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染右介等觀戰已久,見織田信戊數戰無功,衝突再三,不得擊破守卒的最後一個壁壘,按捺不住,藍染右介上前請戰,泊村佐陣、嚴原津樂、大前田希進等人也從下邊趕上來麵見驊,積極請戰。


    驊的目光從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心道:“山路狹窄,此正需勇士突擊時,按理說該派上泊村,隻是賊援兵初至,我部數攻無功,賊之士氣正旺,這時若是派上泊村,怕是也難以攻克。……我當用田忌賽馬之計,先用中駟擊之,待消磨掉了賊之銳氣,再用上駟進擊。”


    他下達軍令:“嚴原君,率你部上去,攻上一陣。”


    山路窄,成建製地調動部隊上去是不行的,嚴原津樂從部中選了五十個精銳之士,親帶之,上到前線,接替宮川榮吉、織田信戊,對麵前之敵壘發起了進攻。


    在多摩郡招募的浪士中,嚴原津樂雖勇武,然卻非最勇武的一個,他的心思又較為活泛,臨陣擊敵時頭一個想的不是擊破敵人,而是以自保為先,換而言之,也就是說,他首先想的是自身的安全,與山本重國、泊村佐陣殺敵時的“奮不顧身,鬥而忘死”不同,所以,他帶的五十人雖均是勇銳悍士,他也很想把守卒之壁壘擊破,可卻也是連戰無攻。


    非但無攻,因為他和他的部卒都是平原人,雖經過了十餘日的戰前訓練,可對山地戰仍不很適應,接二連三有部卒被散亂的木、石絆倒,或者踩空了腳被陷坑絆倒,不僅沒能攻破敵之壁壘,反被守卒追殺得狼狽不堪。


    宮川、織田在第二個壁壘後觀戰,目睹嚴原部的這番狼狽模樣,他倆人沒露出什麽表情,他們部中的兵卒卻有不少露出輕視之色。


    驊名號虓虎,他的善戰、敢戰之名早就傳開,百聞不如一見,卻沒想到他麾下的家兵卻竟如此“不堪”?


    下邊的驊知道這是因為山道難行之故,倒沒有因此怪罪嚴原津樂,卻激怒了一人。


    驊、山本重國、多摩相耀、浦源西助、山田源誌等正在仰望戰局,忽聞得身後的部眾紛亂,驊扭頭看去,見直島誌武提刀快步奔上。


    “直島君?你怎麽來了?可是山下有別股山賊來援鬆井賊麽?”


    “君親率銳士,於山腰與賊鏖戰,激戰之聲聞於四山,鳥雀驚飛,虎狼逃遁,周近山中之賊畏君軍威,無有敢出援鬆井者。”


    “那你為何上來此處?”


    “卻是因在山下仰望戰事,見我部屢戰不能克賊壘,心懷恚怒,故上來請戰。”直島誌武仰望山腰戰團,正好看到嚴原與那數十部卒狼狽敗退,他指著問道,“敗者何人?”


    浦源西助代驊答道:“是嚴原君。”


    直島誌武本以為是宮川榮吉、織田信戊部,卻不料是嚴原津樂,登時勃然大怒,揮刃斬斷近處壁上的一根山藤,怒道:“嚴原君辱沒主公,真該切腹!今擊賊不破,反為賊迫,狼狽連退,使多摩郡人小覷我等!可恨可惱!”


    他覺得嚴原津樂丟了驊家臣團的麵子,大怒之下,連驊的將令都忘了請,提刃急奔,越過驊等人,奔去前線。


    直島誌武是個騎將,大多數的時間不是在軍營裏操練騎兵,就是在馬場內訓練馬匹。


    多摩相耀急忙對驊說道:“郡代,前線戰危,直島君是騎將,怎能讓他上陣?”


