨鏡男將紙筆和錢全都收了起來,起身居高臨下看著楊解放說,“你想好了是吧,準備鬧到底?”


    “來啊,我兒子都死了,我什麽都不怕!”楊解放臉一橫,渾身都是光腳不怕穿鞋的氣場。


    “很好,有種。”墨鏡男摘下眼鏡,笑著鼓掌,“對了,跟你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姑娘,她人呢?”


    “你要幹嘛!”楊解放聽到對方要找江晴的麻煩,慌亂起來。


    “不幹嘛,你一把老骨頭豁的出去,年輕姑娘總是豁不出去的。”


    “你試試,你要敢動她,我跟你拚命!”


    墨鏡男對楊解放的癲狂熟視無睹,四周環顧一圈,很快發現了趙金芝,還有她攙扶著的搖搖欲墜的江晴。


    “看來你就是了。”墨鏡男朝江晴走了過去,楊解放要衝上去阻攔,被人摁住了。


    “你是什麽人,敢這麽無法無天!”趙金芝怒目而視,“我看看你今天怎麽動她!”


    “又一個刺頭,今天怎麽這麽多不怕死的。”墨鏡男笑了笑,“看你長的挺好看的,識趣點讓開,不然傷著你我可不負責。”


    說完這句話,墨鏡男揮了揮手,立刻有兩個小弟衝上來,將江晴從趙金芝手裏拉開。


    “把他們倆押上車,骨灰取一下,咱們走。”墨鏡男說完最後一句話,帶人揚長而去。


    趙金芝想要衝上去繼續理論,被老宋給拉了下來。


    “金芝,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咱們得弄清楚是誰派這些人來的。”老宋說。


    “還能有誰,肯定是鄭澤明!”趙金芝怒氣衝衝說。


    從聽老宋說楊宏遠已經被火化,她就覺得是鄭澤明幹的。


    因為隻有他有這麽幹的動機和理由,對他來說,清河商業廣場死人這事是絕對不能傳出去的,否則他這兩年的努力全都白費。


    同時趙金芝沒敢繼續往下想,鄭澤明哪來的這麽大膽子呢,要不是上麵有人授意兜底,他真的敢嗎?


    一想到這,趙金芝不禁覺得後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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