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蝌軟禁期間,是住在寧國府寶釵家中。這一天,終於有娘家人來看寶釵了。來人是薛母和薛蟠。他們顯然知道寶釵加入了朱然的商行,同時還知道商行出事了,他們姐弟被朝廷軟禁了。


    “女兒,要不你還是脫離那個商行,出來幫你哥,蝌哥兒也是。”薛母說。


    薛蝌隻是冷笑,不置可否。寶釵說:“不說其他,我可以去,你以為大嫂會收留嗎?”


    薛蟠無言以對,薛母歎息道:“都怪那個朱然,聽說是他介紹你大嫂去找你哥的。他就想禍害我們薛家,你們姐弟還樂顛顛地給他做事。”


    寶釵道:“就算他有心推一把,他也沒拿刀強迫你,甚至都不出麵,隻不過是順水推舟,最終屁顛屁顛迎上去的還是你們雙方。”


    薛蟠插話說:“但你們現在被衙門囚押了,又好到哪裏去?”


    “總會過去的,現在是朝廷害怕我們船廠,不是我們怕他們。”薛蝌說。


    “就你嘴硬!看你們能撐多久?”薛蟠譏諷道。


    這時,鶯兒從外麵跑進來,一路叫嚷著:“小姐,小姐,衙門通知我們可以出去了。不用待在家了。”


    ……


    當陳知府第二次奏報到達朝廷,朝廷百官明白朱然不會舉兵北上,但對他要求在津門開放港口通商的目的也存疑,意見不一,隻等小六迴來備詢。


    小六和四姑娘迴到京城,分別之際,小六問她:“四姑娘,你要去哪裏,要我送你去嗎?”他不知道她的夫姓,平時還是跟著朱然的叫法。


    “不用,我先迴夫家看一下,再去朱然的商行。謝謝你,六哥。”四姑娘說。


    “好,有事去友間商行求助,咱們就此告別。”小六也不客氣,分手後帶著幾個下人徑直去若蘭家。


    男仆已留在鬆江府做事,四姑娘帶著丫鬟迴到陳府,遠遠就看到陳家門口已被封條交叉封住,主仆兩人不敢向前,她心裏湧起陣陣苦澀。她現在是真的無家可歸了。不過這已是意料中事,為什麽還要傷心呢?


    兩人按著朱然的指示路徑,到了友間商行,接待她們的是尤三姐,邢忠倪二寶釵不在,尤三姐見是一個年輕秀美女子,卻是婦人發髻,她看了朱然的書信,確是他筆跡沒錯。但信中並沒介紹她的背景,隻叫他們接納便是。


    便問道:“我叫尤三姐,你是四姑娘,對吧?你在京城沒什麽親人了嗎?”


    “家沒有了,親人是有的,不想去投靠,怎麽?你不敢拿主意?要麽我還是走了吧?”四姑娘一時意氣又上來了。


    尤三姐見她不悅,又怕因此得罪朱然,猛地攔住她,說:“先不急,要不我帶你去見夫人,朱然的夫人。”


    四姑娘一時衝動,也有點後悔,一聽要去見朱然在京城的夫人,也是心情複雜,這混蛋到處都有他的女人,恍惚中點頭同意。


    此時,若蘭正在招唿鬆江府歸來的小六,他們互相介紹各自的情況。


    “聽說父皇又迴去主政了,明天你可是要上朝奏報朱然的船廠情況。對那邊清楚多少?”若蘭問道。


    “他的財務緩過來了,以前都是拆東牆補西牆,現在估計可以平衡了,他的攤子很大,能夠財務平衡很厲害了。但是軍隊炮火這些,我看不到。估計沒幾個人清楚。”小六說。


    “那你準備如何對朝廷說,建議開放港口,還是繼續關閉維持現狀?”若蘭問。


    “我是支持開放正麵競爭的,朱然也支持,他說,不開放港口,朝廷和外麵世界差距會更大,我也是這樣想,估計朝廷不會聽,父皇也不會聽。”小六很是擔心遊說作用有限。


    “明知道開放會拉近差距,朱然為什麽支持?他要做聖人?”若蘭不解。


    “看不透,或者他有把握?或者他心不在這邊?他打敗野人,也沒求朝廷什麽封賞?甚至名聲也不求。”小六也不明白。


    兩人疑惑之間,外麵傳尤三姐帶個女子求見,尤三姐先進來通告。


    尤三姐見小六在,膽子大了很多,說:“夫人,朱東家介紹一個女子過來友間商行做事,本來沒什麽問題,但問她什麽來曆,她卻不肯說,所以帶她來見一下夫人。”


    若蘭知道她在刻意討好自己,未及出聲,小六問:“她叫什麽名字?”