    驊笑道:“嚴原君定不會讓他上陣的。不過直島剛烈,有他上去卻也有利激勵我部之士氣。”


    直島誌武奔到前線,正碰上嚴原津樂帶著部卒敗退迴到壁壘後。


    一個敗退的兵卒慌不擇路,恰好撞到直島的前邊。


    直島誌武舉刀下斬,將之砍翻,屹立在宮川、織田諸人之前,擋住嚴原等人的退路,厲聲怒道:“今區區千許敗卒,逃藏山中,而汝等竟不能克之?山道狹窄,退則死,進則生,嚴原君,請勉之!”


    嚴原津樂不意直島誌武竟然上來了。


    嚴原聞言,自覺羞愧!不敢多言,帶著剛敗退下來的部卒轉身就又攻了上去。


    宮川、織田對顧,俱皆驚詫。


    適才因見嚴原部狼狽敗退而顯出輕視之色的新卒們眼見直島斬殺退卒,厲斥嚴原等,亦俱皆驚駭。


    嚴原津樂率部卒仰麵猛攻,衣甲盡血汙,進擊更勇,雖數戰不能破敵壘,卻死戰不退。


    織田信戊目睹之,被激起了鬥誌,再又一次召集親從親兵,鼓勵說道:“當使郡代見我多摩男兒的勇武!”又一次持矛出戰。


    嚴原、織田輪替進擊,對麵第三個壁壘後的守卒死傷頗多,然卻奈何鬆井的援兵已到,後備的兵力充足,卻是連戰了近一個時辰,仍舊不能把這個壁壘攻破。


    壁壘前後戰死的敵我兵卒已經堆積了很高。壁壘高有一人半,原本要想攻到壁壘後還得攀爬一番,現下已不需攀爬了,踩著陣亡兵卒的屍體就能上去。


    織田、嚴原兩人甲之正麵,前後各中數十箭矢,看著就如刺蝟似的。


    下邊觀戰的山本重國說道:“看這架勢,鬆井是把山頂的賊兵全都帶下來了啊!主公,山道窄,戰到現在這個份兒上,賊兵就是想退,也退不了了。這場仗不好打了啊!”


    山路狹窄,隻需要在後邊放上幾個督戰的,前頭的兵卒就無路可退,隻能向前死戰。


    戰事發展到這個局麵,對鬆井也好,對驊也好,都隻能拚死力了。


    要麽拚到殺完對方,要麽拚到對方崩潰。


    當然了,殺完對方這不現實,最可能出現的結果是有一方熬不住這種“絞肉機”似的戰鬥,最終崩潰。驊不怕拚死力,可問題是對方什麽時候才會崩潰呢?這麽拚下去,傷亡太大了。


    嚴原帶的那五十個勇士,傷亡大半,實無力再戰。嚴原有心想退,卻見直島提刃立在第二個壁壘上,虎視眈眈地監督著,又不敢後退,正在左右為難際,大前田希進帶了三十人上來了。


    “主公軍令,命我來替嚴原君攻壘。”


    得了驊軍令,嚴原津樂這才得以帶人退下休整。織田部的傷亡比嚴原更大,隻那些跟從他多年的親兵就傷亡了一半,驊亦他令下休整。


    大前田希進帶人衝擊了多時,亦不能破陣,隻在戰場上又留下了十幾具敵我的屍體。驊再又遣齋藤新伊上陣,小半個時辰後,見守卒的銳氣消耗得差不多了,乃遣泊村佐陣上陣。


    泊村觀戰良久,早躍躍欲試,率帶四十甲士,猛攻直衝。


    守卒久戰疲憊,一下沒擋住他這支生力軍,被他衝到了壘前不到十步之處。在下觀戰的驊諸人大喜,敵我雙方糾纏在這個壁壘下已有快半天了,各自付出了慘重的傷亡,隻要能把這個壁壘攻破,那麽第一,對守卒之士氣必是個巨大之打擊,第二,沒了壁壘這個掩護,守卒前無屏障,後無退路,那麽隻需要強弩硬攻齊射,也許就能把他們打到崩潰。


    守軍也看出了這一點。


    一個披甲持薙刀的守將帶著十來人從壘後躍出,迎上泊村佐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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