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過我吧。”沈青蘅哽咽著,“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林雲淵將人放在交椅上,“來的時候,我想了很多。”


    沈青蘅沒說話,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砸在了手背上。


    也砸在了林雲淵的心裏。


    他心中一痛,繼續說:


    “一個月前,我在泗水樓見過一個江湖朋友,中了他的攝魂之術,短暫的失去了一夜的記憶。”


    林雲淵頓了頓,篤定地說:“我當時一定去找你了。青蘅,我們的孩子,就是那時才有的,對嗎?”


    沈青蘅故作堅強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林少爺說笑了,這孩子不是你的。”


    “那晚的事,我不記得了,你生我的氣,是應該的。”林雲淵握著他的手,“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想照顧你。”


    沈青蘅猛地推開他,胸腔劇烈地起伏著,“你到底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當初說不娶的人是你,現在又來裝什麽深情。”


    他發泄完,像是失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靠在交椅上,雙目失神地望著頭頂的房梁上的櫞。


    他呢喃著說:“晚了……一切都晚了。”


    林雲淵像是突然抓住了什麽,握著沈青蘅的肩膀,“什麽不娶,我從未說過不娶……我去江南尋你,一直存著都是搶走你的心思。”


    “我怎麽會不娶……”林雲淵紅著眼眶,“青蘅,你迴頭看看我啊……”


    沈青蘅冷笑,“什麽江南,我從未去過江南。事到如今,你還在騙我。”


    林雲淵說:“可你們宅子裏留下的那個老仆親口告訴我,沈主君在江南為你定了門親事……”


    沈青蘅撇過眼不看他,“那宅子我們離京時便賣了,林少爺下次撒謊時,需得說些我不知道的事才行。”


    林雲淵怔然了下,若是青蘅未曾去過江南,那老仆的話自是不可信。


    可那老仆分明就是沈家的家仆……


    “好,這事我們先不提。你說我不娶你,有何憑證?是我親口對你講的嗎?”


    “你要憑證?”沈青蘅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林雲淵,你到底還要辱我到什麽時候?”


    “青蘅,你別生氣,是我口不擇言。”林雲淵深吸一口氣,“我當真是從未說過不娶你這樣的話,一直未曾上門提親是當時沈伯父剛離世……”


    沈青蘅閉上了眼,“我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誤以為念哥兒會幫我。”


    林雲淵輕歎一口氣,“青蘅,且信一信我吧……十五年前,湖州外祖離世,我們全家都迴湖州吊唁,此行兩個月零十天。”


    “我從湖州迴來時,你家中就隻剩下了一個老仆。”


    “那老仆我以前也見過,是沈主君父家的人,平常你喚他齊叔叔。”


    “他告訴我,你的父君在江南給你定了一門親事,還把我的送你的玉扣也還給了我。”


    “我追去江南,翻遍十二城,也沒找到你。”


    “我若撒謊,不得好死。”


    林雲淵一口氣說完,頓了頓,“念哥兒隻是太擔心你了……你別怨他,都是我不好。”


    沈青蘅抹去眼淚,“十五年前,你給我寫了一封信,你可還記得你寫了什麽?”


    林雲淵仔細迴憶了一下,“我當時給你寫信,是跟你交代我要去湖州,這信怎麽了?”


    “信上說,我與你已經是門不當戶不對,讓我不要癡心妄想。”沈青蘅說,“我認得你的字跡,你還有什麽想狡辯的嗎?”


    “不可能。”林雲淵斬釘截鐵地說,“你我相識多年,我自然信你認得我的字跡。可是青蘅,你也該相信我的為人才是。”


    “我信啊。”沈青蘅自嘲的笑笑,“所以我去找你,想要一個真相,可你是怎麽做的呢?你甚至不肯見我一麵,隻派一個表弟打發我。”


    “我……”


    “叩、叩。”有人敲了敲房門。


    門外的人懶洋洋地說:“兩位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不如去找找當年的人證物證,也好過在這裏拉扯。”


    他嘀咕著走開了,“你倆鬧別扭,最後傷心難過的卻是我老婆,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殷呈抱著哭成淚人的老婆迴房,順便瞪了一眼花月。


    花月噘嘴,這也不能怪他嘛。


    半炷香之前。


    林念迴到王府的時候,恰好看到花月從瓊花苑出來。


    林念問:“怎麽樣了?”


    花月說:“沈公子在哭。”


    林念頓時擔心起來,“怎麽哭了,是不是哥哥欺負他了?”


    花月就將聽到的話說了出來。


    好巧不巧,就是沈青蘅說誤以為念哥兒會幫他的話。


    林念聽完就怔住了,隨後眼淚就不受控製的流下來。


    殷呈最看得不得老婆哭,雖然老婆確實有點愛哭就是了。


    他拉著小美人迴房,哄了半天才勉強將人哄好。


    小美人眼睛也紅,鼻尖兒也紅。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他又開始自責。


    “我真沒用,什麽都做不好,隻會哭……”他說著說著又想哭了。


    以前委屈的時候,他隻能躲在被子裏偷偷的哭。


    怕被人看到,怕家裏人擔心。


    現在躲在男人懷裏,他的眼淚似乎就更不值錢了,時不時就哭一下。


    他知道自己有人寵著,所以就再無顧忌。


    “等他生完孩子,你去打他一頓,我幫你按著你大哥。”殷呈說。


    林念說:“才不要。”


    過了一陣,他又擔心地說:“大哥跟青蘅哥哥的事怎麽辦才好啊……”


    “多清晰明了的事兒,半天扯不清楚。”殷呈說,“那些人又不是死了,還能查不出當年的真相?”


    殷呈耳力好,稍微凝神就能聽清楚房間裏的談話。


    本來他是不樂意聽人家的事,還是看自家小美人哭得稀裏嘩啦,這才聽了兩耳朵。


    林念眼前一亮,“夫君你有辦法嗎?”


    “沈青蘅不是說有個什麽表弟嗎?找他問問。”殷呈問,“你家的表親多嗎?”


    林念說,“多。不過他們都在湖州。”


    “啊,我突然想起一個人,雖說是表親,不過已經出了五服,一個遠房的表哥。”


    “誰?”


    “呂小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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