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迴到自己轎車旁的時候,齊小飛突然發出示警,“少爺,有人動過這車。”


    原來齊小飛始終有一個安全意識,他會特地在每次長時間停車後把車門上的窗簾一角夾在車門縫隙裏。


    眼下,司機位置的窗簾很顯然已經移動過位置了。


    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直接對自己車下手的事情,古月還以為會是安放定時炸彈或者剪斷刹車線。


    “其他異常都沒有,不過車門被撬開了,有人進去過。”


    齊小飛不敢有絲毫馬虎,他讓古月退後一些便仔仔細細檢查了外車全盤,確認了並沒有安裝爆炸裝置也沒有破壞車體結構和內部零件。


    “難道有人在裏麵給我放了個驚喜?會不會是那種一踩油門就‘砰~’?”


    齊小飛很佩服古月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不過他也清楚,越是應該緊張的時候自家少爺越是看上去玩世不恭。


    不過他自己可不能有絲毫懈怠,從打開車門的那一刻起,如果真的有人要搞爆破暗殺,沒準車門上就會連著引線或者拉環。


    汗水已經一滴滴開始往下流淌,齊小飛很慶幸至少車門上沒有被安放機關,隨即,他又好好檢查了打火裝置和轎車內置。


    最後,仔仔細細搜了兩遍,炸彈當然是沒有的,不過他找到了一個封麵上沒字的信封。


    “搞這麽專業就是為了給我留個信?這信封裏不會裝著什麽一聞即暈或者一看便死的玩意吧?”


    越說越離譜,不過齊小飛依舊不敢大意,他要求自己來拆開這信封。


    “少來,你又不是以前負責試毒的太監。”


    一邊開著玩笑,古月隨手便把信封給拆開了。


    裏麵是一張折好的信紙,信紙上用報紙或者雜誌上剪下的字貼出了一段話。


    “好家夥,這樣有技術含量的信還真被我遇到了?”


    苦笑搖頭,古月看明白了信裏的內容,隻有時間地點,沒有署名也沒有提到任何人名甚至緣由。


    “誰搞這麽複雜卻隻是這樣?”


    “搞這麽複雜或許就是一種提示了,我猜這是某個軍統特務放的,所以約我見麵的,恐怕就是那個黃有為了,時間上充分考慮了我的動向,地點選在了‘萬象乾坤’,如果真的是黃有為,這次約見更像是要好好談一談的架勢。


    當然了,到底是不是還得見過才知道,萬一是個大美女呢?你還能飽飽眼福。”


    “那我去安排人手?”


    “都定在‘萬象乾坤’了,你去安排人手哪合適?直接找雙全吧,但是進房間的就你和我就行了,對方也算做出了一個姿態,咱們不能太強硬了。”


    聽從了古月的安排,齊小飛知道自己該如何準備了,隻待夜幕降臨。


    不過另一個地方,有的人就無法平靜了。


    “我要殺了他!”


    聽自己父親簡單講了講今天發生的事情,董世仁立刻暴跳如雷,大有和古月拚命的架勢。


    “混賬話!你說殺就殺啊?你辦的到啊?!為父跟你說清楚,就是要你好好收斂,至少在學校裏別為了意氣之爭和古月處處作對,吃虧的是你自己!


    你現在應該明白,他想動手,動的也隻會是董家,不會是你董世仁,這裏麵的道理,你聽清楚了嗎?!長點心吧!”


    董滿倉的話如同千刀萬剮,讓董槐林始終維持的脆弱自尊瞬間千瘡百孔。


    他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因為古月就是和他一起坐在教室裏的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學生而已!


    就算他手裏可以調動很多資源人力,那也隻是因為自己父親沒有給自己這個權力罷了!


    所以,他不能承認,也不可能承認。


    “古月,該死!”


