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街走巷,很快就到了郡守府,走進大廳,郭方垂坐主位,薛燦則坐在郭方的右手邊,其他郡佐官吏紛紛走進大廳,列於兩側,等待著郭方的召見和訓示。


    府中的侍女魚貫而入,將準備好的茶點放在桌案上,美味的糕點五顏六色,晶瑩剔透,顯然是費了不少的功夫。


    郭方瞥了一眼,淡然的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武威郡郡守薛燦瞧著郭方,開口道:


    “郭大人舟車勞頓,下官早已備好菜肴,不如請大人移步,先吃些東西如何?”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即便兩人私交較好,場麵話也得給足。


    郭方聞言,目光卻是先看了一眼身旁的金甲侍衛,隨即精神一振:


    “哎,此番前來乃是代天行事,自然怠慢不得,咱們還是先辦正事要緊”


    武威郡郡守薛燦聞言,尷尬一笑:“既然如此,也好也好”


    郭方目光掃了一眼大廳內的官佐,開口問道:“西陲郡郡守何在?”


    大廳最末端,西陲郡郡守馬恩緩緩走上前道:“下官馬恩,拜見天使”


    “你便是馬恩?”郭方看著來人,麵色不悅:


    “西陲一戰,給天家蒙羞,你身為西陲郡守責無旁貸,愣著做什麽,跪下聽旨吧”


    “臣馬恩,恭聽聖訓”


    馬恩耷拉個腦袋,有氣無力的跪在地上,接受著命運的審判。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西陲郡郡守馬恩,職司西陲郡守,突厥寇邊,未能保境安民,致使外邦破境,丟土失地,百姓流離失所,有負聖恩。


    按我朝律法,丟土者,當梟首示眾,以儆效尤,然念其孤城遊鬥,挫敗番邦蠻夷之師,今上念其不易,特令從輕發落,罷免其職,待新任郡守接任後,允其歸鄉。


    西陲郡郡丞魏鵬、都尉柳遠,皆獲從罪,降兩級留用...”


    “臣馬恩,臣魏鵬,臣柳遠叩謝天恩”


    “起來吧”郭方冷笑一聲,將手中金燦燦的旨意交給了馬恩。


    能保住性命,馬恩已是感恩戴德,不敢奢望保住官位,西陲郡的其他官吏都被貶了職,心裏難免有些不痛快,但天使跟前也不敢抱怨什麽。


    郭方掃視一番大廳裏麵的人,隨後問道:“罪徒楊澤何在?”


    馬恩聞言一愣,見郭方看向自己,隻得拱手迴道:“迴大人,罪徒楊澤留在了西陲...”


    “西陲?”郭方眉頭緊皺:“西陲不是被毀了嗎?留在那鬼地方做什麽?”


    馬恩一聽,心頭有點不高興,西陲即便在不好,也不能叫鬼地方啊,那裏畢竟是大陳的土地之一,可嘴上卻不敢當麵反駁,隻得如實說道:


    “楊澤揚言,要幫助西陲百姓重建家園,這才留在了西陲”


    “什麽?”郭方一聽,就愣住了,滿臉的唏噓和不屑:“重建家園?他區區一個罪徒也敢說出這種話,當真讓人笑掉大牙!”


    郭方這麽說,並非沒有道理。


    要知道西陲曾多次易手,大陳不是沒有苦心經營過西陲這片土地,可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堆砌出來的城塞,最後都逃不過被毀的局麵。


    麵對這個猶如吞金巨獸的西陲,好似無底洞一般,若非怕背上丟土失地的罵名,曆朝天子都想放棄這塊荒蕪之地。


    可偏偏這麽塊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居然有人放出豪言,要重建家園?這不是搞笑嗎?


    他楊澤不過一介罪徒,要錢沒錢,憑什麽重建家園?憑他的臉和三寸不爛之舌嗎?


