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泛射起寒光,如一道閃電劃過秦康眼底。


    這一刀從上至下,紮得迅猛無倫,子彈時間中,秦康偏過腦袋和身軀,腰脊彎成了個反弓,才堪堪避過這抵近的致命一擊。


    磨成鏡麵的刀身上,倒映出他驚詫莫名的半張臉孔。


    屈指彈在那幅倒影的腦門上,這一下畢竟也沒能把喻子龍手裏的刀卸下來,反倒是秦康自己借著這股子力道,足跟貼地向著側方倒飛。


    滑出去好幾步,秦康一手向後撐在廚房料理台上,才剛穩住身形,又見喻子龍搶步上前,第二刀已高舉過頭!


    時間停止!


    都沒顧上平複劇烈起伏的心跳和唿吸,秦康趕忙從最近開始,倒翻起喻子龍的記憶。


    他巡視完畢與謝瀾換班,之後就迴了艙房睡覺,靠上枕頭還沒過五秒就響起了如雷的鼾聲,一切都表現得很正常。


    直到半小時後,大塊頭毫無道理地起夜,拖著行屍一般沉重的步子,走向的卻是廚房,翻揀起趁手的菜刀……


    所以問題究竟出在哪?


    秦康正要繼續查看喻子龍夜巡時候經曆,眼前的巨漢猝然恢複了動作,揚起的尖刀在慣性作用下朝前紮落。


    地板上擦出呲一聲輕響,秦康從喻子龍身側滑開,下一瞬那柄菜刀已由下紮轉為橫掠,切開了還殘留著他體溫的空氣。


    “老公……”秦悠亞慵懶的聲音在秦康身後響起,此時卻好似一道驚雷打在他身上。


    他即時轉身,貓著腰縱步前衝,將秦悠亞攔腰抱起。


    帶著幽幽體香的柔軀入懷,腦後又響起凜冽風聲。


    跨步撞出了廚房,秦康在過道上一個急轉,拉開兩步,如影隨形的刀鋒篤一聲紮上了過道牆壁,整身沒入。


    趁著喻子龍拔刀間隙,秦康向著艙房方向疾奔。


    “你怎麽來了?”


    此時秦悠亞早已花容失色,顫抖起蒼白雙唇:“我……我一翻身沒見著你,就出來找……他怎麽了?”


    沒時間解釋了!船艙狹小,又抱著秦悠亞,根本沒法拉開距離,秦康隻覺那咚咚的沉重腳步聲就迴響在他耳際。


    這時,對麵的艙門也拉開了一道縫,那是柳靜芸的房間。


    秦康心裏暗暗叫苦,柳靜芸大概是聽見了外頭動靜,可她趕在這會兒開門也真是會挑時候。


    “快!用異能隱身!你和柳靜芸都藏起來!”


    秦悠亞略點下頭,隨即發動能力。


    可是她明玉般的俏麗麵容依然好端端在秦康眼前晃悠。


    靠!弄錯了!


    “媽呀!有鬼啊!”


    這一聲嘶喊出自柳靜芸,她拉開艙門,紅彤彤雙眼裏見到的一幕讓她兩腿都發軟。


    秦悠亞屈膝打橫懸浮在空中,正朝著她這邊一頭撞來,在幾步開外,喻子龍大步急追,手裏倒舉的鋼刀閃亮。


    柳靜芸隻覺得胸口如遭重擊,秦悠亞幾十斤重的身子突然就塞進了她懷裏,讓她下意識環臂抱緊,倒退著滑開幾步,兩人一同摔在了床墊子上。


    被撞了這一下直讓她眼冒金星,掙紮著仰起頭,卻看見喻子龍堵在了艙房門口,睜圓了一雙瘮人眼睛四處張望,像在找尋什麽。


    柳靜芸忽然又有了力氣,一骨碌翻起身,伸直了兩臂要去掩床邊的書桌:“別看!”


    這一聲響也吸引到了喻子龍注意,他把菜刀又一次拎在了耳側,寒光下的麵目說不出的猙獰。


    “砰!”


    喻子龍下巴猛地往上一揚,雄壯魁梧的軀體也從艙房裏倒飛了出去。


    緊接著,艙門乓一聲關緊,把柳靜芸和秦悠亞隔在了室內。


    喻子龍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又重重落在地麵,那柄尖刀也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可比起這個,此時吸引住秦康目光的是一團小小的翠綠,剛從喻子龍衣袋裏掉落出來,被他落地的風壓裹挾著,飄揚在離地一尺多高的位置。


    秦康停住了時間,彎腰撿拾起這片綠色,那是一根鮮亮的羽毛。


    餘下時間裏,他再度翻看喻子龍的記憶,同樣的羽毛出現在他夜巡時分。


    老化發動,羽毛在秦康手裏化作飛灰。


    時間線迴歸流轉,喻子龍仰躺在地上,眨動雙目:“我怎麽在這裏?”


    沒有人迴答他,大塊頭掙紮著起身,耳裏隻聽得走道上蕩起一串疾風驟雨般的腳步聲,終末是船艙門打開又關閉的轟響。


    今晚天邊垂掛著厚實的黑雲,月光愈發晦暗,夜色中的萬物看著都是影綽綽的。


    一條挺直纖細的光柱便是黑暗中僅有的明燈。


    耳裏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謝瀾別轉手電向著聲源照去,同時沉聲喝道:“是誰?”


    他沒有得到迴答。


    移動腳步,踩著嘎吱作響的積雪,謝瀾朝向傳出動靜的灌木叢靠近,藏在背後的左手已凝聚出一柄利刃,隨時準備刺穿來犯之敵。


    可是他也沒有等來敵人。


    手電對著灌木反反複複照過幾遍,連個鬼影子都沒發覺。


    隻找到了一片落在雪地上的翠綠羽毛。


    謝瀾彎腰正想拾起,這時背後又傳來了急促腳步聲。


    他霍然起身迴頭,麵前不見人影,可是雪地上卻有著一路延伸到他身前三米外的腳印。


    謝瀾縱身前躍,同時間一刀從背後揮出,帶起道圓弧,向著那腳印所在方位斬落。


    鋒刃破空之聲像是被中途掐斷,一並停在半空的還有那柄雪亮彎刀。


    謝瀾眉頭一皺,剛想變換形態奪迴彎刀,耳邊卻響起一個熟悉聲音:“是我。”


    把手電夾在腋下,謝瀾伸出右手往前摸,指尖接觸到了身體的質感與溫度。


    “你怎麽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先不說這個。你剛才有沒有見過什麽奇怪的東西?比如說鳥,綠色羽毛的鳥!”


    “綠色的鳥毛倒是見過。”


    兩人一同來到那片羽毛之前,無論是顏色大小還是形狀,都和之前喻子龍手上那片一模一樣。


    確認了謝瀾沒有碰過,虛空中的秦康朝著謝瀾一笑,隨即馬上發現這屬實沒有必要。


    “你的巡邏時間還剩多少?”


    “再有兩個小時才換班。”


    “那好,接下來是狩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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