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晟睿從來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


    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他壓根不會去殺柳悄悄。


    他早已提前做好打算,就算出現萬分之一的可能,他被薑譲等人發現,他也早早用了統兵符調好兵馬在此埋伏,作為最後殺招。反正今晚他本來就是要統領五千兵馬啟程前往樓蘭國,就算五千精兵今夜沒派上用場,也要路經此地,並不算浪費。


    武林高手很厲害,甚至有以一當百之力,但是既然武林高手那麽厲害為何戰爭還是需要士兵?因為武林高手再厲害也不過以一當百,以一當千,最決定國威鼎盛的始終是士兵的數量和質量。


    如今在這裏的,是守衛邊疆的中原最精銳之師,區區薑譲幾人,就算他們有超群武藝,也得死在亂伐之下。


    這五千精兵就是他在這裏敢幹任何事情的底氣!


    “你們拱衛司真的是膽大包天啊!”劉雲露楞了許久,才怒不可即地譏諷道。


    “董晟睿此舉詭異非常,現在不是我們兩司爭鬥的時機,隻能先撤退了!”連拚命三郎薑譲都如此說道。


    “就這樣放過那董晟睿嗎?”聽風一直聽從安排,此時看董晟睿就在不遠處,卻無法將其繩之於法,忍不住耍起性子,擼手袖,一副好似要單挑群雄的姿態,“我看他們誰敢對我動手!”


    “不得胡鬧,五千精兵,踩也能把你踩死!”倚雪伸手拽住聽風,深怕她幹什麽傻事,“在統兵符麵前,你誰都不是!”


    卻在此時,尚周一等人姍姍來遲,見到如此陣勢也有些疑惑。


    尚周一帶頭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朝董晟睿拱手:“董總事!區區幾個賊子,何須動用統兵符!”


    “咻”的一聲,一支利箭穿過尚周一的胸膛,把他帶倒在地。


    董晟睿看著在地上掙紮起身的尚周一,懶得說話,隻是掛著一抹冷笑。


    董晟睿當真是個天才,普通人一輩子能學精一門兵器一門功夫就算是值得驕傲了。他對武學的天分,能讓他修成槍劍兩功法,聞名遐邇。而且他還熟讀兵書,滿腹文韜武略。五千精兵被他借地形擺出“贏渭陣”,落入其被圍之勢必死無疑。此陣被董晟睿改良過,更重視自身傷亡,主要使用弓箭殲敵,減少近戰。這種戰法,對付底下那群武林高手,尤為安全高效。


    他下的布置其中一條,便是接近他百步之內的區域皆殺無赦,因為隻有衝上他所在的位置,才有機會和士兵近戰。


    故而尚周一剛靠近高坡,他身後方陣後藏著的弓手立馬放箭,無需任何提醒。


    “尚周一!”跟隨在尚周一身後的幾個錦衣衛立馬上去把他拖迴,看著四周麵容嚴酷的士兵們心底發虛。


    這些士兵似乎不跟他們一夥啊!


    “董總事……我呸,董晟睿!你竟然真的背叛拱衛司!”尚周一怒火攻心,用盡全力大罵出聲。


    他在敦煌這些年來,為董晟睿鞠躬盡瘁,雖然想著傍大腿等著雞犬升天,但從未想過要背叛拱衛司。此時他看著一切,他明白他被董晟睿耍了,被騙去阻擾薑譲等人不說,見了麵二話不說就要拿他的命!難以置信的背叛感襲來,讓他瞋目裂眥!這一吼更是吐出一口熱血。


    尚周一這種碌碌之輩,董晟睿怎麽可能看得起,連給他挽鞋他都嫌不配。早前安排他們埋伏在路上,隻是擔心自己逃脫時遇到意外無法脫身,讓他們幫忙緩一緩追兵,沒指望他們幹成什麽事。他這一走,幹得是大事,不可能帶上他們的,一並除了也不可惜。


    “快走!”劉雲露見對方動了真格,也顧不得什麽了,連忙帶頭往後撤去。


    “來了就別想走,哈哈哈……”董晟睿開口大笑,那笑臉竟然有些猙獰,“任你們有三頭六臂,也得魂歸此處!”