    來之前,郭方以為楊澤是個多麽了不起的人物,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個隻會謠舌鼓唇的市井之徒,根本不值得他重視。


    可轉念一想,陛下交給他一道秘旨,如今楊澤不在武威,那自己就必須得去西陲找他,一想到千裏路途,郭方就有點不舒服。


    他不是沒想過派人去召楊澤來武威,可聽馬恩的話,這楊澤如今在西陲頗有聲望,身邊更有不少人護著他,萬一蒙召不來,豈不打草驚蛇,再壞了陛下交代的大事,那就得不償失了。


    想了想還是自己親自前往吧,有三千金甲衛士在旁,諒他楊澤也不敢造次。


    當晚,在武威郡郡守薛燦的安排下,郭方見了武威城中好幾個世家門閥的代表,以及武威城三大首富,劉家,李家,張家的家主。


    郭方本就是萬安城中的一介七品小官,如今仗著巡察使身份,被眾人極力追捧,自然是虛榮心爆棚。


    而這些商賈最擅曲意逢迎之道,“小小的禮品”送上,郭方頓時就和他們熟絡了不少。


    一場酒宴過後,郭方收獲滿滿,商賈們也都暗中下了注,和郭方結識,萬一郭方日後飛黃騰達,他們也能利用這個人,為自己今後尋個方便。


    在武威城休整了一日,第二天天亮,大軍開拔,向著西陲行去。


    這一行人中,多了馬恩,魏鵬,柳遠等西陲官吏,三千多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向著西陲挺進。


    路上,馬恩將西陲的現狀詳細說了一遍,當他提到楊澤組建的流民軍打敗了突厥騎兵後,微微一愣,險些爆出粗口,麵色也隨即變成了豬肝色


    “什麽情況?那個楊家的罪徒竟然有此等本事?”


    馬恩尷尬一笑:“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是這樣,當然了,這還是當初我們從西陲離開時是這個樣子,如今逃難在外的西陲百姓又紛紛重返家園,想來,現在的西陲,隻怕有不少人都跟了他了”


    “這...這...”


    郭方是一臉的鬱悶,本以為這趟差事最多就是跑跑腿,多吃些塵土,雖然有點油水可以撈,但隻要小心謹慎的完成差事,兩邊都不得罪,自己算是圓滿的完成任務了。


    可誰知道,這個楊氏的罪徒居然有這麽大的本事,蠱惑了上萬人,私編成軍,他這是想幹什麽?造反嗎?


    大陳近些年的確不太平,各地山匪,盜寇橫行,起義鬧事的亡命之徒多如牛毛,但真正威脅到大陳統治的幾個大反賊也在前些年被鎮壓。


    雖然過程曲折了些,也間接導致了中央的部分權力流落到了地方,允許地方郡府可以編練郡兵以外的民團,鄉團進行自保。


    但總體上來說,現在的大陳還是太平年月,大陳的皇權依舊有著足夠的威懾力,使得地方上依舊是一片祥和。


    可熟知曆史的人都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旦時機成熟,這些看似乖巧恭敬的州郡,指不定就會改頭換麵,變換王旗。


    即便地方允許民團,鄉團的存在,那就注定會有尾大甩不掉的結果。


    就比如楊澤,他借著民團,鄉團的名義,組建了流民軍,但戰爭結束後,卻沒有遣散,反而留在西陲,這種舉動,不是造反又是什麽?


    郭方心頭一陣苦澀,他抬頭看向身旁的金甲侍衛道:“ 高統領,就憑咱們這三千來人,可以鎮壓了這些人嗎?”


    高成是驍騎中郎將,更是出行的金甲衛統領,他麵色冷淡,看都不看郭方一眼,冷冷的說道:“郭大人莫不是看不起禁中十二衛的威名?”


    “不不不,隻是…”郭方本想說,他心裏沒底兒,很怕死,可一看高成那冷的發怵的眼神,隻好將話憋了迴去,尷尬的笑道:“禁中十二衛的威名自然不容小窺,這一點,我自然信得過…”


    “信你個鬼!”


    郭方嘴上這麽說,但他不是傻子,雖然他不會打仗,但算術他還是懂得。


    楊家那個罪徒手上可是有上萬人,而自己這邊卻隻有三千,一萬對三千,怎麽打也都打不贏呀。


    郭方滿腹的疑惑,但更多的卻是一絲絲畏懼和一丟丟擔心,一想到天子下的那道秘旨,他就一陣戰栗,想要在萬軍之中鴆殺楊澤,就算真的得手,隻怕也沒命活著迴去。


    就這樣,郭方帶著惆悵和憂慮惶惶不安的踏上了前往西垂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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