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懷心思準備繼續鬥法的兩人,被街道上的喧囂打斷。


    聲音來自了遊行隊伍,這一次,可是正兒八經的學生遊行,和古月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不會又是你安排的吧?”


    “我要做的已經做完了,哪有這些後續?”


    雅麗半信半疑,湊到窗邊好好觀察了一番。


    學生們的標語說明了一切,“生化魔王藤田三郎!”


    遊行隊伍一邊前進,一邊喊著劊子手的惡行罄竹難書,同時,他們也有寫滿藤田三郎滔天罪孽的傳單不斷散發給所有路人。


    “藤田三郎?這名字好像在哪聽到過……”


    古月有些猶疑地自言自語,可這話聽在雅麗耳朵裏又成了試探。


    “你當然聽過,而且你昨天還和他喝了不少酒!”


    “田山?!我的天……”


    在雅麗沒好氣的譏諷中古月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這個所謂“生化魔王藤田三郎”可不就是來自那個臭名昭著的731部隊?!


    而且,古月也聽說過這人不僅好色無度而且曾經奸殺了不止一名少女並且悉數解剖!


    “這麽說……就說得通了……怪不得他要搞這麽複雜……


    所以,你事先就知道了這家夥對吧?不得不說一句佩服啊,你和那些巾幗英雄差距不大了!”


    “承蒙古大少爺抬舉了,小女子愧不敢當!不過你和小飛哥昨天的表現也算不錯啦,不僅沒有拆我的台還給予了一定的配合,不然這事也不一定能那麽順利。


    原本我是打算用藥的,可這家夥是個生化方麵的專家,我擔心他不僅能夠輕易察覺還很可能對一般的藥都能免疫了!


    別無他法,隻能拚命喝唄……唉,到現在都沒緩過勁來,真是遭罪咯!”


    聽到這裏,齊小飛突然從背後把雅麗抱住,“對不起!”


    略微驚詫之後,雅麗也沒有把齊小飛推開,隻是無奈一笑,“好啦好啦,你昨晚的舉動恰恰是個正常男人該有的,而且正因為你有那樣的表現,那些七十六號的特務們才能把一切歸結於爭風吃醋,雖然無法斷定他們到底會傳成什麽樣子,可如果你什麽都不做,整一個沒事人似的,那蘇菲第一個就會懷疑我了!”


    “你連這一步都計算好了?你還真是……看來我在你麵前說話得更小心了!”


    古月這話七實三虛,雅麗也故意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即又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似乎是勝利者的嘲諷。


    “看來這遊行隊伍是他的手筆了,目的是什麽呢?你們接下來還有大動作?”


    古月的問題其實雅麗自己也很想知道,可她必須繼續裝作高深莫測,因為她感覺可以利用一下古月的誤會,搞不好能套出“藏鋒”的真實身份。


    “古大少爺不是最喜歡算無遺策麽?你可以自己猜啊!”


    古月也不指望能得到更多信息,不過轉念一想,這一步很顯然是昨晚的後續。


    從陳敬文的角度或者說“藏鋒”的角度而言,特地冒險近身一個被嚴密保護的鬼子生化專家,這事一定有隻有他自己知道的目的,而這個目的應該和秦逸倫息息相關,不然陳敬文的時間點不會是選在昨晚。


    而特地選在“萬象乾坤”夜總會,可以說是因為有雅麗的存在,也未必不能有其他原因,比如說投其所好,又或者,喝酒?


    想及此處,古月似乎捕捉到了陳敬文的計劃雛形,沒錯,這個計劃的確環環相扣!


    正如古月之前的判斷一樣,董槐林或者說影佐請來了審訊方麵的專家,現在已經確定是藤田三郎了,而這家夥是搞生化的,單純的審訊未見得能入他的眼。


    那麽這件事很可能就和“生化”產生關聯了。


    古月認為,他昨晚看到的那個箱子,原本認為是審訊工具,現在想來更可能是某種藥物了,而且多半試驗階段的毒藥。


    很顯然,能吸引藤田三郎的,是秦逸倫這個實驗對象。


    有了這個考量,陳敬文才會不得不弄出那麽複雜的設計,不然,他從頭到尾都掌握了藤田三郎的行蹤,想來幾個七十六號的特務是不可能擋得住傳說中的“藏鋒”的。


    而這番設計裏首先是讓藤田三郎醉倒,這樣就能針對那個密碼箱做文章。


    古月判斷陳敬文已經將密碼箱裏的藥品掉包或者無害化,雖然具體操作到底是怎樣的他沒法猜到,可結果一定是對秦逸倫有益的才行。


    而眼下這些遊行隊伍,之所以要如此早地出來,就是為了趁現在這個時機將藤田三郎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裏。


    可是,為何一定得是現在呢?


