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確實如文天祥所言。


    忽必烈特使朱林離開大宋,乘坐官船慢悠悠的航行,等到第七天到達廣州城時,大宋的情報人員乘坐快船也將楊勇控製神州城的情報傳到了廣州。


    兩廣平章政事蒙古人哈丹巴特爾立即召見朱林,詢問大宋到底發生了什麽。


    朱林將自己離間趙昺和楊勇,楊勇和吳又玄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哈丹巴特爾做了詳細匯報。


    哈丹巴特爾說道:“朱大人,本官問你,你此行除了要求趙昺出兵協助攻打安南和向趙昺宣讀賜婚聖旨,離間趙昺小朝廷是皇上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朱林說道:“迴稟大人,這是下官個人的意思,並沒有得到皇上的旨意。”


    哈丹巴特爾說道:“你可知,假傳聖旨可是死罪,如果楊勇篡位成功,朝廷是承認楊勇還是派兵攻打楊勇?趙昺可是皇上承認的藩屬國國王,大元對趙昺有保護的義務。”


    朱林說道:“大人,中原大地反元複宋的叛亂此起彼伏,他們之所以還想著恢複大宋,就是因為大宋皇室在海外複國了,他們感覺大宋還沒有滅亡,他們還抱著有朝一日趙昺集團卷土重來光複大宋的希望,隻有趙昺死了,他們反元複宋的願望才會破滅,麻逸國原本就是海外蠻夷,隻要不是趙性宗室做皇帝,誰做皇帝都沒有問題,如果楊勇真的滅了趙昺,皇上直接承認他的藩屬國國王就可以了,這樣咱們也斬斷了中原漢人反元複宋的念想。”


    哈丹巴特爾說道:“朱大人,這件事可是大事,咱們得第一時間將這件事匯報給皇帝陛下,讓他老人家裁奪吧。


    朱林說道:“大人,楊勇一旦起兵叛亂,陸秀夫和文天祥不會坐視不理,陸秀夫一定會調動軍隊鎮壓楊勇篡位,雙方一定會大打出手,漢人在麻逸國屬於少數族群,之所以能夠在麻逸國複國,是他們運用陰謀詭計殺死了麻逸國的王上,趁亂占領了神州城,當地的部落並不願意接受漢人的統治,漢人的軍隊勉強能夠震懾部落民,而一旦楊勇篡位,漢人軍隊兩敗俱傷,部落武裝一定會趁勢而起,大宋三島將會陷入混戰,皇上將兩廣兵馬交付給你,讓你明年攻打安南,但是現在大宋的機會就擺在麵前,這可是不世之功,一旦拿下大宋,可比拿下安南功勞大一些。”


    哈丹巴特爾認真的聽著朱林的話,喃喃的說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安南跟大元接壤,猶如砧板上的肉,隨時都可以切,但是大宋內亂這種事情可是可遇而不可求,錯過了就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朱林說道:“正是如此,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宋內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請大人速速出兵,一舉蕩平趙昺的大宋朝廷,建立不世之功。”


    哈丹巴特爾被朱林說的熱血澎湃,當即決定起兵攻打大宋。


    哈丹巴特爾的漢人幕僚劉溫站出來說道:“大人,攻打大宋可不是兒戲,不能僅憑朱大人三言兩語和細作的消息就妄下決定,細作傳迴的消息是三天前的,誰知道這三天又發生了什麽事情,朝廷在大宋有無數的細作,屬下認為還有有更多的消息傳迴來,屬下建議派出八百裏加急將大宋發生的事情告訴皇帝陛下,由皇帝陛下裁決,同時繼續派出細作前往大宋刺探情報,隨時掌握大宋的動態。”


    朱林說道:“劉大人,如果將大宋的事情報告給皇帝陛下,從廣州到大都,八百裏加急,最快也需要兩天時間才能到達皇上那裏,皇上再發聖旨到廣州,還需要兩天,咱們出兵大宋,最快需要三天,如此,最快我們七日後才能到達大宋,那時候大宋的內亂基本就已經平定了,兵貴神速,我建議咱們一遍給皇上傳遞消息,一邊出兵,到達神州灣後根絕局勢進行判斷,如果大宋內亂平息,咱們就當是一次練兵,迴撤廣州就是了,如果內亂繼續,咱們先協助楊勇剿滅趙昺,之後再剿滅楊勇。”


    朱林見哈丹巴特爾還在猶豫,又說道:“大人,太祖成吉思汗在世時,就充分放權給將士們,讓將士們根據軍情自己判斷是否出兵,眼前就是一個天大的功勞,大人可不能錯過了。”


