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眾勳貴二代今天的心情可以說都不怎麽好。


    因為今天,就是弘治皇帝欽定校閱的時間。


    演武場的高樓上,弘治皇帝位於最顯眼的位置,如軍訓前的校長訓話一樣,俯視著整個演武場的人群。


    “期待了半年了,終於要開始了,本宮倒要看看,現在這些勳貴子弟還有沒有能讓本宮另眼相看的人。”


    朱厚照和朱厚煒兩兄弟在弘治皇帝身旁,眼巴巴的看著底下一眾勳貴子弟,毫不掩飾他們感興趣的眼神。


    “厚煒,你怎麽看?”


    “這麽看?我趴欄杆上看啊。”


    朱厚煒整個人倚靠在欄杆上,上半身都探了出去,第一次看到皇帝校閱,想想還有那麽一點小激動呢。


    “誰問你這個怎麽看了,哥哥是問你對這些勳貴子弟怎麽看,有沒有看得上的?”


    “怎麽我一眼掃去就沒幾個入得了眼的呢?”


    朱厚照的姿勢和朱厚煒大差不差,眼神在人群中不斷掃蕩,試圖從一群“歪瓜裂棗”般的勳貴後代中找到那麽幾個可以未來拿得出手的人來。


    “正常,咱們大明都建國一百多年了,在太祖太宗時期是猛將如雲,但後麵那件事情後哪還有武將耍威風的時候哦,幾十年的混吃等死下來,後輩自然越來越不堪了。”


    朱厚煒歎了口氣,那個堪稱曆史第一人的曾祖父,朱厚煒都不屑的說他。


    丟人,太丟人了!


    “額...算了,我還是繼續找吧。”朱厚照被嗆了一下,雖然他也很想罵,但他真怕一時控製不住罵太髒了被弘治老爹吊起來錘,還是繼續看看有沒有能用的人才吧。


    私底下有的是時間抨擊那個素未謀麵的糟老頭子。


    “陛下!我大明勳貴子弟已準備完畢,是否開始校閱?”


    張銳作為之後的教官,現場校閱的主考官自然也是由他來。


    “準。”


    弘治皇帝命令傳下,校閱正式拉開了序幕。


    “開始了開始了。”


    朱厚照用手猛搖身旁的朱厚煒,興奮不已。


    “停停停,我看得到!你再搖我就要暈了!”


    朱厚煒無情的推開朱厚照的手,目光同樣被吸引了過去。


    “咚咚咚!”


    演武場的城牆上,鼓聲開始響起,鑼聲鳴銳,鼓聲震天。


    但越是這樣,朱厚照越是覺得這些二代們看著有些弱不經分,失望不已。


    “唉,提前半年讓你們練都練不明白,連花架子都不會嗎?”


    朱厚照不菲著,在一旁已經開始低頭玩起了指甲,看這些花架子還不如迴東宮研究玻璃店的新產品呢。


    誰知,這話剛好就被身旁的弘治皇帝聽到了。


    於是,不免又是一陣斥責聲:“太子,你是儲君,怎麽能如此折辱你的將士?”


    朱厚照欲替自己辯解幾句:“兒臣....這些家夥本來就...”


    “住口!將士們為了校閱也是準備了半年之久,你身為儲君不好好看他們的成果,給予鼓勵,隻是說這般風涼話,到時誰還願為你效力?!”


    “兒臣...兒臣沒有說風涼話啊...”


    朱厚照委屈不已,他自己練弓馬的呀,他能看不出這些家夥是不是花架子嗎?


    父皇你才是被表麵迷惑了吧。


    見朱厚照不再說話,弘治皇帝才收迴目光再次看向場地。


    他能不知道這是花架子嗎?但這顯然不是你太子在將士還沒表現前說的呀,你還沒立下自己的威望,這樣做是對你沒好處的。


    唉,年輕人還是缺少城府。


    場地內,一個小胖子看似站的板正,披著戎裝威風凜凜,實際上手心的汗已經擦了一茬又一茬了。


    “兄弟,這是步弓還是馬弓啊?”