    “叫四姑娘,真名卻不知道呢!”尤三姐答道。


    小六卻說:“叫她進來,我認識她,我和她一起迴來的,是朱然的朋友,但是她的背景我也不清楚。”


    尤三姐走後,若蘭盯著他,眼光似乎在逼供他,要他說多點,他隻好說:“她已嫁人了,朱然肯定和她沒什麽男女關係,否則為什麽打發來這邊,這不是明擺的嗎?”


    “還有呢?”


    “一會你問,我是真不知道,人家不主動說,肯定有難言之處。”他攤攤手。


    一會,尤三姐帶著四姑娘過來,四姑娘見到小六和一個俊俏婦人在一起,很是驚訝,小六請她入座,搶先問:“四姑娘,這是我妹妹若蘭,你沒迴家嗎?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四姑娘聽了差點哭起來,想到還有外人在場,還是忍住眼淚,說:“六哥,其實我在京城的家沒了,所以才去投靠朱然的商行。隻是這位尤姑娘好像拿不了主意。所以來過問夫人。”


    “你不想說的也沒人強迫你說......”小六尚未講完,見若蘭瞪著他。


    四姑娘卻看得清楚,便主動說:“其實我是金陵甄家的女兒,成親之前是認識朱然的,當時朱然在金陵建船塢,夫人有什麽要問的嗎?”


    小六和若蘭兩人才明白她是甄家姑娘,她為什麽不去投靠北靜王府?


    “你夫君出了什麽事?為什麽家沒了?”若蘭問。


    “我夫君叫陳也俊,被朱然抓了,發去流放了,我不想迴娘家,朱然才叫我迴這裏做事。”她幾句話,似乎把所有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了,大家細一琢磨,就明白,她是京城神威將軍的媳婦,陳家被抄了,自然家就沒了。


    小六這時才明白。便問:“為什麽朱然沒向我說清楚你的事,要是清楚了,就不會有這麽多誤會。”


    四姑娘心裏苦澀,說:“朱然私生活可能會有點亂,但公事上他還是拎得很清的,可能他不想你摻合這些瑣事。這一點他做得還是很到位妥當的。”


    尤三姐很是佩服她的大膽,若蘭嗬嗬直笑,問道:“朱然私生活怎麽亂法?你能告訴我嗎?我不怪罪你。”


    四姑娘卻不怎麽膽怯了,說:“朱然經常說,男人好色,女人慕強。世道如此,夫人又何必耿耿於懷,過於認真呢?可能我以前就是過於認真,自視過高,才會誤入岐途,淪落如此地步的。”


    若蘭聽了有點吃驚,不再追問朱然的爛事,認真地說:“你可以去那裏做事了,我支持你,不知道朱然是否辯得過你?”


    四姑娘苦笑道:“以前就算我口頭上贏了,可能也是他故意讓我的,哄我開心的,這次我去求他的時候,他不讓了,可能當我是他親人,是他妹妹了,他道出了世道真相,說我讀書讀壞了腦子,尚不如我那沒讀過書的妹妹,罵得我無地自容,誰有理誰無理我不知道,但道理總在強者手上,贏者通吃。”


    大家聽了都嗬嗬直笑,心裏都在罵朱然得理不饒人。


    若蘭若有所思道:“身份不同,以前朱然一定很喜歡你但又得不到你,講的話自然有很多假話套話,或者真話講一半,不過你成親了,他就死了這條心,所以就開始講真話,但真話確實不好聽。以後你多點來我這說話,朱然沒留你在身邊做事,是他的損失。”


    其實大家都明白,朱然隻是為了避嫌,並不是其它原因。


    交待尤三姐安頓好她,便送她出門。小六暗忖:“怪不得朱然說她是夢中情人,原來是指她聰明才智高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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