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印當麵,再看眼前這醜漢渾身殺氣,搞不好真的會一劍斬了自己,柳成無可奈何之下被請進行田村做客。


    在來之前,他信心滿滿以為自己一定能進行田村,帶走胡筠素和賬本不是什麽問題,說不定還能以城中的暗諜流言為由帶走慕容玉兒。


    如今進倒是進村了,隨他而來的士卒們也被周載禮以涉嫌勾結梁山賊劉唐為借口三言兩語地帶到村中配合調查。


    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柳成的掌控,更要命的是為了防止張弦、傅寵等人相阻,他是以剿匪為借口出來的,三兩天迴不去很正常。


    一般情況下,長史剿匪數天未歸,太守必然是要過問的。


    但他仗著鄭氏撐腰,與太守趙越的關係可算不上多好,甚至柳成都有點懷疑周載禮膽敢強行扣押他是出於趙越的授意。


    與此同時,一騎快馬直入漁陽:“青溪鎮長老武康請見傅縣君!”


    “快請他進來。”


    隨著草原帶來的壓力越來越強,才安穩沒多久的漁陽郡漸漸變得不太平了。


    除了安樂縣在鬧山賊,其他各縣異人之間明爭暗鬥不斷,甚至狐奴縣領主都已經發展到數千人的大場麵械鬥了。


    如此情況下,傅寵脫穎而出。


    在之前的人口買賣案件中他出力頗多,受到太守褒獎;又因本縣作為漁陽郡治,有太守鎮壓,同時也因為段落和漁陽異人互助公會的存在,異人們都比較克製。


    偶爾出現的起義軍勢力,如王英、劉唐這樣的也很快被暫代縣尉職責的慕容玉兒迅速撲滅。


    這些都被算作他的功績,傅寵也看得明白,段落之前先把人口買賣案件報到他這裏,是存了交好自己的意思。


    他承了段落的情,所以對於青溪鎮的事情,他也是能幫就幫,甚至在發現兵曹張異暗投段落,他也沒有說什麽。


    畢竟段落已經封侯,而他就算來年調不走,後年也是要走的。


    張家對傅寵有恩,他覺得,如果恩人以後能得段落庇護,也是件好事。


    傅寵心思轉動間,武康已經到了眼前。


    見禮後,武康直接問道:“傅縣君,我家君侯問你,私自售賣食鹽,按大乾律該作何處置?”


    傅寵答:“販賣私鹽者,按律,要先沒收其器具,然後視賣出份量多寡定罪,少的杖刑配役,多的抄家問斬,當地官員監察不力者,鄰裏鄉民知情不報者都要連坐!”


    “如此便好,我家主公還問,縣君可願再取一份功勞?”武康微笑,從懷中掏出剛寫好的狀紙。


    傅寵蹙眉接過,一個個文字跳進眼睛裏,神色隨之變化,有憤怒,也有對功勞的貪婪。


    “這個......柳成行下如此惡事,我為一縣主官,自是不能視而不見,但他是本郡長史,恐怕會連累趙府君,還請武長老將此狀紙送去府君處,讓他來做此事,也好避開監察不力之責。”


    先前便說了,監察不力要被連坐,除了鹽官,太守趙越作為柳成的上司,定然是要被問責的。


    傅寵在此為官多少也算受過趙越照顧,不願他被牽連。


    “縣君勿慮,安樂令勾結梁山賊的狀紙已經送到郡君那裏去了,我家君侯思慮周全,那份狀紙中也有提及私鹽之事,隻是側重點不同。”


    須臾,縣兵曹張異懷揣兩份狀紙,快馬往薊縣而去。


    ......


