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兵士最後的士氣來自於狀態不佳,孤身一人的嚴浩然,如今麵對數量遠在自己之上的勞役百姓,那點好不容易漲起來的士氣便一瀉千裏,紛紛調頭潰逃。


    百姓們追殺了幾名跑得慢的士兵解了心頭之恨,隨後便迅速撤迴了。


    一時激動是會帶來亢奮和快感,但等到冷靜下來,恐懼和悔意又會重新出現並在心頭無限放大。


    他們的舉動和造反沒有什麽區別,商國無疑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有人趁機逃跑,但更多的人則選擇聚集在嚴浩然的身邊,或許這位如神人一般的男子會帶領他們尋到一條活路。


    嚴浩然拖著虛弱的身子來到了眾人身邊,看著眾人滿懷希望的眼神,他深吸了口氣,開口說道:“現在的情況大家應該心裏很清楚,我們已經無路可退。”


    “大人,商國的官兵想讓我們去戰場送死,我們逼得沒辦法隻能拿起武器反抗,我們知道大人並非一般人,懇請大人指引我們一條活路吧。”


    說話之人正是之前敢站出來質問官兵的那位青年壯漢叫二牛,此時的他態度謙卑,顯然把嚴浩然當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如今界河被阻斷,兩岸互通,趁此機會大家可以前往金國。”


    聽到了嚴浩然的提議之後,眾人開始相互議論著,背井離鄉,去往了完全陌生的環境,這需要很大的勇氣。


    沒過多久就有人提出了質疑:“我聽說金國人很排外的,我們去了那兒會有好日子嗎?”


    嚴浩然沒有迴答也不想迴答,選擇權在他們自己手裏,他隻是提出建議,有多少人采納與他無關。


    很快有人迴懟道:“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過好日子嗎?商國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我們不去金國還能去哪兒?”


    也有不那麽悲觀的人說道:“金國重農抑商,農民的地位要高很多,隻要我們勤勞耕作,想必他們也不會太為難我們。”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相比於之前的絕望的氛圍要好上很多。


    但嚴浩然沒有給他們太多討論的時間,身體恢複了一些,他便號召眾人動身出發。


    這些人成分很雜,有發配的犯人,有其他地方的流民,也有偷渡而來的流浪者,但人數最多的還是附近村落的普通村民,陳二虎就是其中之一。


    嚴浩然把村子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給了他們知曉,並安排二牛等一些壯丁前去接應村中的老人和孩童。


    時間緊急,幾個漢子也掛念家中親人,一路狂奔轉眼便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稍稍休整了片刻,眾人便看見遠處一群衣著襤褸的老人和半大孩子結伴向這邊走來。


    因為隊伍中大部分都是行動不方便的老人,所以隊伍前行的速度並不算快,但是他們相互扶持,看得出來已經是盡最大的努力趕路了。


    嚴浩然見狀趕緊安排人手接應,等兩隊人馬會合之後,他們唿喊著,相互擁抱著,哭泣著。


    就在這時,嚴浩然注意到人群中有個小丫頭費力地穿梭在比自身都高的腿腳之間,眼中滿是期待。


    可漸漸的,眼中的期待慢慢轉變為急切,再者是惶恐,最後是絕望。


    看著雙眼含淚,絕望無助的妞妞,嚴浩然心疼地來到了她的身前,輕輕擦拭眼角的淚。


    妞妞先是麻木地抬頭,看到來人是嚴浩然之後,她的眼中恢複些神采,飛撲到嚴浩然懷裏,放聲大哭。


    “妞妞找不到爹娘,他們不要妞妞了嗎?”


    嚴浩然本想編個善意的謊言來安慰小姑娘,但話到嘴邊卻沒說出口。


    未來的日子充滿了艱辛和殘酷,與其沉浸在幻想之中,不如勇敢地接受現實,想要在未知的道路中活下來,她必須快速成長,哪怕這對她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很殘忍。


