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兵躍上城頭,短兵相接,刀槍碰撞之下,喊殺聲不絕於耳。


    大陳的將士們用血肉鑄牆,手中利刃為舞,抵禦著番邦來襲之敵,拚死守衛腳下的家園。


    小福緊緊的跟在張叔的身後,年少的他,滿臉畏懼,驚恐的看著這些高昌兵兇神惡煞的殺上城郭,近身肉搏,一個個熟悉的袍澤慘死於眼前,手中握著殘刀的手,微微顫抖。


    自古以來,白刃戰都是慘烈的,交戰雙方用著最為原始,最為野蠻的方式相互廝殺。


    在這一刻,他們摒棄文明,忘卻禮儀,眼神中隻有一個信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小福,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身前的張叔又能護的了他幾時,在刀劍與血火的洗禮下,人終歸要學會成長。


    而這種成長勢必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為了配合高昌國步卒登城,善於拋射的精絕武士們,連續向著城關上的守軍齊射。


    箭雨密密麻麻,像是吞噬生命的暴雨,大陳的將士們,拚命的抵禦著衝上城關的敵軍,哪裏還能分心防備從天而降的箭矢。


    小福抱著長刀,東躲西閃,就當他以為安全的時候,天空卻是一暗,他抬頭仰望,滿臉疑惑,是烏雲遮蓋了太陽嗎?


    顯然不是,當箭雨落下的那一刻,他呆住了,忘記了躲避,就在他以為自己終於能夠和爹娘團聚的時候,一道人影趴在了他的身前。


    “張叔!”


    “噓,別說話孩子…”張叔咬著牙,艱難的拿出酒葫蘆,卻始終抬不起胳膊。


    小福眼含熱淚,雙手捧著酒葫蘆送到張叔嘴邊,他用力吸吮了一口,艱難的說道:


    “福娃子,城八成是守不住了,這群番子太多了,聽叔的話,城破的時候,丟了刀,躲起來,咱老張家,就隻剩下你一個苗苗了……莫逞強……”


    “叔,福娃子,不做孬種,我不能給我爹丟人!”


    小福看著張叔背脊上令人頭皮發麻的箭矢,一股憤怒之情悠然而生。


    他想:若不是他懦弱,若不是膽小,若不是總是想著逃,想著躲,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他的張叔就不會死。


    可他卻忘了,他就是一個孩子。


    “好孩子....不愧是咱老張家的種,莫...莫....丟...丟...”張叔最終咽了氣。


    這一刻他悔恨,懊惱,狠狠的擦去眼角的熱淚,深吸一口氣衝著張叔說道:


    “叔,你且看著,福娃子,不會給咱張家丟臉的”


    他拿起刀,看著衝上城頭的高昌國士卒,這一次,他沒有畏懼,鼓起勇氣,高舉著利刃,衝殺了過去。


    稚嫩的臉龐在淩厲的西陲寒風中,顯得異常的堅強,趁著一名高昌國士卒不注意,一刀便狠狠刺入他的背脊。


    血水是鮮紅的,少年是英勇的。


    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雖然戰爭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英勇而影響整體的走勢,但不妨礙在這個崇拜英雄的時代下,大放光彩。


    少年忘我的,悍不畏死的衝進敵陣,仗著身高的優勢,屢次偷襲,殺的人多了,死的人多了,也使得愈來愈多的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也多虧了他,導致攻上城關的高昌國步卒陷入了短暫的混亂,而盧城郡都尉柳遠,把握好時機,親自帶隊衝殺,這才將部分淪陷的城防重新奪下。


    西陲郡郡守馬恩看著猶如殺神一般的少年郎,輾轉騰挪,忍不住問道:“此人是誰?”


    西陲郡郡丞魏鵬扶了扶歪斜的頭盔,用胳肢窩擦拭著長刀上的血汙,說道:


    “此人名叫張福,大人,您曾經見過他的”


    “哦?我見過?”馬恩滿臉疑惑。


    魏鵬見他想不起來,這才說道:“大人還記得仁勇校尉張平?”


    “張平?可是去年血戰敦煌的張平?”


    “不錯,此子便是張平的遺孤”魏鵬說完,不忍長歎:“可惜了,當初敦煌一戰,張家滿門拚死血戰,張平兄弟五人戰死了四個,張氏的族親也陣亡十幾個,到頭來就隻剩下張福和他叔叔張滿”


    “忠義之後啊”馬恩看著日光下,那拚死血戰的小人兒,不禁感歎:


    “若是此戰得勝,盧城不失,此子不死,我定上書朝廷,讓他承襲父職,也不枉張家人的血白流那麽多”


    “大人仁義”


    “報,大人,城外突現高昌國的拋石機”


    哦?”馬恩和魏鵬聞言都是一驚,忙扒著城頭觀望,果然在城外千步之外,三架拋石機已然組裝完成。


    “大人,看樣式酷似神威軍的神威炮”


    “何止像是,這群蛀蟲,這是把國朝社稷當了買賣,這種機密之物都能傳到高昌,可見朝中出了奸佞了!”


    “大人,下令撤迴內城吧,外城承受不住拋石機的轟擊!”


    “再等等,再等等”馬恩多少有些僥幸的心理,他寄希望於高昌人不善於使用這些攻城利器。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隨著驚人的響聲後,三個黑點衝入雲霄,隨後從天而降,化為雷霆之勢,狠狠的砸在了夯土鑄造的城牆上。


    “哢哢哢”城牆顯然在受到巨大石塊的轟擊下,開始搖搖欲墜,城牆表麵也出現了皸裂。


    “大人,下令撤迴內城吧!”


    “不,外城不碎絕不退往內城!”馬恩果決的說道:“去,組建一支五百人的督戰隊,讓城中所有的罪徒和役夫都上城作戰,但敢不從者,就地格殺!”


    “遵令!”


    “轟隆隆~轟隆隆”


    拋石機無情的發射巨大的石塊,撞擊著城牆,城牆的裂紋也隨之變大。


    隨著生力軍的加入,城上的防線漸漸挽迴了頹勢,死死的壓製住高昌兵進攻的步伐。


    可就在這時,一聲驚天巨響,伴隨著大地的抖動,不遠處的就傳來了慘叫聲和唿喊聲:


    “城牆倒了,城牆倒了!”


    馬恩扶著城牆,看向西側,那裏的一段城牆終於不堪重負,在拋石機輪番轟擊下,四分五裂的崩塌。


    看著眼前這一幕,馬恩知道,外城絕對是守不住了,他看著城外高昌人的攻城利器,最後的幻想隨之破滅,憤恨的看了一眼城外三架高聳的拋車,當即傳令:


    “告訴都尉柳遠,全軍撤往內城堅守!”


    “諾”魏鵬領命,當即安排傳令兵傳遞軍令。


    交戰不到一日,盧城守軍就被迫放棄外城,隨著守軍將士們逐漸撤入內城,高昌國的士卒輕而易舉就奪取了外城的城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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