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劉晉探尋的目光,荀爽大大方方承認道:


    “人生在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更何況老夫身為荀家家主,更應該三思而後行。”


    劉晉點頭讚同,荀家算是夠可以的了,沒有在軍政方麵大肆安插人員,武裝力量除了家中部曲,也就一個射聲營。


    射聲營雖然人數不多,但威懾力那是杠杠的,一群狙擊手躲在暗處放冷箭,就問你怕不怕。


    荀爽給外人釋放的信號就是,荀家自保有餘,進攻不足,你們可以不拿荀家當迴事,但也別太過分,逼急了荀家可以拉著你陪葬。


    幾人說說笑笑進了宴客廳,荀彧麻溜的泡茶,這可是好東西,大家趕緊嚐嚐。


    荀爽凝視著眼前杯中那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綠茶,隨著熱氣嫋嫋升起,一股清新宜人的香氣撲鼻而來。


    再扭頭看看劉晉舒適享受的表情,荀爽頓時迷糊了。


    “子謙啊,老夫要是沒記錯,你說過你喝茶湯,身上會起紅疹子吧?”


    “哦,那個已經治好了。”劉晉隨口迴了句,茶湯過敏,關我綠茶什麽事。


    荀彧低頭喝茶,他敢用郭嘉後半輩子的性福保證,劉晉就是在胡扯。


    對方的弱點他們都快研究吐了,最後一致得出結論,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誰也奈何他不得。


    茶湯克劉晉,誰信誰傻嗶。


    荀爽張張嘴,那玩意兒貌似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吧,治?怎麽治。


    你看老夫像不像傻子,扯淡前你能不能走點心。


    “治好了好啊,老夫家裏的茶湯那可是一絕,喝過的都說好,今天正好讓你品嚐品嚐。”


    荀爽抿了一口熱茶,你不走心那隻好老夫走心了,好東西就應該學會分享,如此方為待客之道。


    劉晉臉都綠了,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還一絕,媽的煮肉一絕吧。


    “老師,您憑良心說,那茶湯真的好喝嗎?”


    劉晉繃不住了,幽幽的看著荀爽,你要是違心說好喝,那以後你就繼續喝茶湯吧,我這炒茶高攀不起。


    “那肯定……是沒有這新茶好喝的。”


    荀爽調戲了劉晉一下見好就收,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自己過不去啊。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那什麽茶湯,狗都不喝。


    “對了子謙,老夫還沒問你呢,你那‘朝聞道夕死可矣’的解釋是跟誰學的?”


    荀爽不給劉晉發飆的機會,直接化被動為主動。


    況且這也不算是轉移話題,要不是看劉晉剛迴來有一堆事忙,他早就登門詢問了。


    每每想起這件事,荀爽心底就有種無名之火升騰,因為某個逆徒,他一輩子的聲譽,直接掉在地上摔了個稀碎,七零八落。


    “哎呀老師,這個不重要,話說老師升任司徒,我還沒給您老道喜呢。”


    劉晉幹咳兩聲生硬的岔開話題,這有什麽可對質的,往事已矣,人應該向前看。


    “怎麽不重要了。”荀爽情緒激動起來,“你知道外麵是如何編排老夫的嗎?”


    “如何編排的?”劉晉來了興致,端起茶水做傾聽狀。


    “他們……”荀爽臉色漲的通紅,胡子一抖一抖的,“他們說老夫‘碩儒’的名號是花錢買來的,還說……碩儒碩儒,壯碩的大儒,簡直氣煞老夫,老夫哪裏壯碩了。”


    “噗嗤!”劉晉一口茶水噴了出來,想笑又憋了迴去。


    這誰啊,太不地道了,哪有這樣編排人的,這不是戳人肺管子呢嗎。


    對一個讀書人來說,這簡直就是騎臉輸出。


    劉晉連忙擦了擦嘴,訕訕一笑,不好意思,實在沒忍住。


    荀爽臉色黑如鍋底,想笑就笑吧,謠言止於智者,老夫一點都不往心裏去。


    “咳咳,老師……節哀。”


    劉晉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荀爽,總不能讓人家唾麵自幹吧。


    荀彧幾人愕然的看著劉晉,你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節哀能用在這裏嗎。


    荀爽臉色更黑了,老夫心裏隻有氣,哪來的哀,你這絕對是報複,報複老夫剛才讓你喝茶湯。


    “你就說,這事怎麽解決吧?”


    解決不了,老夫住你家裏去。


    “老師想要怎麽解決?事先聲明啊,我可從來沒說過是老師教的。”


    劉晉把皮球踢了迴去,這種事怎麽辟謠,隻會越描越黑的好吧。


    荀爽眼角狂跳,你是沒有直說,但你一句“家師荀爽”,差點沒把老夫送走,你知道老夫剛來洛陽那會過的是什麽日子嗎。


    “其他人老夫不管,但盧植盧子幹那裏,你得跟他解釋清楚。”


    馬勒個巴子的,碩儒這名號應該給他盧子幹,一言不合就動手,要不是老夫躺的快,仲豫那孩子已經當家主了。


    “沒問題。”劉晉點頭應承,一句話的事,簡單的很。


    “好,開宴。”荀爽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其他人後台沒老夫硬,敢編排一句試試,老夫可是會打小報告的。


    劉晉頓時哭笑不得,是不是這事沒解決好,今天就不給吃飯了,至於嗎。


    趁著上酒菜的功夫,荀爽又考校了一番劉晉的學問,重點在《論語》的釋義上。


    劉晉也沒有耍寶,你想聽什麽,我就說什麽嘍。


    結果還是比較令荀爽滿意的,要是再來幾句歪理邪說,他怕盧植提著刀子找上門來。


    宴席開始,荀攸幾人下職也加入了進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晉看著沉著安靜長相漂亮的荀悅,放下筷子開口道:


    “仲豫兄,你的文章我看了,坦白說,確實值得借鑒。”


    荀悅喝茶的動作一頓,隻是值得借鑒嗎。


    “能讓太子有所得,是我的榮幸。”


    話雖如此,荀悅眼裏還是流露出了幾分思索,到底哪裏有疏漏。


    “所得不敢說,正要向仲豫兄請教一二。”


    劉晉直入主題,這荀悅看著有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感覺,想來應該不會差了。


    “太子言重了,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荀悅鄭重坐直了身子。


    “仲豫兄既然堅決反對土地兼並,想必心中定然有了對策,不知能否不吝賜教?”


    劉晉嘴角含笑盯著荀悅,期待著對方的迴答。


    封建社會的癌症,正好試試你是不是良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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