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討安南需要廣東廣西兩省之兵,但是如果征討大宋,就需要整個江南的支持。


    安南有人口五百萬人,而大宋退居大宋三島,經過八年的發展,現在已經是一個人口過千萬的大國,想要征服一個人口千萬,又遠離陸地的大國,僅靠廣東、廣西兩省的兵力和財力征服大宋是遠遠不夠的。廣東廣西人口在宋朝時合起來才七百萬,經過連年的征戰,兩省的人口恐怕已經不足五百萬。


    正因為此,當那木罕發現丞相馬劄兒台收受安南的賄賂,臨登船時贈送其其格公主三千隻羊,就明白了安南人一定是要在半路截殺其其格公主。


    那木罕將這件事押了下來,並沒有告訴父親忽必烈和侄子鐵穆耳,因為那木罕知道,一旦其其格死於非命,而哈丹巴特爾將此事推給大宋的叛軍,那麽父親忽必烈就有可能改變先攻打安南的決定,如果一旦要攻打大宋,遠征軍就需要一個德高望重的皇室成員去統領江南軍政大權,到時候自己就可以掌控江南。


    劉溫聽了哈丹巴特爾的話說道:“將軍,皇位繼承的事情咱們不能左右,現在其其格公主的求援特使已經來到廣州,咱們必須得給其其格公主一個說法,不然日後皇帝陛下怪罪下來,你我都吃罪不起。”


    哈丹巴特爾說道:“如果咱們聽了四皇子的話,就等於徹底背叛了皇帝和鐵穆耳,從現在的情報來看,忽必烈皇帝是要將皇位直接傳給鐵穆耳的,咱們殺了其其格公主或者將死不久,將來一旦鐵穆耳登基,咱們都得死,但是四皇子對我有知遇之恩,如果不聽四皇子的話,我又對不起四皇子。如今我是出兵也不對,不出兵也不對,左右為難。”


    劉溫說道:“將軍,現在大家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皇帝陛下會把皇位傳給鐵穆耳,這個是朝野共識,已經無需再行議論,咱們現在要討論的事,如果四皇子掌握了江南的軍政大權,四皇子能不能打敗鐵穆耳?”


    哈丹巴特爾說道:“這個很難說,雖然四皇子常年領兵打仗,在軍中威望頗高,但是忽必烈皇帝在軍中的威望更高,隻要皇帝陛下經過庫裏台大會將皇位傳給鐵穆耳,鐵穆耳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其餘的人再跟著四皇子就是造反,這些人未必會跟著四皇子造反。”


    劉溫說道:“當年忽必烈皇帝正是造反起家的,為什麽那麽多人願意跟著忽必烈皇帝,忽必烈皇帝可以造反奪取皇位,而四皇子那木罕就不能?”


    哈丹巴特爾說道:“今時不同往日,當年是蒙哥汗被漢人殺害,死的比較突然,還沒有來的及立接班人,忽必烈在法統上可以奪取汗位,自然有一大幫人願意跟著忽必烈皇帝造反,但是忽必烈皇帝已經默認了鐵穆耳是接班人,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並且很有可能在忽必烈皇帝去世前,他會昭告天下將皇位傳給鐵穆耳,大家在跟著那木罕起兵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造反了,還有一點就是當時跟忽必烈皇帝爭奪汗位的幾位有資格的人,他們幾個都輕視漢人,隻有忽必烈皇帝倚重的是漢人,忽必烈皇帝是依靠漢人軍隊奪取天下的,而現在的情況是:那木罕皇子從始至終都看不起漢人,更是想著將漢人的耕地都變成牧場,倒是鐵穆耳自幼學習儒學,提倡仁義禮智信,漢人地主和士大夫都支持鐵穆耳,一旦四皇子那木罕舉起造反的旗幟,不用蒙古騎兵動手,僅僅是漢人軍隊就能平定四皇子的叛亂。”


    劉溫說道:“既然四皇子不能打敗鐵穆耳,那將軍就不要再猶豫了,咱們應該即刻出兵,殲滅安南軍隊,保護其其格公主安全到達大宋!”


