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外城吊橋的落下,厚重的城門隨即被打開。


    城外的突厥軍陣內,默矩笑嗬嗬的說道:


    “怎麽樣,載弟,我就說過,陳朝人早就不再是狼了,他們沒有了先祖們的銳氣和血性,變成了一隻乖巧的綿羊了。


    你看看,這些陳朝人連小小的高昌都打不過,又怎會是咱們突厥勇士的對手?”


    闕特勤看著占據城頭的高昌人,衝著默矩笑道:


    “看來還是哥哥對陳朝人的習性了解的多,弟弟過於謹慎了”


    “哈哈哈,好了,咱們一起進城吧”


    “轟隆隆~”突厥大軍分為兩部,兩人親自統領三萬騎兵緩緩駛入城內。


    外城易手,標誌著最為殘酷的內城攻防戰即將打響,如今的內城卻成為盧城守軍最後一道屏障。


    原本五千守軍在經曆大戰後,折損千人,僅存不到四千士卒撤迴到內城,而七千罪徒和役夫也折損了數百人。


    內城位於山丘最頂端,城牆依托丘陵而建,呈圓形,周長不過一裏。


    狼狽撤迴內城的西陲郡郡守馬恩,癱軟的坐在地上,年歲畢竟不饒人,一番血戰,能活著便已是奇跡。


    可這種奇跡,不知道是否還能有第二次,若是沒有外援救兵,用不了多久,他們都將以身殉國。


    馬恩扶著內城的城牆,眺望遠方,忍不住嘟囔:“盧城還能守多久?援軍幾時才能抵達啊…”


    雖然馬恩明知援軍不可能會來,但還是忍不住露出一絲奢望。


    突厥人進了城,少不了荼毒城內僅存的百姓,更沒有放鬆對內城進攻的腳步。


    隨著衝車和角樓相繼登場,任誰都猜的出來,接下來的戰鬥隻會更加殘酷


    三十六人推動的木質牛角車緩緩抵達了內城城門下,那厚重的牛角車,基本無視了火油箭矢的攻擊。


    隨著一次次沉重的撞擊,城門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有轟塌的可能。


    馬恩絕望了,他不怕死,唯獨怕的就是腳下這片土地淪落到異族人的手中。


    若真成了這樣,他馬恩就成了千古罪人,死後還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


    城門將碎,已是無險可守,既然如此,那還守什麽?不如就用這把老骨頭與這群番邦窩瓜拚個魚死網破吧。


    馬恩有了打算,正準備下令主動出擊與敵死戰之際。


    城頭上觀望的哨兵發現了城外的東邊有一支軍隊緩緩開拔而來。


    “是援軍,援軍到了!”


    什麽!馬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順著方向看去,一支綿延的隊伍奔著盧城開拔而來,隊伍的中間一隻大旗隨風招展,上書三個大字:“流民軍”


    “流民軍?這是何人的部隊?本官為何從未聽過此軍的名號?”


    馬恩看著遠道而來的軍隊, 本是喜悅的心情霎那間涼了半截。


    不到一萬人的援軍,怎麽跟著流民乞丐一樣,衣衫襤褸也就算了,怎麽一個個傷痕累累,搞得非常狼狽,這是援軍?


    這是來送人頭的吧!


    還有這些人拿得是什麽武器?


    怎麽五花八門都有,若沒看錯,那個應該是糞挑子和扁擔吧?這確定是援軍?


    馬恩狠狠的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壓力大,眼睛看花了了,可反複看了好幾次後,最終確定,這群人的確是一支“軍隊”至少他們整齊的行軍隊伍就不像是逃難的流民。


    “天呐!”馬恩這一刻有點麻了,因為他看到這支不到一萬人的隊伍,居然在抵達盧城北城一裏外的地方,擺開了陣型,還是主動進攻的“品”字型。


    這不是茅房裏點燈—找死嘛!


    真以為突厥鐵騎,野戰無敵的名號是浪得虛名?


