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勇內疚極了,他忙追了出去。


    這片山穀名為鬼穀,一到夜裏,風聲嗚咽,跟鬼哭狼嚎似的。


    顧勇擔心蘭書,怕他有什麽危險,一個柔弱哥兒,就算沒有遇到猛獸,磕著碰著也該疼哭了。


    蘭書一直跑到無人處,才蹲在地上抱著自己大哭。


    顧勇追上他,想伸手安慰,又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幹巴巴地說:“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你別哭了。”


    蘭書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出來,“嗚嗚,我本來就是不知廉恥的哥兒,你說得對,是我太髒了,是我不好。”


    “不是的。”顧勇蹲到他身邊,“你不髒的。”


    蘭書紅著眼睛抬起頭,嗓音破碎地問:“真的嗎?”


    顧勇點頭,“真的。”


    蘭書突然將男人推倒在地,順勢整個人都趴在男人身上,一張明豔的臉此刻滿是可憐,“那你抱抱我。”


    顧勇下意識想把人推開,又聽到蘭書哭著說:“你都不肯抱抱我,你肯定是嫌我髒,嗚嗚嗚,我不要活了。”


    顧勇生怕他想不開,趕緊抱著他,“不不不,你一點都不髒。”


    蘭書窩在男人懷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個小狐狸似的狡猾笑容。


    ·


    又在鬼穀生活了半個月後,殷呈總算收到了他哥的信。


    龐洪背後之人基本摸得差不多了,隻是目前還沒有到收網的時候,鬼穀這邊也派了人過來,易容成他的樣子穩住局麵。


    本來蘭書還不想走,聽到顧勇說他接到趙朗的命令,要去一趟紅楓郡。


    蘭書這才喜滋滋地挽著顧勇的胳膊,說那我們一塊兒走吧。


    殷呈都沒眼看。


    一路上,顧勇都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蘭書倒是開心,一會兒顧哥哥我手痛了要親親,一會兒顧哥哥我走不動了要背。


    總之,十分的做作。


    中途幾人休息時,殷呈抽空把蘭書拎到一邊,問:“你真看上他了?”


    蘭書沒答是,也沒答不是,就是說:“我覺得他還挺有意思的。”


    殷呈翻了個白眼,“人家一看就是個老實人,你少玩弄人家感情。”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麽叫玩弄人家感情,我和顧哥哥是真愛。”


    殷呈說:“容我提醒你一句,他一直戴著人皮麵具。”


    “那又怎麽樣?”蘭書滿不在乎地噘嘴,“我已經夠好看了,隻要他不是夜叉,我倆的孩子就不可能醜了。”


    殷呈:“……”你高興就好。


    蘭書看見顧勇在生火,踩著小碎步跑過去,“哇,顧哥哥,你還會生火,你好厲害哦。”


    顧勇在一聲聲軟甜的調子裏逐漸迷失自我。


    殷呈開始反思,以前他跟老婆剛在一起那會兒,有沒有這麽智障。


    幾人迴到白府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正廳之中除了殷墨,還站著一人。


    這人一身淺色的文人衣袍,瞧著風度翩翩,就差一把折扇,就能完美的混入讀書人裏。


    殷墨跟弟弟介紹,“這是趙朗,寧州軍統帥。”


    趙朗淡笑行禮,“見過呈王殿下。”


    殷呈看了一眼趙朗,又扭頭看了一眼跟蘭書脈脈含情的顧勇。


    “呃……”殷呈指了指顧勇,“你的人?”


    趙朗頷首,“正是,臣這副將想必給殿下添麻煩了吧。”


    殷呈想起蘭書,說:“確實有點麻煩。”


    本來還想把蘭書帶迴北境,照現在的情況看,蘭書這戀愛腦很有可能嫁去寧州啊……


    趙朗道:“說起來,臣這副將與殿下還頗有淵源呢。”


    就連殷墨也是一臉看戲的模樣,殷呈狐疑:“什麽情況?”


    趙朗衝顧勇點頭。


    顧勇撕開臉上的人皮麵具,“林雲堂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殷呈:“……我有點沒聽清,叫什麽來著?”


    殷墨對弟弟的反應表示非常滿意,他示意林四起身,“愛卿平身。”


    撕開人皮麵具的林雲堂長相與林家兄弟頗為相似,他默默站在趙朗身後,雖然用的是自己的臉,那副老實人的氣質還是沒變。


    殷呈一臉不可置信地問:“所以這麽大的事你瞞著我?”


    殷墨說:“趙卿早前就察覺了鬼穀異常,派雲堂潛入鬼穀時,我並不知情。”


    言下之意是後來跟趙朗通氣之後就知道了,但是嘴嚴,沒說。


    殷呈感覺有點晴天霹靂,這種程度光是造反還不夠了,還得迴去逼宮,然後再吊死正陽門。


    殷墨忍笑,他清了清嗓子,“好了,先說說鬼穀那邊什麽情況。”


    “不想說,累了。”殷呈攤在椅子上,甚至不敢想要是老婆知道了他一拳打在四哥臉上,後果該有多嚴重……


    蘭書道:“我來說吧。”


    還不等他說話,殷呈問:“等等,這事兒不會你也知道吧?”


    蘭書無辜地說:“我什麽都不知道呀。”


    他雖然話是這樣說,可眼中的幸災樂禍是藏不住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什麽情況。


    “好好好。”殷呈咬牙切齒,無能狂怒,迴東院找老婆要安慰去了。


    “走了。”瞧著怒氣衝衝的樣子,看起來馬上就要上房揭瓦了。


    蘭書偷偷跟林雲堂咬耳朵,“看吧,我就說殿下知道之後肯定暴躁,笑死我了。”


    林雲堂有些無奈地捏了捏蘭書的掌心,示意他皇帝還在跟前,不要笑得太大聲了。


    殷墨道:“跟小孩似的,不管他。蘭書,你且說說鬼穀現在的情況。”


    殷呈罵罵咧咧迴到東院,一頭紮進老婆的懷裏。


    林念剛哄珍珠睡著,正想著起身去剪蠟燭,突然就被男人抱住了。


    林念怕吵醒珍珠,小聲地說:“夫君,你迴來啦。”


    他頓了頓,想起了什麽,軟著嗓子說,“老公,你辛苦了。”


    這個時候叫老公做什麽……一肚子怒氣都給叫沒了。


    殷呈半跪在床榻邊,抱著老婆的腰,埋在香香軟軟的溫柔鄉裏,“念念……”


    “嗯。”林念揉了揉男人的腦袋,“我們去外間說,別把珍珠吵醒了。”


    殷呈這才從老婆懷裏抬起頭,看見裏麵的珍珠睡得真香,忍不住想去掐一下兒子的臉頰,卻被林念瞪了一眼。


    “敢吵醒珍珠你就死定了。”


    殷呈默默收迴手,心想,明天再捏兒子的小圓圓臉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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