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西川突然插嘴問道:“小然姐姐,這些話,是雲師叔以前轉告給你的原話嗎?”


    雲暮然不明白杜西川的意思,點頭道:“嗯,是原話,父親從安心村離開以後,師祖雖然允許他經常迴去看望,但實際上並不同意他帶任何外人前往。”


    杜西川點點頭,沒有再問話。


    雲鏡告訴女兒的話,有一種下意識的解釋和推托,是想要向女兒說明,自己是被迫無奈才帶田無心前往安心村的,可他為什麽要做這種下意識的解釋呢?


    雲暮然繼續道:“師祖本來父親帶母親前去醫治的事情並不高興,但是他們已經在安心村呆了近十年,一直很安靜,多少也放鬆了警惕,而且母親確實病重,師祖母又是七竅玲瓏的人,一見我父親對我母親的態度,便知道是情根深種。


    父親在師祖門下學習了五年,雖然是記名,可師祖卻從來沒當他是記名弟子,而是一直在全心全意的教授,也把父親當作了自己的孩子,孩子因為未來媳婦犯點小錯識,他們自然不會怪罪,也不會懷疑。


    而師祖的醫術確實高明,母親在安心村才呆了沒有多久,師祖就把她的病徹底治愈了,母親本來就對父親有好感,又感激父親的救命之恩,於是便嫁給了父親,兩個人在安心村由師祖夫婦主持拜堂成了親,不久就有了我。


    等有了我以後,母親覺得應該把成親和懷孕的事告訴我外祖父,於是向師祖和師祖母告辭迴家,這個理由自然無可厚非,師祖夫婦也沒有多挽留,便由著我父母從安心村迴了涼州。


    這一來一迴之間,已經將近一年的時間,因為安心村的特殊性,母親和家裏從來有任何信息往來,母親的家人甚至以為母親早已經去世,隻是父親不敢把壞消息告訴母親的家裏,所以才音訊全無。


    而這期間也發生了重大的變故,外祖父早年被牽扯到的案件,最後查出來是一件冤案,而其中外祖父最是無辜,皇上感念外祖父的忠義,又重新起複了他,還給他加官進爵,連母親也有封賞。


    隻是外祖父找不到母親,隻能先行迴京,留下一些人在舊宅中等待著母親。


    母親收到消息後,本來也想去神京,隻是當時懷了我,月份已大,行走不便,便隻能留在安心村待產,又過了幾個月,母親把我生了下來,又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祖父。


    隻過了兩個月,京裏的外祖父卻傳來書信,要讓母親緊急赴京,說是外祖父立下大功,而皇上聽說母親沒事,也是高興的很,要緊急召見母親,還要封她為縣主,我父親本來想要一同前往,可是外祖父派來的人卻不同意。


    因為外祖父當日迴京的時候,並不知道母親結婚懷孕的事情,所以一直告訴皇上母親依然單身,隻是外出求醫去了,外祖父害怕皇上會給他一個欺君之罪,所以不敢讓父親和我迴去,隻是先讓母親迴去受封,至於其餘的事,待容後再說。


    我父親當時就有不好的預感,感覺母親會從此一去不複返,隻是我實在太小,不適合舟車勞頓,便隻能陪我留在涼州等待消息。


    但事情的結果果真如同他所猜想的一樣,一年以外,外祖父便從京裏傳來消息,母親不僅被封為縣主,還被賜婚於懷明侯柳永元,在我八個月的時候已經完婚了。”


    杜西川大為震憾,怒道:“怎麽可以,你媽怎麽可以這樣嫌貧愛富,明明有丈夫,還有你這個可愛的女兒,怎麽可以就這樣離你們而去,甚至她連一句交代都沒有,實在太那個,簡直是簡直是......”


    雲暮然知道杜西川所說得是不守婦道以及更難聽得的,隻因為是她的母親,所以才沒有說出口,便淡笑道:“你想要罵什麽的,便罵吧,不管從什麽樣的角度說,我母親這樣做,都是不光彩的!”


    杜西川大為生氣,問道:“那雲師叔就這麽善罷甘休了,甚至連問都沒有去問清楚一下?”


    雲暮然苦笑一聲,說道:“父親當時的心情,想想都讓人覺得心疼,可是又有什麽用?


    他第一個反應是感覺母親一定是被家族威脅了,當時便要向師祖和家族求救,想要把我母親救迴來,可是細想之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杜西川大惑不解,問道:“為什麽?”


    雲暮然道:“因為那封信是我母親親筆所寫,裏麵把一切恩恩怨怨都寫得清清楚楚,不留半點餘地,也無點挽留的必要,雖然我從來沒有看過那封信,但想來這信中定是斬斷了一切的羈絆,絕不給父親留半點機會。


    而且隨行的,便是田五田七和田九等人,他們表麵上是守護我和父親的安全,幫著父親經營涼州的產業,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又何嚐不是在監視父親,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他們還在涼州城外立下造了一個空墳,在裏麵放了一具不知從那裏盜來的與母親外形有些相似的年輕女性屍體,上麵立了碑,還跟涼州人說,我母親因為生我的時候落下了病根,不久便去世了!”


    杜西川沉吟了一下,問道:“萬一這一切根本不是你母親的意思,而是你外祖父逼著你的母親或者假冒你母親的筆跡寫信,故意騙你父親,想讓他死心呢?”


    雲暮然搖搖頭:“我父親雖然學醫天賦不高,可是並非傻子,對我母親的性格更是了解,那封信是否是我母親親筆所寫,是否是母親的真實意思,他豈會看不出來。


    那時候父親還年輕,對世界充滿了美好的想象,如果我母親真的是被外祖父逼的,他必定會求助祖師爺,不顧一切把我母親找迴來的。”


    杜西川歎了一口氣,從神京到涼州雖然路途遙遠,但也不是遙不可及,雲暮然的母親如果隻是被逼,至少也應該在賜婚之後結婚之前就給雲鏡來信,而來信的時候,雲暮然的母親和什麽懷明侯早已經成婚半年,可謂木已成舟,哪有半分想要挽迴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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