    城外的動靜,突厥人自然發現了。


    隨著黑色的鐵騎從北城門蜂擁而出,在城外列陣,兩軍相隔遙遠,但冰冷的戰意卻讓人不寒而栗。


    兩萬突厥精銳級別的騎兵與一萬乞丐級別的步卒野戰,但凡不是個傻子,都知道這一萬步卒必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完咯,完犢子了!”


    馬恩搖頭晃腦,叫苦不已,若是這支軍隊可以進入內城,或許能多堅守些時日,可是如今,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突厥人屠戮。


    就在馬恩為這支軍隊的下場擔憂的時候,突厥人的騎兵發起了進攻的號角。


    可讓所有人大跌眼眶的地方是,當突厥騎兵發起進攻的時候,這一萬步卒居然齊刷刷扭頭,然後奔著北方的大山撒丫子狂奔。


    “這這...這不丟人嘛!”


    仗未打,便已然潰敗。


    這究竟是何人統領的軍隊,就算是頭豬也斷然不會領軍和突厥人野戰呀!就算現在逃,兩條腿又怎麽跑得過四條腿的戰馬?


    “這不胡鬧嗎!”


    馬恩憤怒叫著,他幾乎已經在腦海中宣判了這些人慘死的下場。


    盧城以北,天山之麓,有一條狹長的山穀,其麵積約有兩三個盧城大小,距離盧城不過二十多裏的路程。


    山穀內得天獨厚,土地肥沃,兩側皆是巍峨的天山山脈,山脈內蘊藏著大量的礦藏,資源豐富。


    一條奔騰的小河從山穀內流淌而過,河邊屹立著一座小鎮,名為柔遠鎮。


    此鎮往北走,便可前往廣袤的草原,那裏是突厥人的地盤,所以此地一直都是西陲郡扼守北方的門戶所在。


    山穀入口處有一條曲折蜿蜒的山路,這個時代可沒有後世那麽平坦的盤山公路,有的隻是僅供三五人並行的泥濘山路。


    不到一萬人的流民,潰逃速度極快,可再快的速度,兩條腿也終歸是跑不過戰馬。


    麵對漸漸追趕上來的突厥騎兵,單方麵的屠戮似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這群衣衫襤褸的流民突然四散奔逃,像是撒出去的大黑網一般,每個方向都有。


    這讓追擊的突厥兵犯了難,隻能化作小股小股的隊伍四下追擊這些逃跑的人。


    追了大概十多裏,這些奔逃的人居然神奇般的殊途同歸,又重新匯集在一起。


    而此刻他們已經抵達山穀的入口,不待多等,三三兩兩逃命的人最終鑽進了山穀內,逃之夭夭。


    當突厥騎兵蜂擁而至後,突然發現,在狹窄的山穀入口處,一支五千多人的軍隊早已等候多時。


    這支軍隊整肅的站在一起,列成三排,他們依靠山路和奔騰的河流為天險,化作一道肉體城牆,不偏不倚正好卡在入穀的道路上。


    他們這些人,每個的人的手中都舉著各式各樣的長槍長矛,除了腐蝕,鏽跡斑斑的槍頭外,還有一些“長槍”居然是木頭削尖了的模樣。


    在他們的最前麵,一些用手臂粗壯的細木做成的簡易巨馬鑲嵌在土壤裏,錯綜複雜的護在他們的身前。


    這些人沒有甲胄護身,隻有單薄的衣衫和破舊的長袍,雖然模樣枯瘦,但精神飽滿,他們每一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憤怒色彩。


    追擊而來的突厥騎兵在山穀前短暫滯留,領軍的將領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敵軍似乎有些猶豫,他擔心山穀內還有伏兵。


    可當他看清楚這些人的模樣和他們手中拿著的武器後,卻是輕蔑一笑,什麽大陳的軍隊,不過是群窩在山窩窩裏麵的匪寇而已。


    隨著他念頭的閃動,兩萬突厥騎兵向著隻有五千人的隊伍發起了衝鋒。


    一場大戰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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