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意先迴了一趟四方齋,九百生立刻迎了上來,“怎麽樣?”


    唐雲意搖頭。有點頭緒,又沒有頭緒。破案得從夏知新的屍體上破解。


    “雲傾呢?”,唐雲意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唐雲傾的身影。


    “他沒事,由我看著”


    唐雲意點頭,迴房換了一件衣服。奔波了一天,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黑夜如潮水,從門縫裏侵襲進來。


    唐雲意捧著茉莉花茶盞,杯中茶液泛起漣漪。他試圖使用超敏銳的感官卻發現於事無濟。夏知新表麵是被雷劈死,他並不是傻子,下雨打雷外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跑了出去?


    唐雲意隨便吃了幾口飯就走了。偉岸的身影穿進夜色中,裴竹宜站在樓上,久久才收迴視線。


    “張師父,雲意能破了夏知新的案件?”


    張載自從來到四方齋,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夜色剛降臨,他已經在四方齋的樓上煮茶了。長方條案上,小紅爐上的剛好燒開,頂著爐蓋“噌噌”響。右側點了驅蚊的香草,嫋嫋香煙筆直成線。


    “這於他不過是最簡單的案件。他能查出水怪案,血丹案,命案對於他,不過是時間問題”,張載捋了捋被風吹起的白須,看向眉宇睫毛愁緒的裴竹宜,“裴公子,你該擔心的是你”


    裴竹宜望著仙人一般的張載,在對方的示意下,他坐下來,與張載一樣,盤坐在草席之上。在這位仙人麵前,那雙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洞穿的心底秘密一樣,他不敢隱瞞,“張師父,這個科舉買題案會會牽連到裴首輔和長公主?”


    “你該關心的是你自己”,張載開始泡茶,冒著白氣的水線注入杯中後,完成最後一道工序後,茶葉被激發出香味。茶入口中,味蕾被激發。


    “張師父是何意?”


    張載笑嗬嗬的指著自己的臉,“我本來很年輕,泄露太多天機,導致我衰老的速度異於常人”


    “張師父”,裴竹宜不再強求,生死由天。


    夜色徹底籠罩之後,華燈初上,大大小小的燈籠仿佛星海,熠熠生華。


    站在停屍房的唐雲意、李京墨和封令月連續互視幾次,封令月率先頂不住了,“真的要開膛破肚?”


    “是啊”,唐雲意安慰地拍了拍封令月的肩膀,暗中加力,防止她臨陣脫逃,“正值夏日,你們不用擔心,腸子拿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熱氣了。不過可能會腐敗,爬滿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蟲……而已”


    封令月腦海自動拂過一幅畫麵,她突然側過身幹嘔了一下,“我剛吃完飯,做不了。你讓李哥剖……”


    李京墨挑眉,“說得我好像能剖一樣,我像是能剖屍的人?”


    封令月一副仿佛已經聞到了味道一樣,不敢踏進停屍房,“你們男人膽子大”


    李京墨冷笑,“從現在起,我不是男人”


    最後兩人同時指向唐雲意,“你來”


    唐雲意破浪鼓般的搖頭,“我也剛吃飽。但是……”,指頭一轉,從刑部大門門檻跨進來一個鬢發發白的老頭,提著一個小木箱,邁著極快腳步走來,“有仵作”


    耳邊傳來封令月長舒一口氣的如釋重負的歎聲。


    進入停屍房,三人收斂笑容,神情嚴肅無比。一種無以形容的氣味傳來,封令月覺得吃下去的飯堵在喉嚨口。


    李京墨也不想剖屍,站得遠遠的。夏知新死亡的時間並不久,屍體處在冰冷的內室,並沒有什麽變化。


    “阿月,你知道被雷擊之前有什麽征兆?”,唐雲意在仵作準備之際,試探性的問。


    “我又沒被雷擊過,我怎麽知道?”,封令月眼底露出了對屍體的莫名恐懼。


    “其實人站在空曠的地方時,身上的毛突然豎起,皮膚感到輕微刺痛,甚至聽到輕微的爆裂聲,發出“嘰嘰”的聲響,這就是雷劈的前兆。以夏知新一個成年人的思想,他不是不想躲,而是沒有辦法躲……”


    “他為什麽不能躲?”,封令月沒有跟夏知新打過交道。這個人……聽著像無賴。“難道被人滅口了?”


    “對,但是又不能做得太明顯了”,雷雨天氣,狗都知道往家裏跑。夏知新一個成年人,反而往外跑,匪夷所思。“你們有沒有發現,夏知新的屍體有何不對勁?”


    李京墨皺著眉頭靠近,克服屍體解釋,將全身赤裸的屍體掃視了一遍,帶上皮質的手套,在屍體身上捏了捏,“他身上布滿雷電紋,皮膚多處出現焦黑……臉和頭發也被灼燒了,幾乎不太辨認得出,隻有解剖,才知道他是否中毒”


    夏知新的屍體上布滿大大小小的斑塊,好像一件縫縫補補之後打滿補丁的衣服。在這些傷口之中,還有零星完好的肌膚。


    “不”,唐雲意確指著沒有被雷劈過的肌膚,示意李京墨和封令月靠近,“這裏……還有這裏都沒有受傷,你們發現什麽?”


    封令月:“這不是雷劈之後,皮膚被燒紅了”


    唐雲意搖頭,“不,他的皮膚並非被雷劈,他的皮膚異於常人,呈櫻桃色。而我們在前一天與他當堂對峙,發現他常年呆在屋內,皮膚白皙”


    李京墨“上下其手”,全神貫注,在屍體焦黑的部分來迴摸索,忽然,他停了下來,翻開左壁後肘,發現一個小傷口,皮肉翻了出來。


    “有人對他動手?”,李京墨也不確定。


    “依傷口深淺。恐怕不是。如果是人為,他的手臂恐怕已經見骨。應該是他自己為之,我猜……他生前一定受了極大的痛苦,是不是中毒或者其他原因,請仵作開始解剖屍體”


    停屍房內各個角落都點了燈,明亮如晝。解剖的銳利刀刃在燈光下,折射出仵作明亮的雙眼。


    刀刃抵在腹部時,封令月下意識的閉上眼睛,鼻子裏很快傳來了一股血腥味。這種味道令人作嘔,她忍受不了,背過身。唐雲意和李京墨看得津津有味,兩人對著取出來的腸子各抒己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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