    頓時,四周的山丘上驚弦之音郎朗而起,壯闊聲盛之餘,卻是薑譲等人的奪命之音!


    漫天箭矢猶如蝗蟲過境,從四周飛撲過來,帶起數之不盡的破空聲。


    “你們快走!敦煌分駐地的同僚聽著,護總憲的弟兄先退!我等,以命贖拱衛司敦煌分駐地內亂之罪!”


    尚周一掙紮推開身旁的同僚,衝到薑譲等人左翼,揮舞繡春刀擋開箭矢。兩翼是主要的弓箭攻來的方向,他本已深受重傷,壓根使不出力,瞬間被射成刺蝟,帶著憤恨和不甘倒在血泊之中。


    “尚周一!”薑譲等人看到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尚周一雖然是個小人物,經常隱藏不住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但他的赤誠之心,卻值得所有人尊敬。


    “我等,以命贖拱衛司分駐地內亂之罪!”其他幾位錦衣衛忽然也都跑到兩翼,迎接最茂盛的箭雨。


    “別去!”


    柳悄悄見狀要伸手阻攔,被劉雲露迴頭扯住:“柳公子,浪費他們一片苦心才是罪大惡極!如果我們也死了,今日一事會被董晟睿用謊言瞞天過海,死無對證!你願在九泉之下看著這惡人繼續無法無天,樂得逍遙嗎!”


    柳悄悄聞言搖搖頭,黯然不語,跟著劉雲露往前跑去,那失落的模樣看得劉雲露肝腸寸斷,心痛不止。


    四名錦衣衛守在隊伍的側翼,手中繡春刀亂舞,以身擋箭,竟能護得他們來到矮丘圍困之地的出口,這出口就是他們進來的地方。明明出口在即,但那四名錦衣衛身上的箭越來越多,一個接一個掉隊。那倒下的身影,讓數人胸口發悶,忍不住熱淚盈眶。


    他們拱衛司堂堂好兒郎,就這麽慘死在自己人的箭矢之下,何等淒涼悲慘!


    “董晟睿,我劉雲露發誓,以後必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以祭他們在天之靈!”劉雲露忍不住淚目,迴頭怒吼。


    危在旦夕,已不分東廠還是拱衛司,她隻知道同為朝廷同僚,這些拱衛司的兄弟以性命相互,此恩此德不能相忘!


    “沒有以後,這裏便是你的葬身之地,你不如求求我每年今日帶些酒水過來祭奠一下你的冤魂。”董晟睿冷笑道。


    劉雲露話音剛落,一幕箭雨竟讓從他們突破的方向射來。這一下十分突然,衝在前方的劉雲露匆匆揮劍,也還是被射中大腿,翻身栽倒之際狠狠把身旁的柳悄悄往後推了一把。


    抬頭一看,眼前一幕令她心灰意冷,無比絕望。


    他們的後方,襲來一支數量過千輕甲鐵盔的輕騎兵,腰掛長刀,手持長弓,搭弓引箭。騎兵射出的箭稍微零散,但威力更為驚人!


    董晟睿怕他們看出此地有乾坤,所以入口處沒有設防,等他們進來之後,再讓埋伏遠處的騎兵趕來補住他們的出口,四麵合圍,十死無生,這便是他略施小計因地製宜的改良贏渭陣。俗話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有董晟睿一員良將,五千兵馬可不費一兵一卒就將幾個武林高手拿下。


    此時薑譲他們才明白這個地方,是董晟睿請君入甕之地,早已做好各種安排。剛才董晟睿闖了他們的埋伏,這次輪到他們闖董晟睿的兵陣。


    但是他們幾人心裏明白,這一陣他們恐怕是闖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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