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想在豳州城裏轉轉。


    便喚了老馬,兩個人一起出了刺史府。


    “老馬,你安排那麽多護衛做什麽?”


    “王爺,小人擔心還有漏網之魚,所以……”


    “老馬啊!不是小爺我說你。”


    “弄這麽多人跟著,即便真遇見一些個好玩的,也都被嚇跑了。”


    “你給小爺說說,這還怎麽玩?”


    老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王爺,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李代不說了。


    老馬也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


    幹嘛非要為難對你好的人呢!


    不過。


    “老馬,你好好看看小爺現在這個樣子。”


    李代說完,還自顧自的轉了個圈。


    “你覺得小爺,還能被反賊認出來嗎?”


    老馬又笑了。


    王爺頭戴淺露,身穿皮裘。


    捂得跟個粽子似的,一點肉都不露,還真認不出來。


    “可萬一反賊認得小人呢?”


    看著老馬那張猥瑣的臉。


    李代恨不得手持雙刀,在老馬臉上跳舞。


    那樣兒,保管沒人認得出你老馬。


    唉!


    “走吧。”


    麵對市井的誘惑,李代放棄了。


    李代很少在外麵走動。


    即便是身在長安,也很少外出閑逛。


    一個是因為他年紀尚小,一個是他自身的原因。


    李代在現代,就天天在外奔波,終年不休。


    雖然有些辛苦,也不會因此而抱怨。


    但總覺得生活裏,似乎缺少了一點東西。


    是少了一些煙火,少了一分自由嗎?


    答案肯定不止這些。


    李代至今也想不明白。


    到底少了些什麽?


    隻知道自己的生活裏,的的確確少了點東西。


    少掉的那些,雖然不影響生活。


    但是卻讓李代活的很累,很累!


    少了些東西,就不要生活了嗎?


    每日清晨,看看那些頂風冒雨的人。


    哪一個不是背負著希望前行?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他負重而前行。


    可誰又不是如此辛苦的活著呢?


    雖然希望很渺茫,雖然希望有時候僅僅隻是希望。


    可是那又能怎麽樣?


    日子還是要過,生活還得繼續。


    每日的柴米油鹽,房貸車貸,孩子的保育費,學費,生活費。


    每一個清晨,雖然都是從負數開始。


    每一個夜晚,雖然都是以疲憊結束。


    每一天都像那霧霾的天,雖然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可又能怎麽樣?


    還不是依舊得前進,依舊要前進。


    希望希望可以成為希望,而不是奢望。


    不正是每個人的希望嗎?


    所以李代在工作之餘。


    就喜歡宅在家裏,讀書充電,哪也不去。


    也不是他討厭社交,討厭消費。


    隻是社交的費用太高。


    李代消費不起。


    而且無用的社交太多。


    讓他覺得無聊。


    這就造成了李代如今的習慣。


    即便身在大唐,也不願外出閑逛。


    即便他身為王爺,早已衣食無憂。


    也沒能改變他的習慣。


    今天的李代,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


    所以才想著出來轉轉,透透氣,尋些開心。


    卻被老馬給安排的興致全無,掃興之至。


    “老馬,你說豳州城裏哪裏最好玩?”


    “那要看王爺想要玩什麽?怎麽玩?”


    李代看著老馬那張猥瑣的臉。


    怎麽看,怎麽像麻將牌裏的幺雞。


    能不能純潔一點,能不能不要這麽惡心。


    好歹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就不能有點公德心嗎?


    小爺還小,還是一朵花骨朵嘞!


    需要的是陽光雨露,不是你家後院裏的農家肥。


    “我們聽書去,如何?”


    老馬吧唧了一下嘴巴,覺得幹巴巴的,還有點涼。


    “聽哪種書?去哪裏聽書?”


    好吧!老馬,你贏了。


    “有沒有兩個人一起說的?”


    “有,雲夢社就是兩個人一起說書的。”


    “好!我們就去雲夢社。”


    李代希望這個雲夢社,能夠雅俗共賞。


    有老馬想聽的,也有李代想聽的。


    去的路上,老馬對李代說:


    “王爺,元正日就要到了,我們啥時候能迴長安?”


