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怎麽會有人敢打進這裏來?!”


    季通海可沒有經曆過什麽訓練,至少此時此刻該有的淡定他是不可能具備的。


    “還能咋了?某個傻子把手底下的人都扔在外麵了,這裏不就是活靶子了嗎?!”


    潘辰毫不客氣地罵了丁默邨一句,不過當著麵他還是不會這麽直接的。


    “那現在怎麽辦?你的人可以保護我們出去麽?或者我們去地下室?我那保險庫的大門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攻破的!”


    “這是個辦法,可你想過沒有?如果外麵的人真的攻進來了,我們躲進了保險庫裏,其他人呢?丁默邨呢?萬一他被敵人做掉,這可就是七十六號成立以來最大的一次恥辱了!而我們還能逃脫南京的審判麽?”


    季通海隻是個守財奴,可潘辰總歸有一定的政治眼光,他可不能病急亂投醫。


    “那……那我們……拉上丁默邨一起?”


    昏暗中潘辰很想把眼前的傻子扔出去喂狗,可惜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說到底,是因為人手都在外麵,這次斷電斷電話線為的就是首尾不能唿應,那個傻子認為敵人是想要讓咱們聽不到外麵的求救,眼下誰還能看不到是為了不讓咱們的求救被外麵聽到?!


    所以關鍵在於能不能衝出去哪怕一個人,隻要和醫院那邊的蘇菲聯係上了,行動處那些人一旦撤迴來外麵的人肯定得跑!”


    季通海一聽潘辰說的很有道理,他是不會有意見的,畢竟就算要有人衝出去也不可能需要輪到他自己。


    “我就奇了怪了,這外麵都是槍聲,那些巡街得日本人呢?他們就不用管了麽?”


    “皇協軍的大營都被炸了,日本人管得過來麽?!現在求人不如求己,隻能靠我們自己了!


    你那有什麽動靜大的東西趕緊拿出來,我的人去拚一把,隻要能出去就可以找個電話亭打電話了!”


    一聽日本人都靠不住了,季通海更加慌神,不過他也清楚此時此刻能救他的恐怕隻有潘辰,於是絞盡腦汁去想那個他完全沒有印象的賬本。


    “有,有的!我偷摸地藏了一門小鋼炮,管用麽?”


    這話一出讓潘辰忍住了,心中實在忍不住又罵了一句“這守財奴是真牛,日本人的東西他都敢私藏?!”


    “你們幾個,會使麽?不要你們炸外麵的人,就把後麵的院牆炸了就行了。”


    黨務處的幾人麵麵相覷,他們平日裏打打槍都是勉強了,小鋼炮?這玩意他們倒是聽過見過,可誰能碰到過呢?


    可此時此刻的確山窮水盡,硬著頭皮也隻能上了。


    不多久,幾個人在槍聲中把保險庫裏的小鋼炮給搬了出來,“仔細”研究之後,他們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自己沒能耐正常使用這玩意,弄不好一炮沒打到院牆反而打出去了……


    “沒用的東西!打不準就不要這個炮了,把炮彈當炸藥用不會麽?放在牆角用槍引爆!趕緊的,快快快!”


    潘辰的命令,黨務處這些人可不敢不聽,隻是外麵的槍聲依舊,他們需要許久的心理建設才敢衝出去一步。


    坐在樓上的丁默邨可不知道樓下的人在幹這些勾當,他也沒工夫去考慮這些人的死活,因為他的腦袋都快被自己薅禿了。


    可惜,他依舊束手無策!


    他不是不清楚眼下最好的辦法是派人出去求援,讓醫院的人趕迴來,不然這七十六號的大本營就得改名字了。


    可他清楚,讓醫院的人撤迴來才是地下黨那些人的真正目的!


    因為他們並不是衝著炸掉七十六號總部來的,他們這出叫圍魏救趙。


    一旦醫院的防守力量弱化了,秦逸倫就有機會被救走逃出生天。


    而圍在外麵的地下黨一看到有人來肯定跑得比兔子還快。


    可他同樣清楚,如果不去求援,如果外麵的人始終沒有迴來,這個總部就真的不保了!


    地下黨的人並不是死腦筋,他們也會有變通的,既然七十六號的人打死也不迴援,那就讓這裏成為一個笑話吧。


    丁默邨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因為他還指著利用這一次的機會建功立業!