    爭風吃醋已經成為過去,現在的董世仁心中全是怒火,那每一個滲血的傷口恐怕在之後的一段時間都不可能痊愈了。


    對於自己兒子的狀態,董滿倉根本無暇顧及,因為還不知道明天又會如何。


    在萬寶來出麵之後,不僅是青幫的人收斂了,古月找來的其他黑道以及乞丐都也鳴金收兵。


    但是煙館封了就是封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唯一不幸中的萬幸,影佐閣下收下了自己準備的“厚禮”,也表示不會讓他的人難做。


    有了這層保障董家至少能度過眼前這關!


    可是,影佐並沒有,也根本不會直接出麵去遏止古月,畢竟這個不符合他的一貫立場,而且他親自出麵對上海商界的事情施壓,又和古月找黑幫來助拳有什麽區別?總歸是不利於商界自己生存的事情,對於影佐的“大東亞共榮”也是百害無一利。


    恰恰是因為明知如此,董滿倉才沒法安心,因為他很清楚萬寶來比之古月更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這件事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僅古月還有更多力氣沒使出來,那萬寶來又能從中得到什麽好處?隻是維護了一個商會會長的麵子?


    說到底,他這個商會會長的麵子可絕對沒有萬寶來三個字好用啊!


    所以明天,一定會有新的狀況出現的,董滿倉心中全是不安……


    和董滿倉一樣坐立不安的,還有提前到場的黃有為和張鬼二人。


    “這地方,好鬧騰,這些人就沒有一點亡國滅種的危機感麽?”


    “小鬼子已經占領這裏多久了?這些人還不是夜夜笙歌紙醉金迷?說到底,這裏是有錢人的天堂!隻要手裏攥著足夠的資金足夠的資源,上麵怎麽換他們都不會慌不是麽?”


    黃有為的分析一針見血,讓張鬼越發憤慨。


    其實房間裏的隔音效果相當不錯,在這裏可聽不到一點噪聲,但是從一樓一點點走上來的他,心中全是啞然。


    原本知道雅麗可以不用去風吹日曬,自己卻得整天跟著一個看上去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是的二愣子到處跑,張鬼的心中始終有些不滿,可這一次“實地考察”之後,他心中全是慶幸,因為這種環境裏時間長了他渾身都會不自在。


    二人的出現倒是讓雅麗略微吃驚,不過她沒收到任何消息,也沒有聽黃有為說過自己會來,自然不可能湊上前表示任何友好。


    而黃有為二人也是完全沒有正眼看過雅麗哪怕一次,這也表明了他們之間不應該有所交集。


    當然了,黃有為得好好偽裝才能出門,畢竟他是通緝犯。


    可張鬼不需要這麽複雜得待遇,所以一眼被雅麗認出來了,自然也就清楚張鬼身邊的人是黃有為。


    她很是好奇,一個通緝犯跑到夜總會來,總不可能是風花雪月吧?他有那個心也不可能有那個膽子!


    所以有意無意間她也在留意今晚會不會有什麽特別的人不在夜總會裏待著而是直接去往樓上。


    不曾想,她等來的竟然是古月。


    “大少爺!小飛哥!”


    作為“小飛哥的女人”,雅麗自然得第一時間湊上去“宣示主權”。


    不過她很意外今天古月還真不是打算在夜總會裏待著,他的目的就是樓上的房間,很顯然,是與人有約了。


    “黃有為約了古月?!”各種好的壞的都在雅麗腦海裏過了一遍,不過她也意識到自己在這裏待著的事情黃有為自然是清楚的,所以如果他不願意被自己看到,那肯定也不可能選在這個地方了。


    不過,即使不是有什麽壞心思需要隱瞞,可這兩人的會麵也總歸讓人好奇,尤其是對一個情報嗅覺十分敏銳的特工而言,一時間有點憋得慌。


    作為“小飛哥的女人”,要清楚自己的定位,沒有喊她一起,自然就得老老實實待著,不要問東問西。


    雅麗自然清楚自己的定位,縱然不情願卻也必須“安分守己”,隻是她心中有點小情緒,因為經過陸傑的事情之後,她和黃有為以及張鬼三人已經是不得不抱團的小群體,雖然不能這麽宣稱,卻必須這麽認定,不然在軍統上海站的日子可就會有無盡的悲催了。


    偏偏這兩人背著自己有了動作都不說一聲!


