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羅刹看著這位所謂的公主,感覺好像牽了條流浪狗迴來,閃晶晶的大眼睛透著直接了當饑餓光彩。


    紅羅刹懶得廢話,直接把烤好的肉遞給李娉婷。李娉婷也沒和紅羅刹客氣,開心一笑就吃了起來。啃了一半才傻乎乎遞迴來問紅羅刹吃不吃……


    這德性怎麽和他那傻老弟有點像啊……


    不過她的性子要比眉千笑直率,喜怒形於色,直來直往,有些許調皮,但無半點心機。


    “我叫李娉婷,你還不知道吧?”李娉婷忽然自我介紹道,天真爛漫的性子想到哪出是哪出。


    紅羅刹彈了一下手指頭,一縷勁風唰的一下把火堆撲滅。


    他知道。


    皇上的三公主李娉婷,在茶商會那次之後公主身份露餡了,眉千笑馬上就把消息傳給他。不過對於他來說,這貨是公主還是平民,並沒有特殊意義,就隻是個任務對象。


    “這個孤兒院是你開的?”李娉婷見紅羅刹靜靜靠在石牆邊上躺下,忍不住好奇地問。


    紅羅刹沒有迴答,默默調動內力周轉,九陽神功對於恢複疲勞有非常大的幫助。


    這段時間他確實是有些疲憊。


    不否認就是承認,李娉婷就當紅羅刹默認了,繼續靈魂溝通般自言自語:“為什麽開孤兒院?你想從小培養他們,成為一個殺手組織?所以他們叫你紅老師?”


    “因為……我也是一個孤兒。紅老師,隻是一個稱唿。”紅羅刹淡淡應答道。


    他既是中原第一殺手紅羅刹,也是日月神教護法日,對於普通人來說,無論哪個名字都是不要粘上邊為妙。


    反正隻是一個代號,後來他就讓孩子們喊他紅羅刹的紅字。一個經常出入孤兒院的人,還是掛著個老師的名字為好。


    但他沒有教過他們武功。


    沒什麽人知道,他紅羅刹在中原資助了數十個類似這樣的民辦孤兒院。朝廷建立的孤兒院太少了,民辦孤兒院才是承擔民間孤兒生活的主要存在。


    會這麽做的原因,要從頭說起。


    早些年,自他從白木崖下山後,其實也和眉千笑的感受一樣,在江湖上難尋敵手,師傅隻扔了秘籍讓他們練,卻沒教他們練來要做什麽。下了山反倒一片茫然,不知要去何方。


    不對,他比眉千笑還要茫然,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麽,好歹眉千笑還心心念念著一道心魔。


    一段遊曆之後,他看遍人間疾苦,就算當世之治已屬賢明,也依然無法讓整個世界都無憂無愁無貧無苦。某一天,他隨手從劫匪處救下一個小孩,可惜他來遲一步,他一家子已經死於悍匪手中。迫於無奈,他便將那小孩送到附近的孤兒院。


    那是他第一次接觸到孤兒院。


    朝廷建立的孤兒院條件較好,但已飽和,壓根無法再接納流離失所的孤兒。隨後他隻能去找附近民辦的一家孤兒院。他在那看到了滿院蠅蟲猶如豬圈的環境,蓬頭垢麵瘦骨嶙峋的孤兒們,那些小孩子們的眼中沒有屬於他們年紀該有的光彩,仿佛看不到生機的活死人,一片死寂。


    那是比渴望求生還要讓人心疼的絕望。


    那是他第一次對天下不公發起了怒火。


    他找到了院子裏為數不多的工作人員,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拎起,質問他們為何要如此虐待這些無父無母的孤兒……


    在對方嚇得差點尿褲子,顫顫巍巍的解釋下,他才明白,不是孤兒院虐待小孩。這些工作人員,也已經盡了最大的力量。


    民辦孤兒院大多由當地富紳財主捐款為生,這種看別人臉色而運營的無償機構,經濟收入自然非常不穩定。富紳們哪天不願意捐款資助了,孤兒院就相當斷了財路,一院子的孤兒麵臨疾病饑餓,難尋生機。


    還願意留在這種孤兒院裏無償照顧孤兒的工作人員的,已和菩薩一般真善。


    紅羅刹弄清是非黑白後,連忙將那工作人員放下,道了歉,還把之前從打死的劫匪身上搜來的錢和救起的小孩全交給了他。


    迴身欲走,猶豫間迴頭,再次和無數死寂沉沉的年幼眼睛對上,他的內心不由得一陣唏噓。


    “以武護國,以文治國,如今國泰民安卻武勝文衰,我等武人應多佑文興,方可保一邦強盛……”


    紅羅刹對於被師傅拾迴白木崖之前的記憶,就隻剩這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留下的一番話。


    或許這聲音來自他的親生父親,對他一生的期盼,才讓年幼無知的他將這話深深記入腦中。


    “從今以後,我給你們籌備錢款,你等受我所托好好經營,另有厚祿雙手奉上。”紅羅刹在門口停住了腳步,迴頭朝那工作人員說道。


    從那天起,他找到了他這輩子想做的事情。


    接下來的一年,他輾轉數地,又接手了許多經營困難的孤兒院。飲食醫護等已要不少銀子,他還決定要給孤兒院請來老師,教書寫字。他們就是祖國的未來,如若能掌文治安邦之策,以後反哺朝廷和國家,自當讓民間疾苦減少,孤兒也就會減少,這才是解決孤兒數量治根治本的方法。


    沒人知道一介武夫居然心懷安邦之大策,他也無心要炫耀給別人知道,隻管潛心達成。


    很快他就要麵臨最險峻的難題……銀子不夠。


    他除了打架啥都不會,但又不願做賊做匪,否則豈不等於繼續製造大量孤兒,與自身信念背道相馳……想要賺取大量的銀子,又不願濫殺無辜,他想了又想,決定去當一個獨來獨往的殺手。


    一個自由的殺手,他可以自己選擇任務,殺該殺之人,取該奪之財。


    以他的實力,很快就在殺手界混出了名堂,賺取的錢財也日漸豐厚。如果不是拿去經營手下那麽多孤兒院,他早就是一方財主,富得流油。


    本來這樣的經營模式可一直進行下去,直到碰到那該死的太子造反後,一切都變了……


    那個惡黨研究透徹了他們日月神教,他要幫襯蠢弟弟與之對抗,隱藏日的身份其實好比掩耳盜鈴,與其讓別人拿來當籌碼還不如索性亮出日的身份,與冥塵一黨惡戰。


    這點小事他原以為無傷大雅,但沒想到卻打破了他一直以來的賺錢方式。


    紅羅刹是魔教的護法日,這層身份暴露之後,江湖上自詡不是邪魔外道的人居然全都不敢雇他殺人!


    後來他潛心一想,才明白原因。


    他是魔教護法,正道人士買兇殺人是特別見不得光的事情,找一個純正的殺手殺人,行有行規自然會為他們保密。但找上他,豈不等於把自己把柄送到魔教手上,日後後患無窮啊。


    如此一來,正派人士、正經商賈誰敢找他?


    反倒來雇他殺人的魔教分子日益增長,數量翻了數番……


    但魔教中人絕大多數都是窮鬼啊!出不起價格不說,三句未完就以同道中人的口吻開始殺友情價……還殺殺殺個頭的友情價,隻想把他們頭給擰下來!


    沒有正派人士的單子,他堂堂紅羅刹最近一個月居然幾乎零收入,頓時感覺壓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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