    劉溫不屑的說道:“朱大人,這個天大的功勞恐怕是你的吧,皇帝陛下隻是讓你去傳賜婚聖旨和讓趙昺出兵攻打安南,你卻誆騙楊勇造反,如果攻打大宋順利,這頭功也是你朱大人的,但是一旦攻打大宋失敗,擔責任的可是哈丹巴特爾大人,朝廷有製度,調動三千兵馬需要經過皇帝和兵部的同意,現在可是調動三十萬兵馬,一旦出了問題,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讓我家大人出兵給你掙功名,這算盤打得未免太響了吧。”


    朱林連忙說道:“哈丹巴特爾大人,屬下絕無私心,都是為了大元的長治久安才這樣做的。”


    哈丹巴特爾聽著朱林和劉溫的話,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哈丹巴特爾說道:“大元已經建立多年,用兵製度早已規範化,劉大人說的對,調動三十萬兵馬,弄不好就是誅九族的大罪,為保險起見,我還是先用八百裏加急給皇上匯報這邊的事情,同時派出細作繼續探查大宋的消息。”


    朱林見大局已定,隻能唉聲歎息。


    朱林說道:“哈丹巴特爾大人,您錯過了一次封侯拜將的機會啊。”


    兩天後,忽必烈接到了哈丹巴特爾的奏折。


    忽必烈雖然七十一歲高齡,一生征戰無數,但是當看到哈丹巴特爾的奏折時還是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自己派出的賜婚特使竟然將大宋搞成內亂了。


    忽必烈立刻召開特別軍事會議。


    忽必烈將哈丹巴特爾的奏折讓眾人傳閱。


    丞相馬劄兒台看後說道:“稟皇帝陛下,奏折上隻說楊勇控製四門,趙昺生死未知,陸秀夫逃出城去,僅靠這點消息就貿然出兵趙宋小朝廷,恐怕還遠遠不夠,朱林剛去宣布賜婚的聖旨和讓趙宋出兵協助攻打安南,趙宋已經全部答應了,足見趙宋政權對大元朝廷的敬畏,朱林竟不顧朝廷征討安南的大局,擅自許諾,假傳聖旨給楊勇,朱林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


    四十一歲的皇四子孛兒隻斤·那木罕說道:“朱林以一人之力攪亂趙宋朝廷,堪比十萬大軍,兒臣認為朱林正是因為對朝廷的忠心才做出的如此違背製度的舉動,但是兒臣覺得趙宋政權與安南比起來,趙宋政權更重要,正如奏折上所說,剿滅或者征服趙宋政權,大元境內的反元複宋叛亂就會失去信仰,大元朝就會成為天下唯一的正統,相對於攻打安南,兒臣更讚成朱林的攻打趙宋。”


    孛兒隻斤·那木罕:元世祖忽必烈第四子。初以高道為師。1245年生,卒於1302年,至元三年(1266),封北平王。八年(1271),受命統諸王七人出鎮西北,討剿海都之亂,建牙阿力麻裏(今新疆霍城縣水定鎮西北)。九年,借察合台係後王與窩闊台係後王爭戰之機,討平察合台係叛王聶古伯餘眾。十二年(1275),忽必烈複遣丞相安童輔佐之。十四年(1277,或作十三年)被叛王昔裏吉劫執,送交術赤係後王忙哥帖木兒處。後諸叛王內訌,於二十一年(1284)被釋歸。同年改封北安王,後複總兵北邊,建牙帖木兒河(塔米兒河)。二十三年(1286,又作二十二年),受臨江路六萬五千戶為食邑。翌年,遣軍討叛王乃顏及其黨也不幹,自率軍防海都,以遏東西叛軍相連。延佑七年(1320),追諡昭定王。


    那木罕是忽必烈第四子,但是卻是嫡次子,是太子真金的親弟弟,但是皇太子真金在1286年元月意外去世,按理說那木罕是有希望繼承大元皇帝位的,但是忽必烈在真金去世後再也沒有立皇太子,而是著重培養時年二十一歲的真金嫡長子鐵穆耳。


    忽必烈看著那木罕說道:“皇兒說的對,趙宋的危害遠遠大於安南,但是趙宋遠在海外,水師戰力又高於大元,跨海遠征恐怕也是徒勞,奏折上不是有一個漢人謀臣,叫劉溫的,他說靜觀其變再做決斷,咱們先不著急,看看楊勇能不能打敗趙昺,如果真的打敗了趙昺,幫咱們滅掉了趙昺這個心腹大患,咱們不是不可以封楊勇為王的,隻要楊勇稱王,自然會對趙宋宗室斬盡殺絕,趙宋宗室絕後,反元複宋也就成為一個口號了。”


    忽必烈轉而又看向了二十一歲的嫡長孫鐵穆耳。


    忽必烈問道:“鐵穆耳,你有什麽看法?”


