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沁心把古月叫出去單獨詳談之時,簡單地說明了昨晚行動的結果。


    古月也把現在已經發生的種種和醞釀中的一些事情對陳沁心毫無保留地描述了。


    在心底暗歎自己義父果然算無遺策,不過她也很好奇,曾經叱詫風雲的“白娘子”,陳沁心自己是不曾見識的,眼下倒是機會難得。


    “要讓沈隊長夫妻團聚麽?是安排在我們的地方還是交給你?”


    “他們夫妻倆還是應該待在一起更好點,畢竟他們的兒子還沒救出來,相互之間也有一個依靠。


    至於位子,還是安排在我那吧,黃有為清楚具體地點,你讓他安排,不過我那算是個秘密,你知道無所謂,可別在你們那公開啊。”


    黃有為倒是很守信,沒有把地牢的事情對軍統其他人和盤托出,不過陳沁心現在聽古月提到,也就很容易聯想到多半就是當時用來藏匿張鬼屍體的地方了。


    “就這麽把你的秘密告訴我,萬一義父問起來呢?你這是讓我難做啊……”


    古月一時間有點錯愕,因為他在陳沁心臉上看到了一絲狡黠的,而這句話的確很有水準了。


    “嘖嘖,應該說近墨者黑麽?你這都和你義父你哥學壞了!”


    看到古月一臉苦惱的抱怨,陳沁心莫名覺得多了一份輕鬆和釋放,不自覺地笑出聲來,“也是,最近不知怎麽的,感覺自己越來越不像是自己了,偏偏這種感覺還不錯,難道我被魔鬼誘惑了麽?”


    “額,你還信教啊?魔鬼都出來了……”


    古月有些無語,這個“魔鬼”莫不是指的他自己?天地良心,他可不覺得他有過把“小白兔”帶壞的循循善誘。


    “以前在教會潛伏過,算是涉獵一二吧,不過你覺得這世界上真的有上帝麽?”


    陳沁心似乎很有談性,古月自然不會潑冷水。


    “有沒有我不知道,反正沒見過。


    再說了,如果真的有,恐怕也管不到咱們這塊地方,不然怎麽會允許小鬼子在那蹦躂呢?也沒見到哪裏有聖光照下來啊。”


    古月算是個辯證主義者,要說諸天神佛遍地妖魔吧,他反正沒見過,所以不會直言到底有沒有,可小鬼子是實實在在的,就算上帝真的存在,恐怕也管不過來,畢竟歐洲那邊也打成了一鍋粥。


    “照你這個說法,其實是咱們頭頂上的大能們失職咯?”


    陳沁心的興致似乎越來越濃了,因為她感覺能從這些論調中更好地了解古月這個人的一些思考方式,或許就能學一學自己不曾具備的一些能耐。


    “話也不能這麽說,如果一定要深究的話,為啥是‘小鬼子’呢?他們小就不說了,鬼子鬼子,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鬼之子’的意思?


    這麽說來,他們頭頂上肯定有一堆大鬼小鬼了。


    所以,在咱們看不到的戰場裏,沒準猴哥正在大戰八岐大蛇呢!


    說到底,大能們或許有他們自己的戰鬥,而我們的戰鬥總歸還是得靠自己,不然猴哥要是打贏了,迴頭一看咱們卻節節敗退,他會不會鄙視咱們來著?”


    “嗬、哈哈~”陳沁心似乎越來越輕鬆愜意了,有些不舍此時的感受,笑得也越來越釋放越來越愜意,“果然你這腦袋瓜子裏東西太多了,我這個當老師的都自歎弗如!”


    古月的臉皮自然是厚的,他可不會覺得不好意思,“術業有專攻嘛,不過能讓陳老師略微輕鬆一點,學生也算知足了。”


    知道自己也沒那麽多時間扯閑篇,陳沁心立刻收斂了心神,“我把行動的消息也告訴了敬文哥,或許他能在救援那個小男孩的事情上起到一些作用吧,不過即使是義父現在也有點束手無策的樣子,畢竟這一次我們介入的太突然,少了很多事前準備,義父恐怕也覺得很不習慣。


    你有沒有什麽懷疑的地方?覺得那些人可能用來藏匿人質的?”