    而且,他始終認為日本人不可能真的坐視不理,而且外麵的人也沒有真正強攻,所以他還能再扛一會,隻要再堅持一會,沒準就能有轉機了?


    更何況他在頂層,隻要讓手下人卡住兩個樓梯口,地下黨的人又不會飛!


    時間站在他這邊,丁默邨始終堅信!


    可惜,各自心懷鬼胎的一群人到底還是都了解彼此,這些沒待在頂樓的人一開始就沒指望丁默邨會有所行動。


    “打準點不行啊?!你們平日裏都不練槍的麽?!幹什麽吃的!”


    潘辰的咆哮都差點蓋過了外麵的槍聲,原來他的人好不容易拚死跑出大樓把炮彈放在了院牆邊。


    可他們又衝迴樓上的時候才發現,想從這裏開槍打中那幾枚炮彈,似乎也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


    “你們在幹嘛呢?”


    被奇怪的聲音吸引,周敏蘭摸到了潘辰的辦公室門口。


    “啊?啊!周大小姐,我們打算把院牆炸了,來個出其不意,這樣就能出去叫來增援了!”


    潘辰是個分得清利弊的人,他自然也不會對周敏蘭大吼大叫。


    “哦?現在呢?用槍打院牆?那個是炮彈麽?不錯的想法,不過你們似乎進展的不太順利啊?”


    跟個沒事人一樣,在潘辰眼裏周敏蘭實在是心大,不過他也沒有阻止周敏蘭湊近窗邊。


    “這幾個廢物,平時不好好練,現在都不頂用了!”


    “那個……處長,現在太黑了……”


    黨務處的人憋了半天找出來這麽個理由,潘辰的火氣卻一點都沒法消減。


    “要不,讓我試試?”


    一邊說著,周敏蘭一邊把手伸到旁邊一名黨務處的人麵前,很顯然這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這人把槍貢獻出來。


    潘辰很無語,這大小姐真的不怕死麽?她憑什麽有恃無恐呢?外麵人的子彈會繞著她飛還是怎麽地?


    可他也沒有阻止,雖然不曾聽說這位大小姐有過射擊的天賦,但是眼下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畢竟他自己也沒這個天賦。


    “啊~!”


    瞄了好半天,周敏蘭一槍打偏了,還把自己震了一下,發出驚唿。


    一旁的潘辰和季通海都不敢出麵阻止,不過也在催促其他人趕緊繼續射擊,實在不行就把保險庫的手雷拿出來搞不好更好用一點。


    “砰~”


    誰也不曾想過,周敏蘭第二槍便命中了一枚炮彈隨即引發了劇烈的爆炸。


    這一聲炸雷給這個不平凡的夜晚又增了一筆濃墨重彩。


    “嗯,略微調整一下就行了,不難嘛。”


    把槍還給了剛剛那名黨務處的人,周敏蘭留下這句話後便又迴到了自己的電訊室。


    潘辰和季通海等人隻能麵麵相覷,甚至都忘記了自己炸院牆到底要幹嘛……


    “別傻站著了!趕緊出去!再慢了敵人就迴過神來了!”


    第一個從震驚中恢複的是潘辰,他也立刻催促手下趕緊跑出去求援。


    不過他心裏依舊震驚,因為剛剛周敏蘭很顯然是根據第一槍的著彈點立刻調整了瞄準方向,並且第二發便直接打中了!


    這是有多麽恐怖的天賦?且不說具體要調整多少,單單隻是舉槍該怎麽調整這件事,不需要練習的麽?


    “又是什麽情況?!”


    “主任……院,院牆倒了!”


    樓上的丁默邨可不清楚炸院牆的是潘辰和季通海,他隻能判斷是敵人開始正式強攻了,隨即又一次命令手下人守好樓梯口,甚至他自己也出現在了樓梯口不遠處,隨時準備拚命的架勢。


    至於樓下的人,他可不認為如果敵人真的衝上來了這些人會給自己堵槍眼!


    “院牆倒了?誰讓你們炸院牆了的?!”


    老李一頭霧水,他明明沒這個命令,怎麽有人私自行事了?


    “隊長,不是我們!好像是他們自己炸的,剛剛那幾個人就偷偷摸摸地跑到了牆邊也不知道在幹嘛,現在想想,很可能是放了什麽爆炸物。”


    這個狀況老李並沒有想到過,他也很好奇敵人下一步又會如何,不過轉念一想,這是不是代表自己的目的就快達成了?