    興許是哭累了,妞妞靠在嚴浩然的肩頭沉沉地睡去了。


    將她交給了相熟的村民之後,嚴浩然便號召所有人集合出發,結束了親友之間的交談。


    由於隊伍龐大,行動緩慢,很難不被商國斥候發現。


    他們分散在隊伍的各個方向,也不靠近,隻是遠遠跟隨著。


    嚴浩然知道那位商國太子此時必定勃然大怒,正重整軍隊來追殺他們。


    但是兩國交戰,商國的兵力有限,不可能花費太多的精力在他們身上,況且剛剛損失了一波精銳,重振旗鼓恐怕需要一定時間。


    所以注意到這些斥候,嚴浩然並沒有過多的驚慌,他也知道追兵殺來是遲早的事,不敢有絲毫怠慢,不停號召眾人加快前進的腳步。


    很快隊伍來到了主戰場地帶,位置距離界河不遠,想要跨河去往對岸必須要經過那裏。


    此時戰爭已經到了尾聲,商國因為有了體修大軍的加入很快扭轉了局勢並形成了一邊倒的碾壓。


    金國雖有支援,但終究是凡人之軀,無法與體修大軍相抗衡,隻能邊打邊退。


    商國優勢在手怎麽可能讓敵軍輕易逃脫,安排了軍隊堵在了界河岸邊,看樣子是想把這波金軍一網打盡全部殲滅。


    暗中觀察局勢的嚴浩然也不禁對那位商國太子刮目相看,先示敵以弱,引蛇出洞,再派出王牌,甕中捉鱉。


    嚴浩然並不想參與兩國之爭,但唯一的路已經被商軍堵死,他不得不參與其中。


    商軍勢大,想要靠自己衝出重圍簡直是天方夜譚,別無他法,和金軍聯手方有一絲生機。


    於是嚴浩然將隊伍中強壯的男子挑選了出來,其餘男子掩護老人和孩子遠遠跟在他們身後,如果有機會立刻突圍,見情況不妙也可以轉移遠遁。


    事情都安排妥當,嚴浩然一人提劍衝向戰場,行動之前他必須和金軍達成戰略統一。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休整,嚴浩然稍微恢複些體力,他身形很快,避開了人多的地方,直接朝著金軍的主帥大營而去。


    嚴浩然的動作雖然迅捷但還是引起了雙方將領的注意,商軍見這人並沒有來攪局就靜觀其變。


    而金軍見此人氣勢洶洶,直奔主帥營帳都慌了神,還以為商軍安排的高手來刺殺他們的大帥。


    他們立馬組織了人馬想要截殺,但此人的身手遠超乎他們想象,身形如鬼魅他們別說碰到了,就連鎖定的對方身影都有些吃力。


    “快,保護大帥!”


    商國的體修大軍他們已經見識過了不及此人半分,他們內心驚慌中又帶著絕望,如果商國還培養出這樣的高手,他們不知道這仗要怎麽打。


    再一次從眾人頭頂躍過,嚴浩然直接奔入主營大帳內。


    大帳之中一位穿著重甲的中年軍官背對著他正認真打量著掛在牆壁上的地圖,好幾個護衛拔出軍刀護在那人的身前,嚴陣以待。


    帳外已經亂成一團,如此大的動靜此人不可能沒有察覺,但對方卻還這般冷靜出乎了嚴浩然的意料。


    就在嚴浩然還在打量這位金國大帥之時,士兵們一貫而入將他團團圍住,讓本就不寬敞的大帳之內變得擁擠不堪。


    這些士兵忌憚嚴浩然的身手,個個如臨大敵不敢輕舉妄動,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那位專心研究戰局的大帥轉過身,威嚴地說道:“你們都先退下吧。”


    “大帥......”


    聽到這命令幾名貼身護衛立即不淡定了,但他們又不敢違逆自家大帥的命令,遲疑片刻還是紛紛退出大帳,但他們並沒有走遠,而是全部整齊地站在大帳門口。


    一瞬間大帳之內隻剩下他們兩人,在詭異的安靜中還是嚴浩然先開口道:“你不怕我是來殺你的?”


    這位金軍大帥沉穩地說道:“以閣下的身手剛才就可以取我的性命,我的那些兵還擋不住。”


    聞言嚴浩然輕笑了一聲,時間寶貴他也不打算繞圈子,直截了當地說道:“你放心我並不是商國之人,來此隻是想和你聯手合作。”


    這位大帥瞬間來了精神,目前他的軍隊已經被困死,他知道自己突圍的可能性渺茫,但是有如此高人相助,機會肯定會大很多。


    “哦~閣下請講。”


    嚴浩然快速地將那些窮苦百姓的身世處境講述了一遍,並且說明了現在能提供有限的青壯男丁。


    聽完金軍大帥大喜,說道:“太好了,我們金國十分歡迎這些百姓的加入,迴到金國我也會優待他們的。”


    不管對方說的真假,但有了保證終歸讓嚴浩然安心了一些,於是他詢問起了商軍目前的兵力情況。


    “敵方目前的主力是一支幾百人的修士武者,他們戰力十分恐怖,我們拚光了半數人馬才勉強從他們的圍攻下脫身,等他們組織起下一輪的攻勢,我軍將根本無力抵抗。”


    嚴浩然微微頷首,說道:“那界河那邊的情況如何?”


    “主戰場有修士武者,商國基本將所有的兵力都投在了界河防線上,想要強行突圍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不過吾皇已得知這邊情況必然會出兵助我等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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