    元正日!每年的正月初一。


    日子一過,李代又癡長了一歲。


    “老馬你想家了?”


    老馬點了點頭。


    “小人和花匠老魏頭都約好了,要在元正日那天,一起迴鄉去看看。”


    “哦?你和老魏頭還是同鄉?”


    “嗯。小人也是在來豳州之前,才曉得的。”


    老馬說到這裏,眼神虛幻,露出向往之色。


    “我們倆個差不多,都有二十多年沒迴去了。”


    “所以想趁著腿腳還靈便,迴鄉看看。”


    李代覺得這沒什麽,思念家鄉乃人之常情嘛。


    “想迴去隨時都可以啊,沒必要非得等元正日吧?”


    “你還怕小爺不給你假?”


    老馬看著李代那張無所謂的笑臉。


    覺得李代的腦袋又掉線了。


    “平時迴去,好多人都不在。”


    李代這才尷尬的笑了笑。


    看來春節大運,自古有之啊!


    春風一夜吹鄉夢,月是故鄉明。


    少小離家老大迴,近鄉怯愁情。


    老馬啊!


    你還有家鄉可迴。


    怎知小爺錯把長安當西安,原是兩角羚。


    小爺也想迴家去看看。


    去看看大海是不是全是水。


    去看看大炮打不爛的榴蓮。


    “老馬,你的願望,怕是要等明年才能實現嘍。”


    老馬也知不是李代的錯,卻還是埋怨道:


    “今年的中秋節就沒過好,元正日還是在外麵過,真是……”


    過中秋節的時候,李代正在從涇陽前往武功的路上。


    那時,正忙著勘察地形,排兵布陣。


    哪有心思過節。


    現在倒好,元正日也要在外麵過了。


    “在外麵過,有何不好?”


    “至少少了許多過場,那玩意,想想都累。”


    老馬訕然一笑。


    是王爺你累,俺可不累。


    說笑間,聽書的地方到了。


    二人點了一些茶點,選了個角落坐下。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說書人上台。


    隻有商女,彈唱了一首又一首的詩詞。


    “老馬,咋迴事?咋還沒人上去說書?”


    詩詞彈唱雖然也很好聽,可對李代卻沒半點吸引力。


    咿咿呀呀,膩膩歪歪。


    淨是一些,我生君未生,君生妾已老的爛調調。


    好像小牛不吃些老草,就會發育不良似的。


    “王爺稍等,小的尋個人問問。”


    老馬轉身去了隔壁桌,沒過多久,便苦喪著臉迴來。


    “王爺,咱們來的不巧,說書的剛說完,已經下去休息了。”


    “那他今天還說嗎?”


    “聽說,午後還有。”


    李代撇了撇嘴。


    不會是午後三刻再說吧!


    這是在提醒小爺早晚不行嗎?


    “王爺,這裏若是不滿意,不如我們換個地方?”


    這話聽的怎麽這麽熟悉?


    讓李代不由得想起……


    你個臭老馬,總把小爺往溝裏帶。


    我換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的很!


    “不換,就在這裏。”


    老馬不明白自己哪裏錯了,惹得李代說話這麽衝。


    不過,自從王爺清醒以後,脾氣似乎變大了不少。


    老馬也隻能這樣,簡單的安慰一下自己。


    不是俺的錯,是現實變化快,王爺的脾氣變壞了。


    這時,臨桌幾位書生的談話,吸引了李代的注意。


    “這些世家,簡直是貪得無厭,毫無人性。”


    “世兄慎言,慎言啊!”


    “怕他作甚?他們做得,崔某還說不得嗎?”


    “世家手段通天,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


    隻見此人,站起身來,義憤填膺的說道:


    “哼!一群誅求無厭,羊狠狼貪之輩。”


    “盡數奪泥燕口,鷹瞵虎視之徒。”


    “崔某有何懼之?”


    “隻可憐我大唐百姓,尚且短褐不完,食不果腹。”


    “可歎我盛世大唐,無有濟世安邦,伐罪吊民之人啊!”


    此人說完,捶胸頓足,早已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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