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士兵押著審配的時候,公孫續快速觀察了三類人的表情。


    第一個人自然是審配,和意料中的一樣,他一副誓死如歸的樣子,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這令他十分感慨:


    四世三公出身的人就是好啊,那麽多人死心塌地的跟著他,想挖他的牆角還得費老鼻子力氣。


    公孫續第二個觀察的人是許攸。


    聽到要處斬審配,一開始的時候,許攸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在裏麵的,因為審配為人剛烈、執法嚴明,曾經把他一個犯法的親戚弄進大獄。


    也就是說審配得罪過他。


    眼看著一個得罪自己的人死在自己麵前,表現出高興的樣子自然在情理之中。


    不過當他看到公孫續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再聯想到他平時尊重人才的賢名,現在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如此矛盾的做法實在令人費解。


    於是乎,他在突然之間就明白過來。


    敢情公孫續不僅在試探審配的忠心,同時也在試探他們這些袁紹的舊部啊,看看他們這些人對於同袍有沒有手足之情。


    如果今天沒有替審配求情,日後肯定會被他邊緣化、根本就得不到重用。


    反之,如果自己替審配說幾句好話,對方想覺得自己仗義執言,日後會像田豐和沮授一樣得到重用。


    想通這一層,許攸瞬間驚出一身冷汗,公孫續此子太可怕了,他的心計和他的年齡根本就不相匹配。


    眼見公孫續眼睛轉向他處,許攸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沉默,慌忙站出來說道:


    “少主,怎麽說審配也是忠心之士,殺了他對公孫氏的名聲有損,乃是得不償失之舉,不如先留他一命以觀後效。”


    公孫續並沒有迴頭,不過他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都說許攸此人甚是機智,往往會有不同尋常的想法,看來是真的,居然在這個時候看出自己的第二層用意。


    不錯,不錯!


    他對許攸的看法有些改觀,至少在某些方麵,此人還是有一些可取之處的。


    公孫續觀察的第三類人是馮禮和郭援等剛剛投靠的降將,期待著他們反應。


    郭援在聽到公孫續要殺審配時先是一愣,然後迅速替他求情。


    馮禮雖然慢了半拍,不過他還是為審配說了幾句好話,至於其他幾個投降的冀州將領,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沒敢說話也沒敢看他。


    還好,還好,至少都不是冷血無情之輩。


    “你們不用求情了,老夫隻求速死……”


    雖然有幾個人替自己的求情,審配並不領情,依舊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時不時還對公孫續破口大罵,而且越罵越難聽,越罵越不堪入耳。


    公孫續鐵青著臉沒有發話,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士兵拖著審配向一旁的空地走去,一個拿著鬼頭大刀的高大士兵也被叫了過來,開始斬首的準備。


    許攸,馮禮和郭援等人見公孫續決心已下,他們便不再說話。


    說實在的,就連許攸現在都摸不透公孫續的真正目地是什麽。


    他們分明感受到此時的公孫續已經被審配的辱罵給激怒了,如果還不開眼替他說話的話沒算會引火燒身。


    “審配啊審配,你說你罵個什麽勁,沒準還有活下來的希望,搞得現在非死不可。”


    許攸暗自嘀咕一句,這個時候自然是選擇明哲保身,不再參與進去。


    那邊……


    士兵找來一根樹樁,直接把審配按倒在上麵。


    劊子手一口老酒噴到鬼頭刀的刀麵上,向唿一聲:“上路囉……”


    審配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不再在辱罵公孫續,不知怎麽搞的他的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自己家人的身影。


    “唉,也不知道我那乖孫兒會不會走路了,有將近四個月沒有見他了吧……”


    寒光一閃,劊子手把鬼頭大刀高高舉起,審配也緩緩的閉上眼睛。


    就在要血濺五步的時候,一聲大喝突然傳來:“刀下留人”


    審配睜眼一看,卻是一直沒有出聲的沮授快步跑了過來。


    “你走開,待我向少主求求情。”


    他這話是衝行刑的劊子手說的。


    “軍師,這個……不符合規矩喔……”劊子手手裏的鬼頭刀依舊高高舉起,沒有放下來的意思。


    “怎麽,你懷疑我的能力、認為我不能說服少主,還是覺得將來有一天你不會落到我手裏?”


    沮授看著劊子手冷冷說道。


    “軍師,你這不是讓我為難嗎,少主的命令誰敢違抗?”劊子手雖然為難,但是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操守。


    奶奶的得罪你還好一點,違抗命令得罪少主那可是立馬就有丟掉性命的可能啊。


    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


    “那好,你先把我砍了,然後讓少主把你砍了。”


    說完,沮授也跪下來把頭伸到樹樁上和審配並排在一起。


    劊子手傻眼了,他要是傷到沮授是同樣的結果——現在就會被公孫續處死。


    “沮先生,你快點起來吧,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小人物了,如果你真想救這位先生,快點去說服少主吧。”


    劊子手苦苦哀求著,沒想到對方卻不為所動,生怕他一離開鬼頭刀就落下來。


    “公與,你這是何苦來哉?”


    此時的 審配非常感動,想不到極力保他命的居然是最先投靠公孫氏的沮授。


    “正南為人正直、秉持正義、不懼權貴,乃是大漢的棟梁之材,如果你被處斬乃是天下人的損失,是整個大漢王朝的損失。”


    “公與,你別給我戴高帽子了”


    審配慘然一笑,什麽大漢天下,什麽大漢王朝,到目前為止他的活動範圍是冀州一帶,連河北之地都沒有遍及。


    “怎麽,難道以正南的能力和再給你二十年的時間,你的名號不會讓天下人共知?”


    審配搖搖頭,連兩刻都活不過,還二十年時間?


    “沮先生,你快起開,不要擋住劊子手行刑。”


    一聲爆喝傳來,卻是公孫續帶著一幫人走了過來。


    “公與你快走吧,為我一個將死之人不值得,你有這份心我已經很滿足了,惹惱你家少主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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