    這裏麵自然也是陳敬文計劃的一環。


    因為此時此刻,藤田三郎一定還沒有辦法醒酒!


    一個沒有醒酒的藤田三郎,自然沒法第一時間去親自操作審訊步驟,可外界的壓力很可能到了分秒必爭的地步,無論影佐還是董槐林,能夠耐心地等待藤田三郎好好休息麽?


    那麽,密碼箱裏的藥品,恐怕就要假手他人去注射了。


    古月察覺到,恐怕這才是陳敬文計劃裏最關鍵的一步,因為他自己曾經動過那個密碼箱,雖然不知道陳敬文到底是怎麽操作的,可即使是陳敬文自己也未必會覺得萬無一失。


    如果藤田三郎可以親自操作,難免會在過程中察覺到箱子或是藥品的異常,屆時一切計劃就無法按照陳敬文的期待進行下去了!


    對於這個傳說中的特工,古月的佩服越來越深,不過也有點後怕,因為他感覺自己差點又打亂了陳敬文的計劃,難道自己和這位老師八字相衝?!


    事情有了新的變化,無論古月還是雅麗都沒了繼續虛與委蛇的心情,這次所謂“攤牌”倒是有點虎頭蛇尾,不過雅麗是真的分秒必爭了。


    送走古月和齊小飛之後,雅麗立刻調整心情和狀態,第一時間趕去了黃有為的聯絡地點,她需要聯係到陳沁心,因為她有不得了的發現需要麵呈陳焱章。


    “很急?”


    “十萬火急!”


    電話那頭陳沁心也沒有多言,直接安排了秘密聯絡點的會麵。


    畢竟,陳焱章也不能輕易把雅麗招到家裏或者學校裏,不然未必不會成為某種談資。


    很快,雅麗、黃有為和張鬼三人出現在了秘密聯絡點裏,而陳焱章已經在等他們了。


    “抱歉,站長,讓您久等了!”


    “無妨,直接說吧,事無巨細。”


    雅麗不敢怠慢,將昨天發生的一切種種都向陳焱章和盤托出,這讓黃有為和張鬼一時間目瞪口呆,而且有點豔羨不已。


    尤其是黃有為,他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準備用自己的方式在共黨地下黨裏摻沙子,結果反倒是差點讓自己暴露了,而雅麗,憑什麽就那麽好運?什麽新情報都會主動找上門!


    “你是說,昨晚那人是‘藏鋒’?”


    這個名字讓陳焱章十分意外,故而難得地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屬下並不能確定,可是……據屬下觀察和推斷,昨晚那人行事風格手法十分專業,而且計劃十分詳盡,一環扣一環,而且他說過上海會是藤田三郎生命裏的最後一站,想來想去,屬下也隻清楚地下黨裏有‘藏鋒’這麽一個厲害非凡的特工,所以自顧自地給他安排上了。


    不過,或許是幸運女神站在我們這邊,今天古月找上門來攤牌的時候,他的言語間透露出他誤會我是昨晚那人的助手了!


    當然,古月這人一點也不簡單,正如站長您的判斷一樣,他應該不是共黨但是和共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屬下大膽將昨晚那人和古月之間聯係起來分析,得到了一個意外的猜想。


    如果昨晚那人正是‘藏鋒’的話,古月很可能就是‘藏鋒’背後的資助者了!


    這個猜想讓屬下自己也有點驚訝,不過反過來思考,即使是‘藏鋒’,在上海那麽活躍又能幹出那麽多大事,背後難道不需要活動資金麽?那群墾荒的共黨能夠給他提供的幫助又有多少呢?如果站在‘藏鋒’背後的恰恰就是古月,這一切也就似乎跟能說通了……


    還有一個很奇怪的地方,讓屬下不得不懷疑古月其實對昨晚那人十分了解,可他明明了解,為何又會誤會我的身份呢?