    哈丹巴特爾歎口氣說道:“作為臣子,我應該立刻發兵拯救其其格公主,但是作為那木罕皇子一手提拔的將領,四皇子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如果就這樣背叛了四皇子,日後我將有如何顏麵見四皇子,你也知道我們蒙古人是有恩必報的,並且如果四皇子掌握了江南的軍政大權,將來一旦忽必烈皇帝駕崩,以四皇子的軍事能力以及江南的財力,將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四皇子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我做,而我卻背叛了四皇子,我心裏過不去這道坎。”


    劉溫說道:“將軍的意思我明白了,將軍是想報效朝廷,又不想得罪四皇子,這個好辦。”


    哈丹巴特爾說道:“願聞其詳!”


    劉溫說道:“安南人是突襲其其格公主的艦隊的,這件事情大都方麵除了四皇子無人知道,將來四皇子也不會將這件事告訴皇帝陛下,那麽咱們就任由事態的發展,如果安南人殺了其其格公主,將來朝廷派人來調查,一定會調查到安南人那邊,這樣的話與咱們也沒有關係,如果其其格公主的迎親艦隊打敗了安南人,大宋也會發兵攻打安南,這樣也有助於明年咱們一道攻打安南,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裝作不知道,既不得罪四皇子,又不得罪鐵穆耳,總之,即使其其格公主被殺了,也必須是安南人殺的,不能是咱們。”


    哈丹巴特爾說道:“你的意思是咱們不出兵援助嗎?現在其其格公主求援的士兵就在外邊,咱們不出兵,將來朝廷一旦知道了,可是要治咱們的罪的。”


    劉溫說道:“外邊有其其格公主的求援士兵嗎?外邊沒有,外邊隻有十個安南派來的奸細,處死奸細是咱們分內的事情,即使將來朝廷追查起來,咱們也好推脫,其其格公主如果被安南人殺了,朝廷自然會派人來調查,到時候調查的結果是安南人還是大宋殺了其其格公主,就讓朝廷自己定奪,這樣你既沒有違背四皇子的密令,也沒有得罪鐵穆耳。”


    哈丹巴特爾說道::“劉大人果真是足智多謀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咱們壓根就沒有接到其其格公主的求援呢,我現在立刻就派人殺了其其格公主派來的求援士兵。”


    劉溫說道:“不,暫時還不能殺了他們,大人可以先去詢問一下台江港的戰況,等了解了之後再殺了他們也不遲。畢竟早殺晚殺這些人並不影響大局,並且台江港的探子也在不停的往將軍府發迴情報,如果其其格公主他們以少勝多,打敗了安南人,而咱們又將其其格公主派來求援的士兵給殺了,將來其其格公主告訴皇帝,咱們就是吃不了兜著走。”


    哈丹巴特爾說道:“還是劉大人想的周全,我先向他們詢問一下台江港的情況,之後把他們軟禁起來,如果其其格公主被安南人殺了,咱們就殺了這十個人,做個死無對證,如果其其格公主他們打敗了安南人,咱們就慢悠悠的出兵,這樣等咱們到台江港的時候其其格公主他們已經出發前往大宋了,如果,對朝廷、其其格公主和四皇子都有交代。”


    劉溫說道:“將軍考慮的更為周全,剛才我隻考慮了其其格公主打敗了安南人咱們不殺這十個報信士兵,將軍還能想到緩慢的出兵,計策更好。”


    兩人相視而笑。


    門口侍奉的婢女見兩人談話結束,趕緊悄悄的退了出去。


    此女正是情報司馮歡安插在廣州將軍府的暗樁。


    侍女立刻將此消息通過專用渠道告知了剛到廣州的馮歡。


    馮歡自從莊一凡從大都啟航後,便將大都的事情交代給當地的情報人員,自己馬不停蹄的往南趕。


    馮歡得到王華陽密旨,要和莊一凡的迎親艦隊一同返迴神州城共同商討大宋下一步的計劃。


    但是剛到廣州,便從海外情報司那裏知道了安南人要偷襲迎親艦隊,並且知道了狄繼隆已經帶領兩萬水軍埋伏在安南軍隊的後邊,隨時準備策應莊一凡,更是知道了忽必烈配送的三千奴隸是三千蒙古騎兵的消息。