    鐵穆耳說道:“皇爺爺,孫兒是怕楊勇不是陸秀夫和文天祥的對手,如果咱們大元出兵大宋,可能還沒有到達,大宋就已經平定了叛亂,趙昺七歲時候二十萬漢人就死心塌地的跟隨他,七年來,據孫兒知道的,趙昺在陸秀夫的輔佐下,將大宋三島治理的還不錯,大宋三島遠離中原,人口稀少,漢人在島上是少數族群,時刻麵臨著生存威脅,孫兒以為趙昺他們將來不會成為朝廷的禍害,相反,中原那些反元複宋的亂臣賊子,即使沒有趙昺,他們一樣會打著別的趙宋宗室的旗號,孫兒的意見跟劉溫的意見一樣,靜觀其變,大宋不管治理的好或者不好,對大元都沒有什麽影響,但是一旦大元插手大宋的事情,就是宗主國插手藩屬國的內務,這與宗主國的身份不相匹配,還會遭到其他藩屬國的猜疑。還有就是大宋三島乃荒蠻之地,咱們大元把它打了下來,還要派駐官員,增加駐軍,大宋島距離大陸跨海相隔萬裏,如果真的占領了大宋島,將來也不能很好的開發,更不能給朝廷增加稅收,相反,還會增加財政負擔,因此,孫兒建議不管楊勇和趙昺他們的爭鬥,如果趙昺獲勝,繼續將其其格嫁給趙昺,如果楊勇獲勝,則冊封楊勇為新的國王,隻要他不再使用大宋這個國號就行。”


    忽必烈聽著嫡長孫的分析不住的點頭。


    忽必烈向往漢學,因此給眾多皇子都請了漢人老師,皇太子真金的漢學水平就很高,深的忽必烈喜歡,忽必烈更是傾注心血培養真金為下一任皇帝,但是真金卻意外去世,皇太子的位置也空了出來。


    嫡次子那木罕忽必烈也曾考慮過,畢竟按照漢人的傳統,嫡長子去世,嫡次子即位也是符合儒家倫理的。


    但是很快忽必烈便發現那木罕就是莽夫一個,隻喜歡打打殺殺,遇到事情不想著如何解決,而是總想著出兵解決,比如黃河發生水患,災民哄搶了官倉,忽必烈問那木罕如何解決。


    那木罕直接說道:“黃河改道自古有之,雨季結束後黃河水自然就小了,但是刁民搶劫官倉,這還了得,必須嚴懲,兒臣建議直接派出騎兵剿滅這些人。”問及


    忽必烈對那木罕的迴答大失所望。


    而當問道鐵穆耳時,鐵穆耳說道:“黃河決堤,當務之急是盡快堵住缺口,讓黃河水重新迴到河道,黃河決堤會產生大量的災民,應該立刻讓河南、山東等地官府開倉放糧救濟災民,同時戶部應該劃撥銀兩進行救濟。”


    忽必烈又問道:“災民哄搶了官倉,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鐵穆耳說道:“孫兒以為,災民隻是因為饑餓才搶劫的官倉,隻要是隻搶糧食,並沒有搶劫其它財物的,孫兒建議適當懲戒後直接放了就可以,畢竟這些人在忍饑挨餓的情況下隻搶糧食而沒有產生別的邪念,已經難能可貴,而對於那些搶劫食物之外財產的人,則應該重罰,以儆效尤。”


    那木罕和鐵穆耳兩個人的迴答高下立判。


    一個是嫡次子,一個是嫡長孫,按法理,兩個人都有繼位的權利。


    但是蒙古已經統一中原數年,按照中原王朝的傳統,該有上馬打天下改為下馬治天下,因此,大元不再需要一個打打殺殺的皇帝,而是需要一個善於治國,愛惜民力的君主,鐵穆耳自幼飽讀漢學經典,為人敦厚,性格謙和,完全符合一個仁君的氣質。


    忽必烈又看向丞相馬劄兒台,問馬劄兒台是什麽意見。


    馬劄兒台說道:“老臣以為世子鐵穆耳之言更符合現在的情形,目前大宋島局勢不明,僅僅靠朱林攪動的那點風雲,恐怕很難撼動漢人對趙昺的忠誠,當初崖山那麽為難的時刻,這二十萬漢人都沒有背叛趙昺,更何況現在他們已經在大宋島穩定下來。從探子發迴的消息看,趙昺將來恐怕是胸無大誌的守成之君,對大元的威脅不大,隻要咱們能夠將中原治理好,那些打著“反元複宋”旗號的亂臣賊子自然也就沒有煽動漢人造反的理由了,有飯吃,有衣穿,達到漢人安居樂業的要求,漢人也不會造反了。臣建議征伐安南的計劃不變,大宋島靜觀其變,就讓漢人在大宋島自生自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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