    古月的原話是‘哦,也是,他那人應該對誰都留一手的才對。’


    古月的這個評價應該是發自內心的,屬下認為很可能真就是古月結合了他認知裏的‘藏鋒’以及生活中那個人才得出的結論!”


    雅麗的分析很透徹,而古月的這個說法雖然聽著別扭,卻也的確符合某個人的特質,陳焱章的內心難免起了波瀾,隻是臉上沒有任何表現罷了。


    “很好,我都了解了,一會我就去電,等待上峰針對藤田三郎的命令,你們幾個也迴去各自做好準備,這一次是時候展現一下我們軍統上海站的威勢了。”


    “是!屬下明白!”


    雅麗三人同時表態,至少這份精氣神和軍人十分契合,臉上的自信和躍躍欲試也溢於言表。


    可惜,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剛離開之後,陳焱章就有些頹廢地癱坐到了椅子上,這可十分不符合他的風格。


    “父親?!”


    如此狀態的陳焱章,就是陳沁心也不曾見過,一時間不知所措,擔心寫在了臉上。


    “我沒事,就是心裏有點累而已……”揮揮手,示意自己至少不是身體的問題,陳焱章緩緩看著自己女兒,臉上擠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還記得我們之前對古月和共黨的分析麽?”


    “嗯,他應該原本是沒法和共黨的人聯係的,不然也不會有張汪洋那件事。”


    “沒錯,這就說明,古月認識的共黨,很可能隻有三個。”


    一邊說著,陳焱章一邊伸出了自己三隻手指。


    “您是說,張汪洋,秦逸倫和……敬文哥?”


    “是啊……那麽這三個人裏麵,有誰更像是那位‘藏鋒’呢?”


    說到這裏,陳沁心也愣住了,因為她意識到一個比陳敬文是共黨更難接受的答案,而且這個答案很可能就是現實。


    “您是說……敬文哥?”


    “這樣才說得通,對吧?如果真是這樣,那‘藏鋒’背後的資助者又會是誰呢?真是古月麽?”


    陳沁心沒能忍心接下這句話,陳焱章也沒有讓自己女兒為難的意思,“如果總裁和戴老板知道我和大哥竟然養出了一個共黨的王牌特工,不知道會不會和你一樣的表情?”


    陳焱章擠出的苦笑,讓陳沁心有些不忍,因為歲月的滄桑第一次印在了自己義父的臉上。


    “這個迴頭再說吧,準備電台。”


    “是!”


    同一時間,七十六號的刑房裏,藤田三郎雖然一再堅持要自己親自去完成自己的實驗,可惜,他除了能動一動嘴巴以外,全身上下都動彈不得。


    外麵發生的事情已經傳到了影佐的耳朵裏,給董槐林的命令也立刻傳達。


    沒工夫再陪著藤田三郎一意孤行,董槐林特地把外麵的情況誇大了無數倍,聲稱軍統和地下黨的殺手已經出動了兩批了,很顯然還會有更多。


    即使是藤田三郎也不得不在自己的堅持和小命二者之間選擇後者。


    很快,藤田三郎報出密碼之後,董槐林找來的醫護人員打開了那個密碼箱,隨即按照說明文件開始一一識別並準備注射器。


    而這一切,都是當著秦逸倫的麵操作的,目的就是首先給他一個心理上的巨大壓力。


    隻是,董槐林想要看到的服軟沒有出現,秦逸倫的臉上甚至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甚至,當那一支能夠麻痹意識的藥物注射之後,秦逸倫依舊沒有表現出任何順從的態度。


    “繼續!”


    董槐林的咆哮中,第二支增強感官的藥物也進入了秦逸倫的體內。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歇斯底裏的拷打,似乎這幾個特務歇了幾天的鬱悶全部傾瀉而出。


    這一次,秦逸倫深刻地感受到了這份疼痛的加劇,即使他可以用意誌忍耐,他的大腦也需要保護機製。


    可惜,昏迷並不能讓特務們絲毫留手,隻會更加變本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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