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北方的太陽總是升起的特別的早。


    但,科舉複習衝刺班的二十多位學子比起勤勞的太陽公公不遑多讓。


    既然決定了來年鄉試要一舉中舉,那現在就不能鬆懈,要有頭懸梁錐刺股的決心!


    “學習!學習!學習!”


    “今天不玩命,將來命玩你!”


    “今天多做八股,考試多超千人!”


    “八股都做不明白你還想做什麽,給我繼續學!”


    ......


    教室內,毫無養分的雞血文案被朱厚煒做成橫幅掛了起來,粗鄙到了極致也熱血到了極致。


    剛開始,生員們還會因為刁鑽冷門又密集的題海感到頭疼難以接受,可在日複一日的逐漸適應下,他們逐漸習慣,也逐漸明白了朱厚煒的意思。


    這八股就是敲門磚,對付它其實真的十分簡單。


    無他,唯手熟爾。


    比起書院其他科目,比起那不會就是不會的數理化,這種東西做熟練刷出技巧後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易如反掌啊。


    他們現在,甚至有些享受這段時間,雖然做公式化的八股顯得枯燥無比,但跟之前頭都快被扣爛都做不出來的隨堂小測,這算得了什麽啊。


    對比之下,這幹巴巴公式化毫無營養的八股文,現在看上去順眼的很,甚至都有點可愛了。


    又一日休沐,李兆先從書院迴到了李府。


    湊巧,李東陽也下值迴來了。


    作為內閣大佬文官領袖,每天的工作量其實還是挺大的,忙碌了一天下來年紀本就不小的李東陽自是感受到了一股疲憊感。


    但,迴到家中,見到從鎮國書院迴來的兒子,李東陽身上那股疲倦感便一掃而空。


    正好,這小子又壯實了,好啊。


    看著麵部線條堅毅的李兆先,李東陽滿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上前一看,自己這寶貝兒子居然是在看《尚書》時,更加滿意了。


    《尚書》那是自己當初科舉本經啊。


    所謂本經,指的是科舉考試中生員選擇作為自己主要研習對象的儒家經典,從五經中任選,類似於現在的高考選修。


    現在兒子身體好了,這再次開始鑽研起《尚書》難道是準備對科舉展開猛攻了嗎?


    想到這,李東陽褶子都快笑出來了,好啊好啊,不愧是他李家的好男兒。


    之前他和王守仁成為忘年交,感歎王守仁的優秀的同時,也有對自己兒子身體原因不能參加科舉的遺憾。


    現在好了,老兒子這是要替老爹彌補遺憾了,我老李家後繼有人了啊。


    “我兒此次,可是準備參加來年鄉試了?”


    “父親。”


    “是。”李兆先朝著自己的父親行了一禮。


    李東陽看著自己的兒子,表情那叫一個慈祥,笑的那叫一個開心。


    “好啊,好啊。”


    雖然自己家肯定是比不上王華家那麽牛逼一門父子雙狀元,但自己當初好歹也是天順八年的二甲第二,全場排名第四的學霸,自己兒子從小就優秀的一批,到時候就算不能拿到狀元,名列前茅那還是機會很大的。


    到時候自己家也是父子雙進士,兒子現在又在鎮國書院妥妥的太子黨未來太子的班底,自己這個父親再幫老兒子運作一下,他老王家的門楣再閃耀個幾十年那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兒啊。


    “對此次鄉試,有沒有信心,書院要是對科舉沒什麽教授的可以問父親,父親可以教......”


    說著,李東陽突然啞火了,不對啊,鎮國書院的主教先生是王守仁副教是王華,是那一門雙狀元的奇葩啊,別的事自己還好說但科舉這件事上......自己這是不是有點關公麵前耍大刀了?


    李兆先想了想,道:“父親放心,八股這種形式,雖然沒有什麽意義但作為入仕上升的敲門磚,孩兒自是不會懈怠的。”


    “就算是這種為了考而考的毫無意義的形式,我們書院也能將它拿下。畢竟比起其他課程,八股隻要熟能生巧就行,簡單多了......”李兆先有些唏噓。


    “啥?八股取士毫無意義?比書院其他課程簡單多了?”


    本來開開心心的李東陽瞬間就不嘻嘻了。


    咱們可是靠科舉出來的,靠的就是八股啊,你這思想覺悟不對啊。


    “八股可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論才之策,怎麽到了你們口中這般不堪。”


    “但八股就是對國計民生沒什麽意義啊,又不能讓糧食增產,又不能提高生產效率......”李兆先聳聳肩,他已經徹底褪去舊時代的枷鎖,完全變成了鎮國書院、變成了朱厚煒的形狀。


    “父親你看,這是孩兒這段時間作的八股。”


    李兆先從桌上,拿起一疊厚厚的紙張遞給李東陽。


    “這些都是最近做的?!!”


    李東陽瞪大了眼,滿臉不可思議,這最起碼有上百篇文章啊,你們一天寫多少啊,不會累的嗎?


    李東陽粗略的翻了一下。


    嗯,筆鋒犀利,破題、承題......一部接著一部,雖然略有瑕疵但不可否認是一篇質量挺不錯的文章,但李東陽還是皺起了眉。


    我兒的水平應該不止於此啊。


    “這些都是限時寫的,模擬考試作的。”


    聽到李兆先這般說,李東陽點了點頭,那就合理了。


    限時命題,有瑕疵也是正常的,人無完人嘛,何況李兆先這些年的重心都不在科舉上,短時間恢複狀態達到這種水平已經相當可以了。


    可是,繼續往下翻,李東陽的眼睛就瞪的越大。


    後麵的文章,瑕疵越來越小,但與之相對的,李兆先的個人風格也逐漸減小,在李東陽快速翻閱下翻到後麵時,李兆先的個人風格基本都可以說是從文章中消失了。


    “這?”


    李東陽指了指文章,張了張口,都不知該怎麽詢問。


    “父親,孩兒剛剛說了,八股其實就是為考而考的填空而已,它要的從來不是風格,而是符合格式並代聖人立言。”


    “它的文學性,其實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


    李東陽快破防了,嘴巴張了張最後變成一個苦澀的笑容。


    他突然想到了朱厚煒當初參加科舉時的場景,明明他隨陛下都見過朱厚煒對待科舉的態度,考場上睡覺打唿嚕流口水他是親眼所見啊,但最終卻是斬獲進士功名。


    那時候李東陽等人怎麽都想不通到底是為什麽,現在看來,這方法當初蔚王殿下就在嚐試而且非常成功了。


    李東陽很肯定,朱厚煒是沒有深厚的四書五經基礎的,但就這樣依舊短時間速通了科舉,這讓他有些懷疑人生了。


    難道,八股真的沒有一點可取之處,真是一個掌握方法就能隨意拿捏想讓它變什麽形狀就變什麽形狀的無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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