    的確,陳焱章是那種喜歡一切盡在掌握的人,他要謀定而後動,可眼下他入局太晚,很多事情都來不及準備,所以強行介入會讓他自己覺得不習慣,也容易出現紕漏。


    “要說懷疑,我倒是去過一幢別墅,就在我家那片地段,李世群直接讓他的人把我帶了過去,有可能是他在上海的歇腳點,也未必不會是一個據點。”


    陳沁心覺得這地方無論如何也至少值得去看一眼,就算沒有找到人質也未必不能找到點有關李世群的東西,於是她記下了具體地點,便結束了這次對話,她準備著手去安排具體事宜了。


    和齊小飛一起離開時,古月還在想辦法思考下一步的動作,雖然他母親都親自下場了,不過他也知道,母親首先要做的是把古家和這件事情撇開關係,至少混淆視聽讓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些東西已經到了自己的手裏。


    也正是這一點和自己一樣,所以古月清楚即使是母親也同樣縛手縛腳。


    他倒是很好奇陳敬文會如何,畢竟他偶然間得知了陳敬文的情報來源其實是周敏蘭,不過傳說中的“藏鋒”同誌會隻有一招鮮麽?


    古月是不信的。


    這時齊小飛有些欲言又止。


    “你幹嘛每次想說什麽之前都要做一個預備動作?一定要我要求你說才說麽?”


    知道少爺是在挖苦自己,不過齊小飛可不會介意,“就是剛剛和李曉燕談了下,還沒來得及向你匯報。


    她說萬小姐是有事去了,不過也沒說什麽事。


    可她最後又說‘如果小姐真的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又或者遇到了危險,古少爺不會明哲保身麽?’


    我當然說你不會了,可,你會麽?”


    古月有點哭笑不得,“你這是對自己的判斷沒信心還是對我沒信心啊?就算她萬大小姐對我不理不睬,看在一起長大和雙全的情分上,我還能真的袖手旁觀麽?”


    齊小飛覺得自己想表達的意思沒說明白,又好好組織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感覺她話裏有話,很可能萬小姐真的會遇到什麽難事,而且是她爹都搞不定的事情,你想啊,她爹可是萬寶來,這人都搞不定的事情,那還能是小事麽?


    所以李曉燕擔心的一定是那種十分棘手,而且很可能相當危險的事情。


    我感覺她特地這麽一問,一定是那種事多半還會影響到少爺你,就是萬一你想插手,就算真的能插手,恐怕也會受到不小牽連!”


    齊小飛說的煞有介事,這讓古月不由好奇。


    “你可是難得多想點事情,又或者,是因為事關李曉燕麽?還是說,以你對她的了解,你才能夠有此判斷?”


    “怎麽說我也惦記她好些年了,對她的一言一行自然得了解啊,不然怎麽展開行動呢?


    雖然現在沒這個想法了,不過我還是能看出來一些端倪。”


    古月不禁感慨,齊小飛可比他自己活的坦然得多。


    “哦?你現在就一門心思放在雅麗身上了?”


    “這是自然,我齊小飛雖然算不上什麽大英雄大豪傑,可這用情專一還是能做到得,也必須做到!


    就算,雅麗有她的工作和任務,可隻要她不是真的太過火,我都可以毫不介意,反正咱這青春到底有多長,誰也說不準,至少要對自己說一句‘不悔’吧?”


    齊小飛的這番言論,讓古月既佩服又羨慕,至少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行吧,你都把話說到這地步了,你的事我隻有支持,反正是你自己的選擇。


    至於李曉燕那,晚點咱們好好找她聊聊。”


    午休的時候,被古月和齊小飛找到的李曉燕莫名有些緊張。


    她很擔心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多了,讓古月有所懷疑,而古月這人的確猴精猴精的。


    “小飛說你們有可能真的遇到事情了,而且是很棘手的事情,所以我再問問,如果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不用客氣。”


    李曉燕依舊猶豫,她其實一直都很怕古月,尤其是被小姐“訓斥”幾次之後,因為她很擔心自己會不會一個不小心泄露了小姐的秘密。


    如果古月真的是十惡不赦喪盡天良,到時候會不會出賣小姐?


