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目前情況的詳細介紹,趙溫思索一陣,迎著趙信期待的目光說道。


    “曹二叔所講直接從範陽附近州府開始攻城拔寨,是一定程度上來說是可行的,因為我們範陽內部,很久沒有好好打一場了,上下軍民都非常期待。”


    一場戰爭,可以拉動巨大的消費,最關鍵的是,隻有戰爭才能有機會升職,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戰爭是升職最快的捷徑。


    曹二郎以拳擊掌,大感同道中人啊,正要欣喜而起卻感覺背後涼颼颼的,迴頭一看居然是趙二郎,自己的姐夫。


    然後餘光一掃,就看見大堂裏大家夥的視線都在趙溫身上,於是訕訕地閉嘴,還是不要當出頭鳥了。


    “但是......”


    接著趙溫繼續說道,“《禮記·檀弓下》:“師必有名。”若是現在直接攻擊州府,雖然一時得利,但對於範陽未來的發展極其不利,咱們是堂堂正正的軍隊,就不能授人以柄。”


    曹二郎瞬間就蔫了,好你個趙大郎,都玩起了話術了,你再也不是曾經那個一根腸子捅到底的好大郎了。


    趙信也很滿意趙溫的發言,但他還給予著更高的期待。


    趙溫繼續說道,“若是咱們直接不理會朝廷的旨意,堅守在範陽,或是學習晉地楊如玉節度使的做法,借口有叛軍纏住手腳,雖然能保存和壯大我們的力量。


    但是卻不利於我們範陽的發展。”


    “哦?”這下趙信來了興趣了,“溫兒,你繼續說。”


    趙溫展顏一笑,五叔終於不喊我狗蛋了。


    於是興致頗濃地說道,“範陽要越做越大,就不能固守在範陽的地界,必須走出去,讓天下都看看咱們的強大和富足。


    讓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中原百姓看到,還有一個地方的百姓,能人人吃飽飯,人人穿得暖。


    要讓江南那些商人知道,天下還有一個地方,沒有苛捐雜稅,沒有官府欺壓百姓,讓他們知道還有一個地方,不用擔心生意做大了會被掠奪,錢財堆積多了會被強搶。


    必須讓天下人知道,還有一個人間福地叫範陽。


    隻有這樣,咱們範陽才能吸引越來越多的人才,才能招納越來越多的人口。”


    隨著趙溫深入的解說,不管是主戰派還是保守派,都紛紛若有所思。


    不是他們想不到趙溫所說的方法,而是這個辦法實行中,同樣有著巨大的風險,麵對有大風險的事情,那肯定是選著風險小的事情做啊,保守不出戰就是風險最小的事情,打周邊州府風險同樣小。


    “風浪越大,魚越貴!”


    龍安場遠洋捕撈隊的徐丁根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在白令海那裏的捕撈的時候,風險和利益是成正比的。


    現在龍安場的海產品外銷的份額是越來越大,而範陽又引入了競爭機製,所以捕撈隊不止他們一個。


    而風浪大的時候,就是最賺錢的時候,當然也是風險最高的時候。


    一時間大堂裏嘻嘻索索的討論聲響起。


    過了一會兒,趙信看大家討論得差不多了,抬手示意噤聲。


    “你們糾結的地方在我們出兵南下的風險太大,一是被朝廷看穿我們的實力,二是幫朝廷抵抗襄陽軍就像是為他人做嫁衣。”


    “但是你們也要反過來想,我們的實力被朝廷看穿了又怎麽樣?他們有那個本事對範陽發起攻擊?”


    顯然不能,智囊團已經推演過,即便朝廷發現了範陽的實力和野心,隻會給於趙信更多的犒賞,因為朝廷現在外強中幹,隻能巴結範陽。


    這樣霸氣的話,在坐的除了趙信,還真沒人敢這麽說,真沒人這麽死死拿捏朝廷。


    “還有,範陽出兵可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我趙信素來胃口好,吃下去的東西,還沒有吐出來的道理。”


    範陽軍一路南下,沒人應承要直線前進,還有,路上萬一要是遇到賊匪,我範陽能不能剿滅一方匪患?為了防止賊匪死灰複燃,我可不可以派一部分人馬駐守著,保境安民?


    當然這話能做不能說,雖然有點當了彪子又立牌坊,但是人人都喜歡這麽幹啊。


    並且,荊湘那麽大的地方,能一時半會就打下來嗎?


    你說養匪自重?不可能,是襄陽王實力太強,不然朝廷的號令都發出來半個月了,為啥響應的人寥寥無幾?


    原因還是襄陽王有實力,若他沒有這個實力,他也不敢自立為帝啊!


    議事堂,大家充分發表了自己意見,現在趙信做出了決策,那麽就是上下一心,其利斷金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不可能出現相反的意見,大堂裏上下意見一致,最後由張夫子代筆向朝廷上書,範陽遵朝廷旨意即刻出兵南下為皇帝解憂。