    “同誌們,看好了打,如果有人想從那處院牆倒塌的地方跑出去,就讓他跑,不過隻能放走一個!”


    有了這樣的默契,正在那害怕一腳生一腳死的特務突然感覺槍聲似乎稍微放緩,於是在潘辰的又一次催促下,他一咬牙衝出了大樓。


    還有機會後怕他就謝天謝地,不過跑出來隻是第一步。


    被堵在大門口的門衛也趁機一咬牙衝進了大樓裏,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活著,並且堅持了這麽久。


    不過看清楚有人跑出去之後,老李又下令繼續加大火力,這種高壓態勢被保持住了。


    一路上謹小慎微,還特地繞路的蘇菲,除了被哨卡的日本人用槍指著審查以外,倒是沒有遇到襲擊。


    不過她會日語,所以並沒有耽誤太久。


    可她剛到達醫院不久,總部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準確來說是從總部外麵的電話亭打的。


    電話轉到蘇菲手裏的時候,對方的焦急和後怕溢於言表。


    “蘇、蘇處長!您趕緊帶人迴來救援吧,有大批敵人在強攻總部!再晚了恐怕就來不及了!您聽……聽到了嗎?槍聲,密密麻麻的槍聲!”


    雖然不知道這人到底在哪裏打的電話,可對麵傳來的槍聲的確很清晰,蘇菲略微沉吟就知道敵人的目的了。


    這是圍魏救趙,而且“魏國都城已經傳信到趙國前線了”。


    “主任呢?是他派你出來求援的?”


    那名黨務處的人差點下意識說自己是奉的潘處長命令。


    不過這方麵的小技巧他還是在平時積累了一些,“弟兄們都在奮力抵抗,我們誓死不讓主任有事!啊?!敵人追過來了!蘇處長,一切隻能拜托您了!”


    演了這出無中生有的戲碼之後,這名特務準備迴去麽?他又不傻……


    電話裏不再有人應答,蘇菲也不得不停止了唿喊。


    雖然無法判斷對方到底是誰,更不清楚這電話的真實性,可自己這裏的號碼是那麽公開的麽?隨便什麽人都可以打進來?


    更何況,那一頭的槍聲確有其事。


    蘇菲很快便想到了很可能是真的有人冒死跑出總部求援,不過這未必是丁默邨的意思,因為那座大樓裏還有周敏蘭等人。


    會安排這件事的當然不是周敏蘭,如果她想求援,縱然電話線被人剪了她也應該是能用上發報機。


    那麽這件事很可能就是潘辰的指示了,因為季通海沒這個思維更沒人可以派。


    可主任呢?他會怎麽想?


    自己能一眼看出來這是“圍魏救趙”,主任又憑什麽不知道?


    那麽他的意思如何?


    蘇菲立刻意識到,如果這的確是主任的意思,剛剛那人就不會特地顧左右而言他了。


    以丁默邨的性子,他應該會賭,賭日本人到底會不會來,賭敵人能不能衝破一層層樓直達他的所在。


    蘇菲閉上了眼睛,她也要賭一把麽?


    忽然,古月的話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如果能確保藤田三郎不會真的出事又能完成他釣魚的初衷,以蘇處長的精明,不會看不出來你們在這件事裏可能充當的角色吧?”


    原本蘇菲也清楚影佐會特地散布“藤田三郎在醫院”這條消息,因為這樣可以把七十六號的人推出來擋槍。


    而現在呢?軍統那些人已經做的十分過火了,眼下再討論藤田三郎到底在哪還有什麽意義?


    可是,地下黨的人的確還在針對七十六號,並且直接強攻了七十六號總部。


    這時候,日本人會怎麽做?出麵救援?


    蘇菲很清楚影佐手裏握著的兵力遠勝於軍統和地下黨,可他並沒有輕易調動日軍本部的人,因為他可不想造成自己所在地方的空虛。


    而一個個哨卡的出事同時又和皇協軍之間斷了聯係。


    影佐手裏還能用的棋子是不是越來越少了?甚至不夠了?


    此時此刻,他應該很慶幸地下黨的人正在強攻七十六號總部吧……


    “所有人聽令!留下三分之一,其他人跟我迴去救援總部!”


    蘇菲的一聲令下,七十六號行動處的人立刻緊急集合了。


    不過她臨走時特地給留守的小隊長交代了一句,“情況變了,你們自己機靈點,別硬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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