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眾人以為這件事就要這樣平靜度過時,江瑞突然道:“杜西川,你果然是伶牙俐齒,巧舌善辯,可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杜西川,你不要以為你做得那些事別人不知道,我一定會把一切都挖出來,讓世人都看清你的真麵目的!”


    杜西川有些愕然,他先前還以為江瑞對他的惡意來自於俞家,他在與俞洪在唱雙簧,可現在俞洪明顯已經暫時認慫了,為什麽江瑞還要如此不依不饒?


    可是杜西川不打算忍著,從雲鏡給他準備那塊玉佩開始,他就明白了,會有一係列針對他的計劃會上演,他需要低調,但不能不反擊,如果他不反擊,最終會成一個被牽著錢的木偶,徹底的失去自我。


    他慢悠悠地走到江瑞麵前,仰起頭,向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道:“江大人,我知道你急著想立功,想出名,想要標新立異,那好,我給你這個機會。


    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的詳細資料,我在這裏再跟你詳細說一遍,我姓杜,叫杜西川,是個孤兒,從小是我師父和師叔養大的,我姓杜,也是隨了師父的姓。


    四年多前,我師叔死了,我師父瘋了,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在這涼州軍衛所裏當獸醫,既醫獸,也醫人,一直到一個多月前,這位俞大人來到涼州,把我從軍衛所趕出來,幸好張縣令收留我,讓我擔任醫官,還在縣衙前開醫院。


    這就是我全部的資料信息,至於我在前一場戰役中的功勞苦勞什麽的,統統可以不提。


    隻要大人有勇氣昭告天下,一件跨越了三十年的涼州貪墨案,其關鍵人物是一個從未進過五散關的,十四歲的涼州孤兒,是這個十四歲的小孩串聯起了從神京各部門到涼州的各個大員,最後形成了一件駭人聽聞的貪墨案!


    隻要你敢這麽寫,隻要你不怕文人禦史口誅筆討,不怕後世有千千萬萬人罵你是史上最壞的奸賊,你想要我怎麽說,我就怎麽說,你想讓我怎麽認,我就怎麽認,我一定配合你,怎麽樣?”


    江瑞頓時給噎住了,杜西川這段話如同一記耳光甩在他的臉上,打得太響,讓他半天都迴不過神來。


    從這場涼州戰役中杜西川的功勞,以及他今天上場以後的種種表現,都讓所有人下意識忘了他的年齡,隻覺得他是一個穩重的成年人。


    可是杜西川才十四歲,舞勺之年,許多這個年齡的孩童頭上甚至還梳著兩個角辮,所以也被稱為總角,別說十幾年前他才出生,即使到了他今天十四歲的年齡,絕大部分孩子也都剛剛開蒙,什麽都不懂,


    就這樣的年齡,卻說他是涼州貪墨案的嫌犯,而且是一場跨越三十年的貪墨案的嫌犯,這樣的結案詞,有誰敢寫?


    作為僉都禦史,左遷之隻從幾人的對答以及杜西川的那些從容淡定之中,早已經斷定,這個刺殺案與杜西川絕對扯不上邊。


    尤其是剛才兩人上前答謝救命之恩之時,如果杜西川真是要挾案圖報,自導自演,不是應該趁機搞好與兩人的關係嗎?可是杜西川一直在那兒苦苦思考,顯然是思考這次刺殺案的疑點,根本沒有搭理兩人的意思。


    至於與貪案有關,更是胡扯,銀子根本沒到涼州,連張衛年都貪不到,杜西川一個平頭百姓又拿什麽去貪,又能貪什麽?正如杜西川所說,一個跨越了三十年的貪墨案,要有多喪心病狂才能把一個無權無勢無身份的十四歲的孤兒定成嫌犯。


    就算真有人敢寫這樣的結案陳詞,皇帝又怎麽可能同意這樣離譜的判決?


    即使皇帝真的一意孤行,強壓著這個案子一定要定下去,而群臣懾於威嚴不敢說話,可是一旦進了曆史,又如何擋得住後世的滔滔之口?


    隻怕這個皇帝一定會被罵成昏君,而他們這些辦案的人自然就成了奸臣,史上最壞的奸臣,足以上奸臣錄,最後遺臭萬年!


    他下定決心,大吼一聲道:“江大人,你的胡鬧該夠了吧?”


    江瑞被左遷之的氣勢給嚇了一跳,這是這次案件開審以來,左遷之第一次用這麽嚴肅的態度跟他說話,他囁嚅著道:“左大人,你什麽意思?我在好好的審案,怎麽算是胡鬧了?”


    左遷之惡狠狠地道:“我不管你與俞不凡有什麽故交,俞不凡答應了你什麽好處,讓你如此獻諂媚於他,那怕是皇上給了你什麽密旨,我也不絕不允許你再這麽胡鬧審案,完全不講事實,不講律法,隻憑你個人的喜好和猜想,你的所作所為,簡直是丟盡了我大淵朝三法司的臉,丟盡大淵朝廷的臉,真是豈有此理!”


    汪瑞竟然絲毫不懼他,反而大聲道:“左大人,你知道你的官比我大,資曆比我深,可你也不能據此就任意編排我,指責我,更不可以依此指揮我,聖旨上說了,我刑部是主審,你們隻是副審!”


    左遷之嗬嗬冷笑:“主審很厲害嗎?三法司審案,光憑你一個刑部想翻出花樣來,如果你還繼續胡鬧,我都察院就向皇上上奏,把你這一路上的所作作為,包括你今天的一言一行稟報皇上,讓皇上換一個正常的主審,如果皇上不同意,我都察院就退出三司會審,全體便跪死在奉天殿外!”


    他的話一出口,他身後的一群禦史下屬立即跟上,大聲道:“對,我都察院全體跪死在奉天殿外!”


    一旁的史可策道:“我大理寺陪同,如果你繼續胡鬧,我大理寺也上奏,跟著都察院一起跪!還有,我以後跟左大人同進退,你還想審案?有本事,你刑部一個人鬧騰去,看你能審得了誰?”


    史可策的那些手下也不甘示弱,一個一個梗著脖子道:“我大理寺跟著都察院一起跪!”


    江瑞愣了,他一向自詡自己是諍臣,一心想著揭開事實的真相。


    他不怕在這個案件中殺了太多人,也不怕可能遭到那些案犯的家屬報複,不怕賠上自己的三族,就是想要世人和後世喊一聲“江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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