    這才是她恐懼的根源,因為她深知自己沒多大能耐,絕對不會是古月的對手,而一個簡單的對話,甚至一個不自覺的眼神和小動作,恐怕古月都會思考更多。


    因為他清楚,從小到大都一直清楚,古月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她鼓起勇氣問出了自己的心裏話,“古少爺,能不能看在認識很長時間的份上,好好迴答我一個問題?”


    “請講。”


    李曉燕這麽認真的表情,讓古月意識到齊小飛所料還真的一點不差,這小子別的本事沒有,觀察李曉燕怎麽這麽在行?


    “你真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漢奸嗎?準備一條道走到黑的那種?”


    敢這麽直接當著古月的麵問出來的,恐怕整個上海也找不到幾個人。


    倒不是說沒幾個人真敢,而是一般人都不會這麽問的。


    更何況那些真敢問的了。


    齊小飛有點尷尬,畢竟是他拉著少爺來詢問詳情,結果李曉燕竟然這麽不識抬舉?!


    好在古月沒有什麽需要介意的,微微一笑,“你看我像嗎?”


    “說不好,其實正因為從小就認識你,所以我清楚你不是那種大奸大惡之徒,可是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從小到大都看不清楚,當然了,我本來就笨,所以看不清楚也很正常。


    可我知道一件事,就是你當時冒著槍林彈雨跑去救了影佐……難道不是因為當漢奸當習慣了?”


    李曉燕鼓足了勇氣,甚至有點鋌而走險孤注一擲,可她清楚自己真的沒能耐多幫小姐什麽忙,而眼下,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替小姐排除一些隱患,或者,找到一個強援。


    “哦,那時啊……其實吧,當時我也沒多想,隻是不出手的話,包括你家老爺在內的那些人,應該都會死在影佐前麵。”


    這個答案是李曉燕始料未及的,可這話難道不是一種借口麽?


    她有些無法判斷,可古月表現的太自然了,根本就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異樣,甚至這掛在臉上的微笑都和他平時的一般無二。


    李曉燕有點自嘲,她鼓足勇氣的結果竟然還是一無所獲,難道要無功而返?


    不,她不甘心。


    可她更加害怕了,因為再往前一步未必不是萬丈深淵。


    “如果……如果當時老爺不在那,你會這麽選擇麽?”


    “應該會吧,畢竟當時那麽多人呢,簡直就是哀鴻遍野。”


    李曉燕咬了咬牙,她想再倔強一次,再深究一下。


    “如果……如果當時小姐也在場,而且受傷了,一邊是影佐和那些人,一邊是小姐,你會怎麽選擇呢?”


    李曉燕的執著讓齊小飛都有點看不懂了,莫名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從未了解過這丫頭一般。


    為了表示自己很認真,古月竟然收斂了笑容,“應該這麽說吧,大部分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所以遇到你所說的這種抉擇之時,我會首先考慮自己身邊人,比如親戚朋友的安危。


    無論是你小姐還是雙全和你,如果放在天平兩端的話,我肯定首先會去在乎你們的安危,之後再嚐試去解救其他人。


    當然了,你們家老爺的優先級會很低,和其他人區別不大。


    至於影佐,他也不是什麽特別的存在啊。


    這麽說可以理解了麽?”


    李曉燕突然無法抑製地哭了,眼淚嘩嘩往外流,不過她還是很克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願哭出聲來。


    隻是她也沒再繼續多言,對著古月好好鞠了一躬之後便跑開了。


    這讓古月和齊小飛有點麵麵相覷。


    “這反應……我怎麽看不懂了……”


    如同丈二和尚一般,齊小飛都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麽表情了。


    隻可惜,他看向古月之時,後者也和他沒太大區別。


    “可能……她家小姐真的遇到什麽難事了吧……對她而言,小姐的安危應該比她自己更重要才是。


    不過應該也不是立刻就有危險,不然這丫頭也不應該在這裏和我們打啞謎了。


    想來,她最近的壓力有點太大了,所以不小心釋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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