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裏的燈光逐漸滅了,江城在顧家休息的屋裏陪著又說了會話,才帶著老娘和小玲離開。


    雖然隻是土坯房,但蓋在身上的被子和床單是幹淨的,屋裏被人打掃的十分幹淨,是顧家人從被流放起,這麽多個日子以來住過最是舒坦的地方了!


    在蘇葉看來有了這個暖烘烘的大床,今天應該是不用偷偷摸摸的跑迴空間睡覺了。天知道她即使睡在空間裏柔暖的水床上,還在擔心給顧長風下的迷藥分量夠不夠,一旦被他發現自己不在身邊,會不會出什麽岔子。


    她這次終於可以好好的一覺睡到天明了。


    顧家人也早已經筋疲力竭,但這會兒還沒有躺下。


    “哥,我們以後真就跟著旋風寨討生活了嗎?”顧以旋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迷茫和畏難。


    曾經一直受到顧家保護的她,每日做的都是些大家閨秀的繡花、畫畫等,如何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淪落到土匪窩裏。


    這樣算起來,以後她們顧家也算是土匪了吧?


    宋玉柔對此反而是想得通透,“土匪就土匪吧,就當今天子的做派,親小人,害忠臣,可惜我是個女兒身,不然我定要揭竿而起,把那狗皇帝和端王趕下台!”


    “言之有理。”蘇葉附和了一句。


    宋玉柔卻是看都不看蘇葉一眼,目光挪到了顧長風身上。


    賀雲溪則是聽得心驚膽戰,她沒有說話,心裏頭卻在擔心,自己娘家人還在京城,也不知道如今怎麽樣了,希望不會被牽連才好。


    顧父握拳,“這些貪官汙吏,他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顧母想起兩個已逝的兒子,臉上滿是道不盡的悲傷,“可憐我的兩個孩子,一心衷君報國,結果來落到死無全屍……”


    這一戰,顧家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番邦來訪之時,朝廷派出顧家三位將軍應敵,那端王背地裏派人盜取布防圖,在士兵們的水源裏下毒,燒糧草斷供給,還與番邦裏應外合打開城門。


    顧家三子帶著少數還能站起來的人馬艱難對敵,上萬人死在那場戰役裏,為了把真相告訴皇帝,顧長風的兩位哥哥拚死斷後,讓他衝出重圍,經曆九死一生,甚至是被人砍斷一條小腿,才好不容易迴到了京城想要揭穿端王的陰謀。


    哪料皇帝為了自己的親叔叔,竟然選擇隱瞞真相,讓無數戰士枉死,甚至把一切的罪過強行加在了顧家軍指揮不當上,更是讓人在天牢裏給顧長風下了皇室特有的毒藥,想讓顧長風不知不覺死在流放的路上。


    顧家世代忠良,卻落得如此地步,顧家人怎能不恨!


    宋玉柔和賀雲溪的眼裏冒出淚光,他們的夫君,那麽好的人,再也見不到了。顧以旋眼圈也紅了,大哥哥、二哥哥死得太冤枉了!


    蘇葉無法跟他們感同身受,但是想到戰場的廝殺和兩位將軍的下場,她不由得陷入深深地沉默之中。


    顧以旋擦了擦淚,“對!當土匪又怎麽樣,皇帝這麽對我們顧家,一旦有機會,咱們一定要替大哥二哥報仇雪恨!”


    從皇帝選擇護下端王,顧家的冤屈就注定洗不掉了。


    血的教訓,他們也無法原諒!


    顧父分析道:“我看旋風寨裏的這些人,像洪老二他們都是被世道逼迫、窮途末路的百姓,江城雖是土匪頭子,但本性不壞,又有能力把這樣一群散沙聚起來組成一隻有用的隊伍,跟著他,不為是條好路子。”


    聽著顧父的分析,顧家眾人的心也安定了下來,就跟著旋風寨!


    顧母的視線在孩子們的臉上一一劃過,情緒雖未平複,輕歎看一聲。“都睡吧,明天一早都是了解下寨子裏的規矩,在人家的地盤上,可千萬別給人家添麻煩,另外,老二媳婦,你跟娘出來一趟,娘有些話跟你說說。”


    一下子,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宋玉柔的身上,宋玉柔雖不明白婆婆找自己要說什麽事,卻還是點了點頭跟著走了出去。


    “娘,您要跟我說什麽?”她心裏頭怪怪的,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夜裏,隻有少許的星光點亮院子,顧母看這個跟兒子成婚不到半年的兒媳,她如今失了丈夫,又不像大兒媳有一兒一女傍身,以後的日子……


    “玉柔,若是以後遇著好的人,一定得跟娘說,娘替老二給你做主合離。”


    顧母的聲音裏帶著顫音。


    宋玉柔沒有想到她會說,立刻堅決的搖頭跪了下去,“娘!我生是顧家的人,死是顧家的鬼,您不要趕我走!”


    顧母趕忙扶起她,“你這個孩子,快起來!”


    宋玉柔跪著不肯起來,“娘,你若不答應,我不起來!”


    不料,顧母竟要跟著跪了下去,“孩子,是顧家對不起你呐。再怎麽樣,你還有一輩子要過,不能耗費在一個死人身上。”


    見狀,宋玉柔不得不起身拉起婆母,“娘,你別這樣,我答應,我答應。”


    在門口偷看的蘇葉鬆了口氣。


    “玉柔啊,以後和蘇葉好好相處吧。”


    聽到顧母談及到自己,蘇葉立刻豎起耳朵偷聽,旁邊的顧以旋也眨巴眨巴眼睛,將耳朵貼到了門上。


    兩人這一番舉動,讓房間裏的其他人麵麵相窺。


    宋玉柔聞言,目光一沉,鬆開了顧母的手,“娘,我的和她之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我……實在沒有辦法喜歡她。還有您別問了,放心,隻要她不做傷害顧家的事,日後我不為難她就是。”


    顧母搞不明白兩媳婦之間到底發生過何事,但老二媳婦不肯說,她也不好再追問。


    蘇葉對此也是一頭霧水,轉向顧以旋的方向以目光詢問,後者使勁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是一無所知。


    她又看了看別處,顧長風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他一個男人不參與後院女眷的事,且長時間在軍營裏,根本就不在顧家。


    蘇葉的視線在所有人身上繞了一圈後,發現大嫂賀雲溪的目光似乎有些躲閃,看來想要解開這個謎題,隻能之後找個時間來套一套大嫂的話了。


    “玉柔,過去的都過去了,咱們以後把日子過好就行。”顧母還是不忘給老二媳婦開導一句。


    “娘,夜深了,迴去睡吧。”


    這次安排了兩大一小的三個房間,兩間大的是顧家兩老住一間,顧以旋、賀雲溪,宋玉柔跟小兩住一間,蘇葉和顧長風住小屋子。多出來的薑婉寧則分配跟小玲睡一間。


    蘇葉有些尷尬。


    以往都是一屋子人睡在一起,還能聊聊天。


    這會兒她和顧長風單獨睡在一間屋,一個床鋪上,隻剩下沉默和彼此之間的唿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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