    趙信安排了一番範陽的軍政要事,然後定於三日後出兵兩萬南下勤王。


    時間匆匆,一逝而過。範陽有著自己的運轉機製,即便是趙信這個節度使不在範陽,一切都仍在製度內運轉。


    兩萬大軍分別從欒城、範陽、寧城三個方向出兵,這三個方向是範陽府麵南的前線城市,也是邊界城市,分別從三個方向南下,不僅能減少一些後勤的壓力,同時也能擴大線路。


    果不其然啊。


    第三天的時候,最先出發的第一軍在蒼城的時候就碰了一鼻子灰,由於軍隊過於雄壯,讓城內的守軍以為是突厥南下了,立馬就關閉了城門。


    第一軍上前交涉的時候,直接被守軍一頓箭矢問候。


    當趙信趕到的時候,城頭已經立著趙字軍旗了。


    嚴寄文寫的軍報也被趙信緩緩展開。


    大軍行至蒼城,見城門緊閉,我方上前喊話,卻迎來一陣箭矢,我方見蒼城被叛軍占領,雲騎尉嚴寄文當即展開作戰,隨即攻下蒼城為皇帝陛下攻城拔寨打下第一個城池。


    趙信臉色有點難看,這吃相不符合我範陽的風格啊。


    嚴寄文當然知道趙信在想什麽,立馬又遞上一份帶著血跡的文書。


    上麵是蒼城的主管和襄陽王的齷齪,不僅有供詞,還有一份份的書信。


    拿著這些書信來看,蒼城簡直就是千瘡百孔。


    “上報吧。”


    趙信也無言以對,手下人把所有活都做好了,自己隻需要發最後的命令就可以了。


    在蒼城停駐的前幾日,百姓們根本不敢出門。


    突如其來的戰爭,讓他們感到惶恐。


    上一次突厥人打到蒼城是什麽時候?


    好像距離記憶已經很遠了。


    “怎麽說打就打起來了呢?老婆子,我出去打探一下,你在家可別亂走啊!”


    清平街,住在這裏的人可不清貧,都是有家底的人。


    也是他們這些人,最擔心被叛軍搶掠。


    “老李頭,可千萬別去,昨天那軍隊過路的腳步聲,你是沒聽見嗎?無數人從大街上穿過,說不定在燒殺搶掠呢,還是待在家裏吧。”


    老婆子有些擔憂地說道。


    可老李頭有些大男子主義,隻是安撫了兩句就悄悄推開後門。


    一個高昂的聲音,刺破老李頭的耳膜,嚇得他一哆嗦,褲襠隱隱有濕意。


    “米粉兒~!”


    “好吃的米粉兒~~呢~”


    抑揚頓挫的叫賣聲讓老李頭迴過神來,然後就是坡頭蓋臉的叫罵。


    “你個驢操的,賣的是金寶暖,那麽大聲?嚇死你爺爺了。”


    精瘦的漢子挑著擔子,也不在意叫罵,調笑道,“喲,老李頭啊,叫賣聲都能嚇軟你?


    爬張寡婦牆頭的時候,咋不見你膽子小呢?”


    老李頭慌亂往門後一撇,見後方無人,放下心來,又怒罵著麵前的王八蛋。


    罵爽了之後,才反應過來。


    “我說柱子,城裏打仗呢,你個守財奴要錢不要命啊,這個時候都感出來做生意,你就不怕你婆姨守寡?”


    “呸呸呸,天爺爺好的靈壞的不靈,你不能聽老李頭嘴裏噴糞啊~”


    柱子雙手合十做虔誠狀。


    在老李頭的印象裏,好像是一年前,從範陽興起了一種叫米粉兒的吃食,是用金貴的大米做成的。


    普通人吃不起,隻有在清平街和附近兩條街才有銷路。


    柱子也是那個時候來的蒼城,也慢慢把米粉兒生意做得能夠買個小宅院了。


    柱子不是那種要錢不要命的人啊。


    隻聽柱子說道,“老李頭,你這消息過時了,我可是聽說蒼城的周大人勾結南麵的襄陽王叛軍,抵抗南下勤王的範陽軍。


    前天,範陽軍南下保家衛國,結果周大人...啊呸,是賊子周成,不管不問直接攻擊範陽軍,結果範陽軍三下五除二就把周成一夥給滅了。


    現在範陽軍已經下了安民告示,啥事都沒有了,不趁著現在沒人出來做生意多賺一點,還等什麽時候?”


    周大...周成是叛軍?城裏沒聽說這些消息啊。


    還有範陽軍剛拿下蒼城,難道不劫掠三天三夜?


    “劫掠三天三夜?”


    柱子嗤笑一聲,“老李頭,你是話本聽多了吧?還劫掠三天三夜,人家範陽軍是正義之師,進城之後和百姓秋毫無犯,人家進城第一天就貼了安民告示,和城內百姓約法三章,不劫掠、不燒殺、不擾民。”


    “你是在這裏自己嚇唬自己呢?”


    老李頭根本不信,“不劫掠、不燒殺、不擾民?你當範陽軍是來玩的呢?開什麽玩笑。”


    柱子也不在多說,無奈搖搖頭繼續挑著擔子往前走,不一會兒又被一人攔住,問起他咋這麽危險的時刻還出來掙錢,有沒有啥屠城的消息。


    柱子又是剛剛那一套說辭,雖然大家不全信柱子說的,但是能肯定一點,大家的命應該是能保住了。


    隻用了短短兩天的時間,城內大大小小的店鋪又開了起來。


    百姓的生活又恢複了往昔了,好像蒼城換人的事情,已經被人遺忘了一般。


    幾天後,朝廷的聖旨到了。


    表揚了一番趙信的當機立斷和揪出後方奸細的功勞,又封賞了一批官職,隨著聖旨來的還有一個官員,是來接任蒼城知府位置的。


    這位大人來了蒼城以後,本想大幹一場,結果他很快發現,最下麵那些人,他指揮不動,中間那些人陽奉陰違。沒過半個月他就被蒼城的富商給腐蝕了。


    一個月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府衙原本的人是沒有參戰,活得好好的,但是範陽軍進城的當晚,就嚇死了一批,還有一批被趁亂劫掠的地皮殺了。


    再傻的人也知道,這裏麵有不對勁的地方,更何況他這種老官油子。


    但是。


    千裏做官隻為財,管他升天不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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