    馮歡雖然覺得莊一凡這招借刀殺人有點冒險,但是讓三千蒙古騎兵登陸神州城會給大宋帶來更大的麻煩,決心配合莊一凡讓哈丹巴特爾出兵剿滅安南人。


    當馮歡得知哈丹巴特爾不打算出兵救援其其格公主的時候,馮歡暗罵這哈丹巴特爾混蛋,完全不像一個蒙古人,蒙古人哪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都是直來直往。


    如果哈丹巴特爾不出兵,莊一凡他們在萬商客棧頂多堅持七天,這還是在理想狀態下,如果阮金鬆采取車輪戰猛攻,攻下萬商客棧的時間會更短,到時候如果哈丹巴特爾沒有出兵,那麽狄繼隆就得出兵解救莊一凡,到時候三千蒙古騎兵是解決了,但是大宋借刀殺人的計劃也會被忽必烈知道,如果忽必烈轉而攻打大宋,大宋將得不償失。大宋現在的實力根本不足以抵抗大元,必須的小心謹慎,不能引火燒身。


    如果莊一凡在廣州,馮歡還可以找莊一凡商量一下,但是現在莊一凡被困在萬商客棧,自己該找誰商量呢,總不能把消息傳迴神州城讓滿朝大臣商議吧,即使商議出結果,這邊戰事也該結束了。


    哈丹巴特爾住在將軍府,將軍府戒備森嚴,想挾持他出兵也不現實,現在即使是給忽必烈告狀也來不及了。


    馮歡一個情報人員,卻做起了軍師的工作,這著實為難了馮歡。


    馮歡在房間裏來迴踱步,認真的迴憶著三十六計,看看能不能從三十六計裏找到頭緒,又仔細的想著曆史上有沒有同樣的事情。


    但是馮歡思思緒如麻,根本想不到讓哈丹巴特爾出兵的辦法。


    事情緊急,馮歡強令自己冷靜下來。


    馮歡坐下來,閉上眼,開始假設如果自己是哈丹巴特爾,這時候最怕的是什麽?


    哈丹巴特爾現在最怕的是忽必烈那邊知道自己接到其其格公主求援的消息而不救援,他現在是不想得罪鐵穆耳也不想得罪那木罕,正在坐等時局的變化。因此哈丹巴特爾軟禁了其其格公主的求援士兵,如果其其格公主被安南人殺了,她就殺了這十名士兵,然後告訴忽必烈自己沒有接到公主的求救,如果其其格公主僥幸打敗了安南人,他在慢悠悠的去救援。


    馮歡猛然睜開了雙眼,微微一笑說道:“有了!”


    哈丹巴特爾將十名士兵安排到秘密的房間,讓士兵給他們準備豐盛的飯食。


    求援士兵哪有心思吃飯,立馬讓士兵趕緊給哈丹巴特爾傳話,讓他趕緊出兵救援其其格公主。


    哈丹巴特爾聽到求援士兵要求立刻見到自己,便讓傳令兵告訴求援士兵,就說將軍軍務繁忙,忙完了之後自會來見他們。


    求援士兵一聽這話,頓時生氣了,尤其是一個蒙古士兵,自己可是忽必烈皇帝的親兵,這次可是奉命偽裝成奴隸負責保護其其格公主的,現在其其格公主有危險,而哈丹巴特爾又故意拖延時間,這不明擺著不想救援其其格公主嗎?


    皇帝親兵拿出其其格公主的短刀遞給傳令兵說道:“你將此刀讓廣州將軍看一下,他見到此刀就會立刻見我了。”


    傳令士兵見是一把普通的短刀,便說道:“別說是一把普通的刀,就是一把金刀,將軍也未必有時間見你。”


    皇帝親兵正欲發火,但是還是忍了下來,皇帝親兵說道:“你是普通士兵,沒有見過這把刀,不認識也正常,我不怪你,但是哈丹巴特爾將軍認識這把刀,你拿去他自然會來見我。”


    傳令兵將信將疑,但是見這個求援士兵氣度不凡,又是蒙古人,並且講一口蒙古語,便知才人絕非等閑之輩。


    傳令兵不敢怠慢,立馬拿著短刀去見哈丹巴特爾。


    哈丹巴特爾見傳令兵返迴,立刻說道:“不是告訴他們了嗎,我處理完這裏的軍務就去見他們。”


    傳令兵說道:“將軍,您的話我已經告訴他們了,但是他們讓我拿著這把短刀來見您,說您認識此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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