    被人埋怨的二人正在打噴嚏,房門便被人敲響了。


    立時警覺的張鬼靠近了門邊,屋外傳來古月的聲音,“是我,古月,兩人。”


    沒有鬆開自己手裏的槍,張鬼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門,確認了古月和齊小飛沒帶其他人之後又重新把門給關上了。


    “還真是黃有為啊?不過這一位有點眼熟,在哪見過來著?”


    古月的隨意開場讓齊小飛反倒警覺起來,因為他立刻意識到到底是在哪見過張鬼的了,那個畫麵太過於震撼始終刻骨銘心!


    “少爺,他是那天和死掉的壯士一起突襲影佐的那位!”


    一邊大聲示警,齊小飛一邊擺好了架勢隨時準備應急,他的雙手已經伸到了腰間的雙刀處,一旦張鬼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這兩把刀就會立時飛出。


    聽到齊小飛提起了趙猛,張鬼一時間有些難以抑製的激憤,這讓黃有為頓時擔心起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這古月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在黃有為的眼神催促下,張鬼最終收好了手中的槍,“你沒記錯,那位替我死的戰友叫趙猛,希望你們記住這個名字,因為是你們橫插一杠才會有他的犧牲!也是你們的所作所為讓他的犧牲白費!”


    張鬼眼中的怒火一點也沒有收斂的意思,這也恰恰說明趙猛的死對他打擊之大。


    古月收起了掛在嘴角的微笑,“如果說那一天我們的所作所為,真的對不起一個人,也的確是這位叫趙猛的壯士了,感謝你告訴我們他的名字,我會好好記住,而且也終於能給他的墓碑上刻下名字了。”


    原來,日本人雖然表麵上說要給趙猛厚葬,實際上卻是在各種解剖之後準備隨便扔了了事。


    古月當時特地留心了這具屍體的動向,因為趙猛死前的那一刻直擊了古月的心底最深處。


    一番疏通後,日本人把這具屍體“扔”到了古月手上。


    不過,一直以來古月都沒和軍統的人真正聯係上,自然也就始終沒法弄清楚那位壯士姓甚名誰,那塊墓碑上也就一直是一個字都沒有。


    “說!他的墓地在哪!”


    聽到古月最後一句,張鬼心中的火山突然爆發了,這一刻他沒法繼續忍耐,也不願再去忍耐!


    隻見他奮起一躍,衝著古月而去,宛如餓虎撲食一般誓要將古月壓在身下好好拷問,至於包括此行目的在內的任何事情,已經都被扔在腦後不管不顧。


    黃有為來不及喝止,他也沒辦法去阻止,因為張鬼從始至終也沒有聽他命令的義務。


    但是,古月並沒有露出任何膽怯的神色,甚至都沒有後退半步。


    而且特地迴過頭看了看身後的黃有為,似乎在確認這人到底會不會也奮起出手,不過察覺到黃有為一臉苦相之後,古月竟然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


    他就不在乎張鬼的逼近嗎?自然如此,因為他的身後始終有齊小飛看著。


    原本張鬼已經收好了手槍,齊小飛也沒再繼續去擺出隨時隨地讓飛刀出鞘的姿勢,可這並不代表他已經對張鬼完全放鬆了警惕。


    此時此刻,這一飛身來襲,完全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向前一步,將古月完全攔在身後,齊小飛拉開架勢,一記直拳已然蓄勢,電光火石間向著張鬼的麵門唿嘯而至。


    張鬼雖然怒火中燒,可他作為一名軍人的本能不會有絲毫懈怠,在齊小飛擺開架勢的瞬間他便做好了調整姿勢的準備,雖然身處半空無法隨意閃躲,可這一拳想要真的命中到他的要害也是絕無可能。