    比起馬弓,小胖子更希望這次校閱是考步弓,雖然他一樣都很拉胯,但最起碼不會直接從馬上摔下來摔個狗啃泥那麽丟臉。


    “好像是先步弓後馬弓。”


    前麵的兄弟的一句話,直接將小胖子的希望粉碎。


    “完了,我這騎馬連韁繩都不敢鬆開,怎麽彎弓搭箭啊。”某個勳貴子弟已經開始慌了。


    “我連快馬都不會騎,平時出門都是坐車的,何時騎過馬啊。”


    “我...我怕是連弓都有可能拉不開。嗚嗚嗚~”


    “別慌別慌,大家要是都騎不好那就不用太慌張了,法不責眾嘛。”


    還沒輪到他們,這些勳貴子弟就已經慌了神,恨不得其他人都和他們一樣是不中用的貨色,這樣他們的丟臉就顯得不那麽丟臉了。


    “哎呀媽呀!”


    突然,一聲慘叫傳出,將本就心中發虛的勳貴子弟嚇了一跳。


    原來,演武場上,某個倒黴蛋鬆開韁繩連弓都還沒拉開就被摔了個狗啃泥暈了過去...


    “丟人...丟人啊。”朱厚照捂著臉,都沒眼看了。


    步弓還好一些,雖然射到靶心的一個沒有,但上來四五個還是有那麽一兩個能射中靶子的。


    弓馬就真的是沒臉看了,一群人下來,一個射中靶子的都沒有,摔下馬的倒是已經不下十個了。


    甚至還有掉下來被馬後蹄踹了一腳當場暈過去的。


    當然,最慘的莫過於摔暈了沒被及時救走,被後來者一箭射中不可描述部位的某些倒黴蛋了。


    畢竟弓馬能射出去已經是這些勳貴子弟中的佼佼者了,箭離開了弓那就聽天由命了唄。


    城牆上,不要說本就不屑的朱厚照了,連弘治皇帝都已經沒臉看下去了。


    在場的文武百官更是一片唏噓。


    這...菜的不是一星半點啊。


    而一片唏噓中,最抬不起頭的就是英國公張懋和兵部尚書馬文升。


    他們一個五軍都護府的頭,一個兵部的頭,這次臉是真的丟幹淨了。


    “兵部和五軍都護府日後的操練,要用心了。”


    弘治皇帝一句話,狠狠的紮在了兩人的心裏,讓兩個人恨不得趕緊找個地縫鑽進去。


    尤其是馬文升,兵權被兵部搶走這麽多年了,陛下之前也少有過問軍隊訓練的事情,更不用說是那些不受管教的勳貴二代了。


    文人本來的想法就是讓這些打仗上來的臭丘八滾遠點,別來碰兵權,別來沾邊。


    他們這鳥樣本來是應該高興的,但馬文升他現在特喵是兵部尚書,這是對他貼臉開大。


    為什麽大明的武人現在就這熊樣,你這個兵部尚書拿著大明的兵權難道沒有一點責任嗎!


    此時,一位少年揚鞭飛馬而出,頗有英姿。


    鬆開韁繩,抬弓搭箭,箭羽瞬間飛馳而出。


    “咻!”


    正中靶心!


    “這是何人!”終於有一個拿得出手而且是很拿得出手的人物出現了,連弘治皇帝一時間都有些好奇起少年的身份來。


    “陛下!這是臣的孫子!這是臣的孫子張侖!”


    張懋激動不已,這寶貝孫子還是給他爭氣啊,他本來還以為今天要光丟臉了。


    當然,小國公張侖這種在此次考核中隻是個例中的個例,在其後麵的一位又是完美複刻摔下馬來後吃屎的經典橋段。


    到後來,很多人甚至是放棄了弓馬的考核,直接成為不達標大軍的一員。


    正如朱厚煒所言,自土木堡之後,這些勳貴子弟早就沒有了先輩那種敢於刀口舔血的血性,早就被養廢了。


    再加上朝堂文武失衡、當堂天子不重視武人、大明崇文抑武的大環境,這種武人後人變廢人的悲劇早已有了預兆。


    “不行了厚煒,我先走一步,再看下去哥哥都怕自己忍不住把他們都砍了。”


    朱厚照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的溜了,雖然他本來就沒對這些勳貴子弟抱有太大的希望,但這失望也著實是太大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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