    薊縣,幽州治所所在,自大乾立國以來,便是本州的絕對中心。


    在現實世界裏,它是千年古都,承載著燕國過往的痕跡;它也是華夏如今的京城,代表著未來。


    在遊戲中,它同樣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大乾太祖曾在此征發五千突騎,席卷河北之地,連戰連勝,而後一統天下。


    故而,薊縣也被視作是太祖的龍興之地。


    段落帶著十餘個紅襖騎兵入薊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憑著振武將軍印在官寺舍要了個單獨院落借住之後,便帶著假扮李靈芙的李靈秀去找幽州牧。


    這一任幽州牧喚作丁繇,他並沒有前任州牧劉玄那樣的才能,在他任上,草原與乾廷的矛盾越發尖銳,就連內附遷入幽州各郡的草原勢力也漸漸離心離德。


    但對於朝廷來說,此人有個非常重要的優點,那就是忠心。


    迴憶著孫符關於此人的描述,段落被小廝引入內堂。


    “素聞段侯勇武,舞象之年便能勒馬封侯,我原以為是個如咱們燕地遊俠兒般雄壯的男子,想不到竟然如此俊秀,真是讓我這樣的老邁腐朽之輩汗顏啊。”


    丁繇拉著段落坐下,語氣中帶著敬重與感慨。想我老丁幹了一輩子,吭哧吭哧地走到州牧的位置,眼看就要到頭了,也才是個都亭侯。


    不過他也知道,段落與自己並無什麽交情,登門而來應該是有事情的,當即便問:“武英侯今日為何而來?”


    “敢問使君,州牧者何為?”


    丁繇笑道:“州牧者,代天牧民,監察郡縣官吏,為一州之長也。”


    段落頷首,直入主題:“今有漁陽郡丞柳成,貪汙枉法,勾結反賊,為禍漁陽、安樂二縣,縣官、百姓不堪其擾,段某恨不得一劍斬之。”


    “然則,此人終究是朝廷命官,其中牽扯人員甚廣,不能以私刑處置,我聽聞使君為國之忠臣,故而冒昧來訪,想請使君授我監管處決之權,上正國法,下安黎庶!”


    丁繇動作微微一頓,神色肅然地盯著段落看了半晌,也不說話。


    柳成是誰,他知道,柳成背後站著鄭氏,他也知道。


    而段落先說牽連甚廣,再要監管處決之權,這位年輕的侯爺莫非要大開殺戒了?


    “段侯,非我不信你,隻是處置朝廷命官,茲事體大,可有證據?”


    就在這時,小廝來報:“主公,漁陽縣兵曹張異求見。”


    漁陽縣?丁繇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段落,吩咐小廝帶人進來。


    張異入內,噗通一聲跪下,哭嚎道:“使君,請為我家縣君做主!”


    “數日前,縣君受段侯委托,與府君同去暗查漁陽長史勾結山賊、販賣私鹽一事,不想那柳成膽大包天,居然遣了刺殺傅縣君!”


    張異聲音帶著哭腔,用盡全力發揮演技。


    傅寵遇刺當然是假的,這麽說,隻是為了把事情鬧大,促使這位丁使君給段落權力罷了。


    丁繇大怒:“好膽!”


    他接過張異遞來的狀紙,看罷之後,猛地一拍桌子,須發皆張,又是一聲“好膽”。


    段落適時起身,拱手道:“還請使君授我監管處決之權!還漁陽一個朗朗乾坤!”


    丁繇道:“段侯不怕得罪人?那柳成身後可站著鄭氏,你知道鄭氏嗎?”


    段落灑脫一笑:“何懼之有?”


    “好!還請段侯莫要讓我失望!”丁繇取出官印,刷刷刷地寫下授權文書,並蓋上州牧大印。


    段落接過文書,俯身行禮答謝,然後看向張異,道:“張兵曹接下來便助我調查此案吧。”


    “是!”張異神色激動地拜下,他知道段落這是讓他去蹭些功勞。


    待段落告辭後,堂後走出個文士。


    “主公,為何要助武英侯一臂之力?難保他不會借此掃除異己啊。”


    丁繇神色不變:“異人入世,起義軍降臨,大變將至,陛下有意扶持一位異人平衡朝局。”


    “異人之間也有齷蹉,武英侯當真以此掃除異己的話,他必然會被其他異人勢力記恨,到最後撐不住的時候,我再出手,也算是替陛下施恩於他。”


    天色將暗,段落帶著李靈秀與張異返迴官寺舍。


    張異存好馬匹,四下張望了一番,湊近段落,道:“君侯,醉仙樓在薊縣開了分館,不如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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