    原本張開的雙臂迴收,做好正麵硬接齊小飛這一拳的準備,同時雙腳在強悍無匹的腰腹力量驅使下也同時收縮,觸碰到齊小飛拳頭的同時,一記鞭腿勢必同時命中。


    早就見識過張鬼的身手,齊小飛可不會大意,擺開架勢的一拳也存著七實三虛的打算,既然對方已經做好了應對,他也就毫不猶豫地變招。


    做好準備硬接的一拳未至,張鬼的鞭腿卻不得不發,這時齊小飛架好的雙臂已經在卸力之後做出了要將張鬼的右腿擒拿的動作。


    不得不說張鬼的反應能力的確超乎常人可以理解的範疇,即使是身處半空無法自如移動的頹勢下,他也能在右腿踢到齊小飛的同時借力向上,既擺脫了齊小飛的擒拿,又讓二次騰空下的迴旋踢轉接千斤墜一氣嗬成,眼看左腳腳跟就要當空向齊小飛的腦袋劈下。


    不料齊小飛的應對也能在轉瞬之間變化萬千。


    剛剛架招的雙臂雖然沒能最終抓住張鬼的右腿,卻也沒有被這一擊鞭腿打到撼動分毫。


    不過,接踵而至的腳跟墜擊在正常反應下最好的應對應該是略微後撤,然後在對方落地的瞬間抓住破綻雷霆一擊。


    可齊小飛的身後,古月始終站在那一動不動,自然也就沒有給齊小飛多留一點閃轉騰挪的空間。


    狠勁勃發的齊小飛也沒有後退一絲一毫的打算,隻見他略微偏頭,同時向前探身,直接用自己的肩膀抗住了張鬼的墜擊,但是這一下特地避開了威力最大的後腳跟部,也沒能給齊小飛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可接下來,張鬼的危機越來越大,因為他的左腳有一半算是掛在了齊小飛的肩膀上,而齊小飛也沒給他收腳的機會,直接用自己的右手將張鬼的左腿卡住,同時,左手轟出一拳又重又疾。


    艱難中繼續調整自己姿態的張鬼,似乎完全沒覺得自己正處在些微下風,眼看齊小飛轟出的一拳勢大力沉,他卻隻用了自己右手去單臂格擋,同時,左手化作手刀向著齊小飛的腦袋削去,他這是要逼迫齊小飛把自己扔出去,以此來獲得自由行動的機會。


    不曾想,這次對決中最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齊小飛轟出的那一擊衝拳,看上去排山倒海般一往無前,可張鬼用來格擋的右臂在接觸到著拳頭的同時,根本沒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力量!


    下一個瞬間,齊小飛的左手變拳為指,虛晃開張鬼的右臂後,速度不減反增,徑直朝著張鬼的膻中穴而去。


    似乎是為了和這一擊相唿應,齊小飛的雙目中全是毫不畏懼的堅定,也帶著向死而生的殺氣!


    如果這份如有實質的殺氣都沒法察覺,張鬼也就有點愧對自己槍林彈雨中磨練的技藝了。


    深知這一擊非同小可,大有以傷換命的決絕,張鬼即將劈出的手刀還是撤迴了,不過也隻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堪堪擋住了齊小飛這一指。


    一股鑽心的疼痛瞬間爆發,整條手臂登時麻痹直接廢掉了!


    在張鬼驚駭不已的眼神中,齊小飛以勝利者的姿態把他向後扔了出去,不過也並沒有更多為難,允許了他自行站立。


    “我們的武學老師啊,是我三娘,這是她們家祖傳技藝了,小飛也是初學乍練,就當獻醜了,黃先生,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聊幾句了麽?”


    眼前這轉瞬即逝的炸裂場景,讓黃有為震得目瞪口呆,偏偏古月至始至終雲淡風輕,似乎從未想象過齊小飛會敗下陣來,甚至,他那始終掛在嘴邊的玩味笑意恰恰說明齊小飛根本就不肯能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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