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這些的?你到底是什麽人?”


    “兄弟們!一起上啊——”


    沒有給對麵水手活動筋骨的機會,秦康已經先下手為強。


    黑雲掛風拂麵,往聚集的人堆裏一鑽一帶,當下如奏樂般響起丁零當啷的脆響。


    再看時,秦康仍站在原地,腳邊甲板上卻臥著好幾支魚叉魚槍。


    另一頭的水手們臉上寫滿了驚恐,一個個跟得了羊癲瘋似的雙手顫抖不休。


    秦康扭頭看向申雪寧:“把他們都困住了。”


    不多時,十幾個船員都成了地裏的蘿卜,大半身子沉入甲板,僅僅露出個腦袋。


    秦康與申雪寧一前一後,順著船上的標牌指引,摸到了貨艙門口。


    推開厚重的閘門,從裏頭並沒有逸出衝天的魚腥,隻剩淡淡的海水味道。


    今晚這魚終歸是吃不成了。


    雖然已經在船長記憶裏看過一遍,秦康仍舊不死心地想在現場翻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可是貨艙內徒留四壁,地板上結起的冰霜上留下了箱子的壓痕,再有散落一地不知是什麽的黑灰,其他什麽也沒剩。


    申雪寧蹲身撫過地板,又站起仰頭張望過一圈,最後摸上了貨艙閘門。


    “這間艙室裏裝過活物!”


    秦康從地上騰地彈起,挨近了扶住申雪寧兩肩:“你怎麽知道的?”


    申雪寧抬手指上天花板:“你看那裏!”


    秦康仰頭望去,隻見頂上結了厚厚一層冰霜,有幾處都形成了類似鍾乳石的垂掛。


    “這冰霜又怎麽了?”


    申雪寧伸手在他胸口輕拍了下:“平時不幹家務吧?結霜是因為艙室裏混進了熱空氣,可我剛看過,這門上的密封條好好的。並且就現在這天氣,門裏門外也沒差。所以啦,最有可能就是箱子裏裝的東西會唿吸!”


    聽到這裏,秦康一把拉起申雪寧,出了貨艙快步往甲板上走去。


    隻是盤問的結果並不如意,被種了蘿卜的船長雖然老實了不少,從他嘴裏卻也撬不出更多。


    “我說的都是實話!那個人找到我,預付了一大筆物資,那台激光炮也是他給的,讓我把六個箱子送到海那邊的小日省去,其他什麽也沒說。我真不知道箱子裏裝的是啥啊!”


    秦康蹲地上,打量著對方的眼睛:“你,還有你的船員們,有沒有聽見箱子裏傳出什麽動靜?”


    “沒有哇!咱們接了這單生意,雇主不願多說,我們也懂事就沒問,箱子擱在貨艙裏,直到卸船那天就再沒動過。”


    “真的嗎?”秦康把臉湊近,笑出幾分陰森,“你們就一點不好奇,裏頭裝的是什麽嗎?”


    船長咽了口唾沫,隔了會兒支吾著開口:“有是有……就是……”


    秦康一把抓過船長領口:“是什麽?”


    “有船員想過用磨光機把箱子破開,可也不知道那鬼東西是什麽材質,牢固得很,一連打壞兩片砂輪片也才磨出條印子,後來就沒敢再試了。”


    放開船長,秦康語氣稍緩:“你在哪裏卸貨的?”


    “福崗,在九洲島。”


    “對方什麽來頭?知道什麽說什麽。”


    “就是小日子唄!”船長閉目勾起迴憶,“他們說的話我也聽不懂,在碼頭上核對過暗號……哦對了,那是一張撕成兩半的鈔票,出發前雇主給了我半張,收貨人也留了半張,能拚成整張我就卸貨。那些家夥一早就等在碼頭,把箱子裝上車就走了。”


    “鈔票在哪?”


    船長朝著自己身下努了努嘴。


    申雪寧從旁一揮手,跟著秦康又抓起船長衣領把他從甲板裏拔了出來。


    撕成了鋸齒狀的兩截鈔票就安安靜靜躺在船長的左胸口袋裏,背麵有著龍飛鳳舞的鋼筆字簽名。


    秦康端詳著拚接之後的嚴絲合縫,喃喃道:“所以這其實是簽收單,防止你們拿了物資不幹事,把箱子扔在公海上。”


    他抬起臉來,眼神發亮:“你迴到碼頭,還要去找那個雇主的吧?”


    “是的,我還要憑這張鈔票去領他答應我的另一半物資。”


    迴到氣墊船上和謝瀾他們簡單說明了緣由,又把申雪寧也摁了迴去,秦康獨自折返到漁船上。


    他找了件還算幹淨的水手服披上,與之前被解放出來的水手們混在了一起,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有風吹雨打的樣子,還往臉上抹了點機油。


    船頭的激光再度啟動,如一根纖繩般帶著漁船向著海岸線緩緩前進。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碼頭的輪廓出現在視野正前方。


    這裏是連芸港,已經到了江蘇地界。


    碼頭上沒了往日的熙熙攘攘,連月積雪差不多要把停靠的船隻都掩埋,披掛的銀裝將萬物都融為一體,再難分彼此。


    隻有屹立在岸邊的那個男人是個例外。


    黑衣黑褲黑鞋,手撐一把挺括的黑傘,臉上戴著遮住三分之一臉的黑墨鏡,將男人的臉孔襯得格外慘白。


    這種白,秦康本以為隻會在西方人族身上見到,可碼頭上的男人卻又是一頭黑發,同時具備了亞裔的麵部特征。


    秦康看了眼身旁的船長,他也沒說別的,隻是默默點起了頭。


    漁船在泊位前打橫,隨著一根纜繩套上碼頭上的鐵柱,緩緩拉近了與岸邊的間距,終於在一記通體震顫中停穩。


    砰的一聲響,那是皮鞋踏上了甲板,男人好似一隻黑色大鳥,跨步間已躍上了船。


    船長領頭,一隊船員隨後,從船艙中湧出迎向了黑衣男人。


    男人抬起空閑的左手,露出腕子上一圈金黃,幾乎不見血色的薄唇微動:“你比預計到達時間晚了半個小時還多,出了什麽事?”


    “嗨——能出啥事啊!”船長賠笑間臉上帶起溝壑,“就是遇上了一陣風,頂風開可不就慢了嗎?”


    黑衣男抬頭望天,看著如柳絮般飄散的零星幾片雪,幽幽問道:“貨都送到了嗎?”


    “那必須呀!”


    說著,船長已從胸袋裏取出那兩截鈔票,交遞給身旁一名帽沿壓得很低的水手。


    接過鈔票,水手快步上前,把東西塞進了黑衣男向前伸出的手心。


    黑傘垂落,在甲板上滴溜溜打著轉,男人拚合起兩截鈔票,嘴角微微帶起絲弧度。


    把鈔票又揣進大衣口袋,墨鏡下看不見男人的瞳孔,也不知道他此時在盯著船長還是身前的水手。


    “幹得不錯!我會按約定支付尾款。”


    船長臉上綻開了花:“哎呦,老板,我可謝謝啦!”


    “不客氣,這是你們應得的。”


    黑衣男的手從衣兜裏拿出來的時候,卻多了一樣物件,那是一把裝著消音器的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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