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的目光再次交匯時,顧長風的眼中隻剩下了無盡的屈辱和絕望。


    他仿佛被一股無形的重壓擊倒,無法動彈。


    “我知道你經曆了很多苦難,但是人生在世,誰又能輕鬆呢?想想你那兩位為國捐軀的哥哥們,他們用生命扞衛了國家的尊嚴;再想想顧家那些關心你、愛護你的人,顧長風,你還有未完成的使命,你要為他們報仇雪恨,絕對不能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然而,蘇葉的話,顧長風不知聽沒聽進去,他靜靜地仰麵躺著,眼神空洞無物,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能力。


    蘇葉心疼地看著眼前這個脆弱不堪的青年,他仿佛一陣輕風就能將其吹碎,與古籍中所記載的那位令人聞風喪膽的大殺神形象相去甚遠。此刻的顧長風,宛如一個失去靈魂的軀殼,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寒風如刀割般吹過少女的發絲,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在這如墨的夜色裏響起。


    蘇葉繼續開導他。


    “三郎,你得活著,隻有活著才能為兩位哥哥報仇,為顧家剩下的人去謀一個活路。”


    顧長風把下唇咬出血,他做夢都想把那些人一刀刀淩遲,活剝他們的皮,將他們的骨頭挫成灰。


    可如今的他是個任誰都能打趴下的殘廢,拖著這個苟延殘喘的身體活下去,除了拖累家人,什麽用處都沒有。


    這樣的他拿什麽去報仇,拿什麽去為顧家人某活路。


    見顧長風還是不說話,蘇葉歎了口氣,伸出手去解開了對他的捆綁,蹲在地上,扳正他的頭,讓兩人麵對麵的對視。


    “顧長風,打起精神來!相信我,我能解你身上的毒,治好你的腿,讓你重新站起來,到時候,你一定可以為顧家報仇雪恨。”


    “我沒說謊,我真的可以治好你。”


    “我可以發誓!我蘇葉發誓,隻好顧長風,讓他能和以前一樣殺敵,若是我做不到,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顧長風視線裏是喋喋不休的她。


    “我真的可以。”蘇葉握住他的手,迫切的想讓他重拾活下去的希望。


    顧長風看著麵前的女人,有種說不來的感覺,記憶裏的她驕縱做作,經常打罵下人,甚至惡毒到下令弄死無辜之人,但今夜她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卻讓他在這寒冷的夜裏心頭暖暖的。


    僅僅片刻,顧長明的眸子又冷了下去。


    她到底在謀劃什麽?


    明明在顧家眾人被抓時,她撒潑哭鬧讓自己趕緊休了她,休書他是寫了,可惜她還是沒能逃過被一同流放的命運。


    甚至一路上勾搭上那個男人,幾次三番想要置他於死地,現在他意誌消沉願意去死了,她卻說出這番話來,還信誓旦旦的發什麽毒誓,她說的話能信嗎?


    “你想要什麽?”


    顧長風終於開尊口了,這個問題卻把蘇葉問倒了。


    她絞盡腦汁的想,如何迴答這個問題。


    她想靠他走完曆史,好迴到未來?


    估計她真這麽說出來,隻怕會讓對方覺得自己精神錯亂了。說喜歡他?愛他?完全……說不出口啊。


    顧長風沉默的望著她,見蘇葉不言,垂下眼眸。


    她怎麽可能治得好他,她隻是見他可憐才說這些哄騙的吧,皇家秘製的劇毒和斷掉的腿,除非這世上有仙人,才能讓他重迴戰場。


    蘇葉是真怕他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他死了,她可能就迴不去了。


    她猛的抓住顧長風的手,“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你等我一下子,我出去一趟,迴來就給你解毒。”


    “你……”


    顧長風被她的話震驚得目瞪口呆,完全忘記了要把手抽迴來,隻是傻傻地看著蘇葉鬆開他的手,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小跑著走出了山洞。


    等他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蘇葉的任何蹤跡了。


    他茫然地望向遠方,夜空中飄灑著雪花,寒風時不時地吹拂過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山洞口始終沒有出現那個女人歸來的身影。


    他的心情逐漸變得沉重起來,心寒如冰,嘴角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言自語道:“走吧,走了也好。”


    與此同時,蘇葉這邊正不停地抱怨著,這該死的天氣真是冷死人了!


    她站在空間之中,手持各種精密的儀器,全神貫注地檢測著收集而來的血液樣本。她深知時間緊迫,必須盡快研製出解藥,於是毫不猶豫地施展出左右開弓之術,不斷嚐試、調整,甚至不惜廢掉許多珍貴的藥劑材料。


    經過一番努力,她終於成功研製出了解藥!


    她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將解藥保存好。


    當她迴到現實世界時,看到的是顧長風詫異的眼神。


    她走到他身邊蹲下說:“我迴來了,你吃了這個藥就能解開身上的毒。不過,你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一段時間來調養。在這段時間裏,我會盡力照顧你,幫你恢複健康。一旦我們找到合適的斷肢,就可以進行手術,將它移植到你的身上。”


    目前的狀況不允許她冒險讓顧長風知道空間的存在,但是斷肢再造估計也會引起對方的猜疑。唉,頭大。


    聽到她說斷肢能夠再續,顧長風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斷肢能再續?這怎麽可能……”


    “哎喲,這個一時半會也跟你說不清,反正你知道,我會幫你就行。”


    蘇葉扶著他坐起來準備喂藥,忽然顧長風抓住了她拿藥丸的手腕。


    “你說清楚,不然我不會吃。”


    她用力沒能掙脫開,隻能轉移話題。


    “這個真是解藥,如今我跟顧家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把你害死了,對我沒有半點好處,快點吃了,別讓他們發現了。”


    “顧長風,你都這樣了,我騙你,有啥好處?”


    顧長風心底的懷疑再次浮了出來。


    麵前的人明明就是蘇葉,可又好像不是他之前認識的蘇葉。


    蘇葉手裏拿的到底是解藥還是毒藥?還有,她之前拿去賄賂趙家兄弟的東西是哪來的?


    唯一解釋得通,是外頭有蘇家的人跟過來了。


    也對,以蘇母對這唯一的女兒的寵愛,什麽做不出來。若真是蘇母,那這份解藥或許真能解開他身上的毒。


    他後悔剛才的衝動,現在想想,自己根本沒有死的資格。


    他若是死了,爹娘和妹妹,還有嫂子們該有多難過;即使他以後再站不起來了,不能親自手刃仇人,也要想其他的辦法去報仇。


    他放開蘇葉的手,張開了嘴,包裹住那顆藥丸,咽了下去。


    蘇葉剛鬆了口氣,剛就聽顧長風再次提問。


    滿滿的自嘲。


    “你想要什麽?我這個殘廢身上,還有什麽值得你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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