驊環視諸人,頓了頓:“吾國自大化革新以來受華夏之學久矣,時當深秋,故大唐州郡舊製:‘秋操都試’。我準備遵循故事,設校場,召郡卒,試以其五兵之能,觀以其陣戰之術,卓異者拔擢進之,不合格者退之。”


    昔日華夏漢唐之時,各個州、郡、藩國裏每年都有對郡兵的考核、演練,稱為“都試”,時間在秋天的九月或者十月。“五兵”是指弓弩、矛槍、盾、刀劍、甲鎧。不過此時島國都試主要是試弓弩、刀劍、矛槍、鉄炮、騎術。


    郡主簿新村衛黃大喜,他喜歡熱鬧,說道:“好!到時候我要去湊湊熱鬧!”


    驊笑與井伊直監說道:“上使若是同意,待到都試時,還得請上使來主持。”


    井伊直監說道:“固所願也!”


    侍從長黑崎一本笑道:“自牛島上任以來,疏於軍務,多摩已有五六年不置秋操,此是盛事,不僅可以選能任勇,且還能振我郡威,沮敗賊氣。郡代此策甚好!可是郡代打算何時秋操選拔?”


    “本郡久未有秋操,需做些準備,初定在十日後,諸君以為如何?”


    “太晚,太晚。……秋操也沒什麽可準備的,設個校場,召來郡卒就可以了。以我看來,兩三天就能夠準備妥當了,不如定在三日後?”井伊直監道。


    “悉從上使。”


    多摩相澤這時笑道:“我弟婿廣本兆車,現在郡兵曹之某組頭,郡代若是有何需要,可令他去辦。”


    驊心道:“我與多摩相澤初見,他卻怎麽就薦人給我?而且推薦的還是他的親戚?”


    看著老頭子的笑容,驊似有所悟。隻是眼下並非琢磨這事兒的時候,他說道:“等秋操罷了,我了解了郡兵就可進山擊賊了!”


    驊頓了頓:“不過在此之前,卻還有一事需得辦妥。”


    “何事?”


    “秋操之日,郡兵齊集,這四周城防、城內治安可能會鬆懈……。”


    井伊直監悚然,說道:“不錯。君有何對策?”


    不等驊迴答,成田隆孝已想到了對策,說道,“郡代自募之浪士組皆實戰精卒,這城防就拜托郡代之部曲代管了。”


    驊笑道:“固所願也,豈敢不從?”又說道,“除了四周城防,城中也得多加警戒。”


    井伊直監深以為然,說道:“以君之尊,尚且遇刺街上。這城裏的警戒確實得整治加強了。”


    他是幕府使者,來這裏名為安撫慰問,實為監軍!來就是為了分潤軍功。高貴的井伊家子弟怎麽可以隨便上前線,所以得加強城內防禦。


    旋即當下說道,“這城中的警戒便也一並勞煩君之浪士組,請君督促君兵整改吧。”


    驊笑應道:“哈依。”


    整治郡兵、控製城防、插手治安,三項皆成。此三項到手,下一步就可招兵擴充。


    縱觀驊之說計,逐步推進,先以“唯二策:防疫、備糧”為始,繼以“及早進擊”為轉,鋪墊夠了,這才把自己的真實目的放在“徐徐圖之”的名下,“徐徐”說出:整頓郡兵、控製城防、插手治安。要是反過來,把次序顛倒,先說他想要的“整治郡兵、控製城防”等,必會使諸吏認為他是在借機集權,但以這個次序說來卻是水到渠成。


    接著諸人又談論了一些細節,然後各自散去。


    未及,聽到門卒匯報說:“郡代,那個老者又轉迴來了。”


    驊初聞之納悶,但須臾想到了適才多摩相澤給他推薦他的弟婿盧廣本兆車之舉,心中一動,吩咐道:“請他進來。”


    多摩相澤入內,兩人一番禮節後,多摩相澤笑與驊說道:“忽想起一事,剛才忘了對郡代說。”


    “何事?”


    “郡代所諸屬官當以全之,不宜久懸。”


    ..............


    次日。


    “‘郡代所諸屬官當以全之,不宜久懸。’……山本君、島崎君,你們說多摩相澤對我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內府,驊笑問山本重國、島崎勝勇。


    山本重國笑道:“他自不會無緣無故地對主公說起這話,以吾看來,他大約是想給他的兒子們在郡代所謀個吏職了。”


    “島崎君,你說呢?”


    島崎勝勇思忖了片刻,說道:“多摩氏可用!”


    驊與山本對顧一眼,驊說道:“噢?願聞其詳。”


    “原因有三。”


    “第一是什麽?”


    “要想借地方之力,就必須倚重多摩大姓。郡代府中,兩職最優,一為郡丞之吏曹——郡次丞,簡核賢能。二為書役長,匡理政事。可惜成田君能力太強,又是幕府命卿,恐怕不願有人和他分享權力。那麽書役長一職就隻能、也必須由多摩武家來擔任。隻有如此,才能服眾。”


    驊頷首,說道:“不錯。”問道,“第二呢?”


    “其次,多摩之貴姓大族有五。初川、北川兩氏隻是倚仗郡中權豪之勢,巨富而已,出仕者少,不足提。柳川氏、多摩氏、相樂氏,此三姓世仕藩郡、幕府,名重郡中,素為郡中諸武家所服,主公就要想倚重多摩大姓,那麽書役長的人選就必須要從此三姓的子弟中選用。”


    “三姓之中,柳川家最盛,卿為何以為柳川家不如多摩家?”


    山本重國說多摩氏可用,沒有說柳川氏可用,很明顯,他的潛台詞就是柳川氏不如多摩氏。


    山本重國說道:“確然,柳川家最盛,乃是多摩冠族,堪稱本郡郡姓。可正因為他們太盛了,所以不可用之。”


    多摩郡中,柳川家一枝獨秀,是最有名望、也是仕途最順暢的一家。


    族長柳川平鬆,故某某奉行;柳川平鬆的兄長,被幕府過繼給某藩藩主;柳川的父親,是幕府旗本武士。


    柳川平鬆的父親和兄長已不在人世了。柳川平鬆因為年老多病,現亦閑居在家。


    現在柳川家出仕的子弟計有三人:一個是兄長的兒子,為某藩少主。一個是他自己的兒子,現為某郡代。一個是他的族侄,名叫柳川平助的,聰慧機敏,名聞郡中,今年才二十二歲,已是郡代工曹組頭。


    山本重國說道:“柳川平鬆之父曾為旗本,柳川平鬆本人做過封疆大吏,他的兒子現為大郡的郡代,他的侄子現為某藩少主,連他的族侄都是郡代所的組頭。以此柳川家之勢,主公以為能得其助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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